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琰随手掏出手机接听,发现对方竟是白天讲座上的听客,对方此时特意来电询问云琰有关致富的门道。云琰敷衍了一番,当即挂断电话,并把来电记录中一干陌生号码全部拉黑。
“我没猜错的话,是上午听讲座的人打来的吧?”盛云笑问。
“还真被你猜中了。我就弄不明白,方世昌好端端一个玄林宗师,怎么会跑来邻舍干起传销?难道他也被人洗脑了?”
“或许吧!”
“干就干吧,为啥还要与你们过不去?”
“你没听他亲口说吗?他的意思就是想挑起百鬼坊同八扇屏的纷争。”
“虽说他背地里自立门户,但和你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何必要触这个霉头?”
“你问我我问谁啊?反正方世昌休想逃脱法律的制裁,要是不把他绳之以法,我今后在八扇屏怎么混?还有你,考虑得怎么样?来不来我们八扇屏?”
“先让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你哪来的家里人?你身边不就一个丫头嘛,和她商量什么?”
“我俩虽没血缘关系,不过毕竟生活在一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干脆把她一起带上,让她拜入翟佳丽门下不就行了!”盛云笑一脸不耐烦。
“我说你们的掌屏到底怎么回事?年纪不大,却怎么这么喜欢收徒弟?连曹静这样资质平庸的人她都敢收。”
“你只说对一半,不错,翟佳丽年龄确实不大,今年还不到三十。然而她是八扇屏中最全能的一个,玄功不在我之下,擅长暗器毒药,精通奇门遁甲,医术又精湛,还懂得各种机关,可谓全才。曹静在她门下主要学的是暗器!”
“这么完美的女子不如介绍给我吧?”云琰戏谑道。
“别想了,人家小孩都已经三岁了。你还不知道吧?顺风镖局可是她夫家开的,你比得了吗?”
“凌肃啥时候续的弦?我咋不知道?”
“别乱讲,凌肃是翟姐的公公,他儿子凌晨才是翟姐的丈夫。”
“我就说嘛,堂堂顺风镖局总镖头怎么可能娶这么年轻的老婆,也不怕被人说闲话!”云琰吐槽道,“曹静也真是的,学什么暗器,射射符咒就行了,只怕她以后遇到的鬼比人多!”
“暗器归暗器,符咒归符咒,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就在此时,一支镖“嗖”地从云琰耳边穿过,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只见曹静一声不响地站在房门口,左手托着两碗热腾腾的面,右手正好放下,显然那支镖是她射过来的。
“卧槽,还真没白学!”云琰登时脸色发青,嘴角抽搐。
“面煮好了,你俩过来吃吧,吃完赶紧滚蛋。”曹静将汤圆端到了茶几上。
“你去吃吧,这点我自己来包就行了!”盛云笑接过云琰手中的绷带,自缠起来。
“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不知道厨艺长进没,我来尝尝。”
……
云琰吃完面将近十点,他实在困得不行,急着回家睡觉,于是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去。
“云琰,我送送你!”曹静连忙喊道。
“我这么一个大老爷们,不需要送了吧。”
“我有点事要跟你说!”曹静一本正经道。她连衣服都不换,直接穿了一身曲裾跟了上去。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平时约你你都不出来,今天居然这么主动,不会想跟我开房去吧?”
“滚。”曹静随即回过头来,对盛云笑叮嘱道,“铺子等我回来再关,你先坐着歇一会儿,我大约过半小时就回来。”
“从这儿走到我家需要半小时吗?我都能从我家窗口望见这里。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跟我去公园来一发?”
“你他妈再敢胡说,信不信我让你爬回家?”云琰的玩笑似乎开过了头,一下子惹恼了曹静,使得场面极度尴尬。
“好了好了,开玩笑适可而止,大家无须放心上!”盛云笑见两人剑拔弩张,特意出来打了个圆场。
“好吧,算我说错话。”云琰登时收起笑容,表情略显僵硬。
“那还不走?”
云琰刚跨出门槛,忽然想到一件事,又立即回到店堂,对盛云笑说道:“喂,再过一个小时我的大狱印就要发作了,快帮我解除啊!”
“我说你这两天是不是没洗澡啊?”
“洗了啊,天天都洗啊,怎么了?”
“没想到你洗个澡这么马虎。”
“这话什么意思?如果大狱印能洗掉,我早就洗掉了!”
“说明你没用心洗。实话跟你说吧,你那不是什么大狱印,大狱印我只对大奸大恶之徒才会用到。你背上的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贴纸纹身,洗澡时用力搓就能搓掉!”
“你不早说,害得我担心了这么多天,这池蓉也够皮的。”云琰总算松了一口气,感觉近来所发生的这一连串事全都有惊无险。
“我要是早说了,你会这么卖命帮我们追踪线索吗?”
“那我有没有劳务费?”云琰又开始得瑟起来。
“劳你个头,快走啦!”曹静实在受不了云琰的话唠属性,硬把他撵了出去。
云琰出去后又回了进来,赶都赶不走,又对盛云笑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今晚睡哪儿?”
“当然睡这里咯。”
“啊?你俩?”云琰分别瞅了一眼盛云笑和曹静。
“瞎想什么?你不知道我这儿有好几间客房吗?”
“对哦,我差点忘了!”云琰傻笑着抓了抓头皮。
“问完了可以滚了。”曹静秀眉微蹙,一脸嫌弃。
盛云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
星空浩瀚,万里无云。晚上的气温自然不比白天那么炎热,但夜风中依然透着一股暖意。
云琰很久没和别的女生一起出来散步了,他心里多少有些悸动,渴望牵起曹静的手。
不过两人一路走来,毫无交流,形同陌路。云琰以为曹静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因此不敢开口讨骂。
直到他俩走到环城河的秀水桥上,曹静才鼓足勇气,嚅嗫道:“前两天的事别放在心上,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
“我明白,我不会怪你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就好,刚才在店里我也不是真生你的气!”
“真生我气也没关系,谁叫我自己嘴贱呢,一见到女人就会口无遮拦。”
两人说着说着,停下脚步,站在桥边。云琰背靠桥栏杆,凝视着曹静。曹静却低下头,一个劲地闪躲对方的眼神。
“其实我爸原本就是八扇屏的人,我毕业回来他就让我进他们单位。他说公门中没靠山混不开,所以又让我拜入翟佳丽门下。我一直没跟你说,是怕你多嘴泄露我的身份!”
“刚才我得知你的身份时,确实挺惊讶的。我一直以为你家是开古董店的,没想到还有另一层身份。这样说起来,静谊轩是八扇屏投资开的?”
“不是,静谊轩本来就是我家开的,八扇屏正因为看中这点才在我这里设下联络站的。”
“搞得好像地下工作者一样!”云琰想想都忍俊不禁。
“我约你出来,就是想说明这点。因为不说清楚的话,你会认为我在利用你。”
“那可不,你一直在利用我我都没介意。咱俩谁跟谁,还需要这么见外吗?好了,既然大家都把话说清楚了,你也不需要送我了,回去吧!”
曹静从袖子里摸出了那枚假云币,递给了云琰:“这是你当的那枚云币,我把它还给你。”
“我要来干嘛?你自己放着吧,留作纪念也好。啥时候想我了,就看看它,所谓睹物思人!”
“滚,谁要想你。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扔了。”曹静随手将云币往河里一扔。
云琰赶忙探头望去,只见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他惋惜道:“你扔了干嘛呀?放你那里又不占地,拿来垫桌脚也好啊!”
“我就不想看见你的东西,一见到就想起你那张神憎鬼厌的脸。”
“不至于吧?要是你真讨厌我,就不会把我送你的那盆虎刺梅放窗台上了!”
曹静双颊绯红,假装看风景。
“我不奢求别的,只要你能念着我的好就行。就送到这儿吧,我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说完,云琰转身而去。
曹静很想跟云琰道个别,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依依不舍地目送对方离去。她一直紧捏着那枚云币,捏得手心里全是汗。原来她刚才扔进河中的只是一支飞镖,故意戏弄云琰的。
云琰刚走出没两步,突然回身喊道:“如果我加入八扇屏,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那我反问你一句,假如沈琼或高琳其中一人尚在人世,你还会选择我吗?”
云琰一听这话,登时脸色大变,再也没勇气看着曹静了。
曹静跟进两步,心平气和道:“我知道你难以选择,因为你心里一直有她们。别说我与她们之间难做选择,就算是沈琼同高琳之间,你都摇摆不定,更何况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不如她俩!”
云琰低头不语,像变了个人似的。
“有件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三年前沈琼来找过我。”
云琰一听到沈琼这个名字,不禁抬起了头。曹静继续说道:“向我打听你的下落,当时我只告诉她你留校就职的事,其他我什么都没说。”
“那她说了些什么?”云琰迫不及待地问。
“她说等她忙完后就会去找你,除此之外,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找没找女朋友!”
“那你怎么回答?”
“我还能怎么回答?我直接跟她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说不知道呢?你应该如实告诉她我的近况!”
“我又不知道你在学校的时候干了些什么,兴许死性不改,还在到处勾三搭四呢。所以我也没跟她多说,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就不能帮我说两句好话吗?”
“要我说啥?难道说你一直在帮衬着我?”
“也可以这么说啊,让她知道我经常光顾静谊轩,这样她就会来你这儿守着我啦!”
“沈琼是怎样一个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倘若我跟她说你一直在帮我,我估计下场就和高琳一样。”
云琰听到此话,心中一凛,着实有种后怕感。
“沈琼才高志大,深谋远虑,非寻常女子所能及。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胸狭隘、生性多疑、嫉妒心强、报复心重。如果世上有人能驾驭得了她,那人便是你云琰。你不负她,她绝对不会负你!”
“可惜她已经不在了。”云琰低下头,心中悔恨不已。
“你怎么知道?”
“昨天我到狗仔窝打探她的消息,被告知她已经去世!”
“这怎么可能?他们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在天上。”
“在天上?”曹静琢磨了一下,总觉得此意并非指去世。但仔细一想,人怎么可能在天上,除非升仙了。她安慰道:“你也别多想了,兴许此话另有深义,沈琼哪那么容易会死。既然她说会来找你,那就一定会来,我相信你俩重聚的日子不远了!”
“承你吉言,但愿如此。”云琰自欺欺人地笑了笑。
两人一聊又是半小时,直到凌晨方才分手。
……
云琰刚进家门,便发现一桌子吃剩的小菜,碗筷都没洗,全搁在那儿,就连客厅中的吊扇也没关。桌上还有半瓶红酒和一个雪碧空瓶,是夕拾从云琰床底下偷拿出来招待紫怨的。
“这死丫头倒蛮会喝的,居然红酒兑雪碧!”云琰见雪碧瓶底部还剩一些,便直接灌入嘴里。
他悄悄打开房门,忽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登时令他打了个寒噤,原来是房间内的空调没关。只见紫怨身盖棉被,仰卧在云琰的床上,睡得很熟。而夕拾连衣服鞋子都不脱,直接怀抱枕头,蜷缩在紫怨身边。两人上午还势如水火,现在却情同姐妹。
云琰蹑手蹑脚走过去,帮夕拾披上了一条毯子。他无意中看到紫怨未戴面具的容貌,却并没表现得非常惊讶,只是微微一笑。
“长得还行。”云琰喃喃道。
他为了避嫌,没有跟两个女生共寝一屋,而是在客厅里打了个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