我只觉得有人慢慢地向我们靠近，我没有理他们，只是静静听鹏程万里的话。他说：“我娘原本是一大户人家的丫鬟，长得很是水灵。后来这家的主人看中了我娘，奈何他是个有妇之夫，虽然对我娘动情，却有个霸道的妻子，所以两人只能在暗中幽会。我娘是个痴心的人，明明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明明知道那人不会对她有所承诺，却仍是栽了进去。不久，我娘就怀孕了，可是夫人也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终于有一天，主人耐不住了，怕有一天会东窗事发，就打发我娘走——”
“这是什么男人？”我忍不住了，愤愤不平，“以为偷腥擦了嘴就当没事了吗？那你恨不恨你爹？”
“你听我说！”鹏程万里喘着气，手抓着我的手说，“我娘自知配不上他，可他毕竟是自己一生之中最爱的男人，她知道那男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最有名的一块玉，就向他要，好留给他未出世的孩子一个纪念。”
“和氏璧？你说的是李诚？他是你爹？”我不由一惊，虽然也曾猜到过，但答案还是让我心跳了一下，原来，他和李江月真的是两兄弟。
鹏程万里点点头，吃力地说：“恩！我应该叫李万里！我娘要我记住，这个世界上有个她最爱也是最让她心痛的男人。所以他想和我相认的时候，我没有接受，我实在很奇怪我怎么有这样一个爹？他对我娘说，和氏璧夫人已经向他要了，他给不起我娘，所以就送她一块仅次于和氏璧的玉——水碧。可是，你知道吗？我娘多么希望他能告诉她，她才是他的最爱！而他却这么吝啬，连一句话也给不起。他不仅给不了我娘承诺，还连基本的保障都没有。我娘出了王府以后，到处找活干，可人家看到一个没有男人却怀孕的女人，你也猜得到会怎么想了，又怎么会请我娘呢？所以她就有一餐没一餐地把我生了下来，却舍不得当掉这块玉，她说这是我和爹相认的唯一信物。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想恨他！可他呢，在我们风餐露宿的时候，他却在享受着软玉温香！”
“万里，对不起！”原来他有这样的故事，以前多次想告诉我，可是都被我拒绝了。他有那么多苦没处诉，而我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我是不是很残忍？
“傻瓜，你怎么能说这话。能遇到你，我都觉得我的人生才有了意义。先听我说完，咳咳！”他突然嘴里喷出血来，吓得我惊慌失措。“万里！”我忍不住大叫。
“你们快去找大夫！”身后突然有人说，好熟悉的声音！是他，他也来了！可是我没有回头，我的心在那一刻，已经找不到方向。万里，你千万不要有事！
“兰！”鹏程万里的手不住地挥动着，似乎我一松开，他就不安定了一样。“我在，我在！”我忙抓住他的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我，连命都可以牺牲的人，眼眶湿了。
“我，我娘终于郁郁而终，后来，我就成了孤儿，到处流浪，甚至到处偷东西吃，被人打过、骂过。我记得我娘的话，有一天，如果找到我爹，替她扇他一耳光。可是当我见到他时，我也看到了李江月，没想到一个这样的父亲，却有个这么善良的儿子。有一次，我和师傅云游，看到他竟然在水塘里救起一群蚂蚁，还对蚂蚁说以后不能住屋在水塘边，你说他傻不傻？当我知道他就是我弟弟，我既恨他，又想照顾他。后来，我就离开了师傅，暗中地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连感情上也不可以。所以就认识了你。兰，你知道，我多么想你们能在一起，我又多么想不让他拥有你！可是有一天，当我知道我对着你也无法自拔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人生也许就栽在你的手里。我怕你，却又怕你受到伤害！当我知道你的子楚使你怀了孕，又不要你时，我狠狠地刺了他一剑，伤了他手上的旧患！咳咳！”他说着，嘴里又吐出血来。我吓坏了，对着站在我身边的一人说：“快，去找大夫，快！”
“是，侧妃！”那人讪讪地道，身影向后闪去。
“我不是不要她！”那熟悉的声音道，“这只是权宜之策！”
我没有理他，只是叫道：“你快想法子救救他，快！”
“别，兰，已经来不及了，你听我说完！”鹏程万里拉着我的手，眉头紧皱。天空已经有点发亮，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峰有了点亮光。
“没有来不及的事，你不要说话，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不要你离开我，你一定要振作！”我一边叫，一边只觉得心中郁闷，难过之极，泪水不住地往下落。
“兰，你听我说，我死之后，你带着我的骨灰回陈国，拿着水碧，让我能够入祖坟，能够认祖归宗！顺便，请你替我向他要了我娘想要的一巴掌！”
“恩，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话！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紧握着他的手，感觉着他的体温，我的心在一刻一刻地接近恐惧，“大夫怎么还没来，你们究竟有没有去找？”
“雅，别急，会没事的，你静一静，大夫很快就来了！”我的手被人握住了。我马上缩回我的手，又伸出去继续握住鹏程万里的手，这一刻，我要给他力量，一定要支持他撑下去。
“兰，如果想安定下来，就回陈国，那里毕竟才是你的家。你回去，还是公主，有皇上撑腰！”鹏程万里说，“我一直很喜欢兰讲的海的女儿，我一直希望能有那样的女子在我的生命里出现，可是她出现了，而她的王子却不是我，所以我只想像人鱼公主一样，为了心爱的人，甘愿化为泡沫。即使她的心里不曾有过我！至少，她这一刻的眼泪是为我流的！”
“不，她的心里有过你的，有过的——”我哽咽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兰，能不能给我讲讲海的女儿，我，我好想听你讲！”他似乎鼓足了这一口气，才把话说完。
“好，海底居住的最美丽的人鱼小公主在十五岁生日之际被获准升到海面看世界——”我含着眼泪，静静地讲，手里的那只手似乎越来越凉，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天色渐渐地亮了。突然有人抱起了我！“放开我，沈天傲！”我不由大怒，手脚乱动着。
“怎么会有那么多血，你是不是也受伤了，伤了哪里？”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我这才感觉我的下身在流血，肚子好像在那一刻感应到了，立刻痛了起来。我捂着肚子，看着已经昏迷的鹏程万里，心里惶恐极了。“好痛！痛啊！”我不由地大叫。
“雅，没事的，没事的！”沈天傲把我紧紧地搂住，我可以感觉到他的颤抖。“大夫，快，给我找大夫！”他大吼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