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喧闹了一天的赵王府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漆黑的夜,乌云遮天避月,没有一丝光亮。一处隐敝的院落里,数盏幽暗的烛光从屋中射了出来,一声清脆的击掌声从屋中传来。
随着一声暴怒的声音从屋中传了出来:“早知道你回京就闯下如此大祸,还不如让你老死在江南。”
一个嗫嚅的声音道:“父王,孩儿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王爷,小王爷知道错了,既然没有铸成大错,求王爷且饶过小王爷吧。”一个嗓声尖细的人低声哀求道。
一声瓷器的炸裂声响过后,传来赵王爷的暴怒声:“狗奴才,平日里都是你挑唆着才让小王爷干出如此荒唐的事,今日我不割下你的舌头,难解我心头之恨。”
“来人,把候四给我拖出去。”随着赵王爷的一声大吼,几个壮汉瞬间冲进院中,拉起了候四便向外拖去。
屋中立时响起了候四杀猎般的哀嚎声:“王爷,奴才知错了,求王爷开恩。小王爷,念在奴才对你一片忠心,快救救奴才。”
灯火通明的大厅内,随着候四的惨叫声渐渐远去,跪在大厅中的少年抬起头,一双灵活的眼睛中带着不服输的倔犟:“父王是当今圣上的皇兄,不就是借用十几个兵丁,爷王何必如此动怒,孩儿以后不再惹父王生气便是。”
“混账。”赵王爷再次暴怒道,因为过于激动,脸色涨红如血。他走到少年面前大骂道:“混账东西,你可知道,你为父王招来了杀身之祸。”气极之下,他一把抓起少年瘦弱的双肩,将他提了起来,同时再次用力的将少年推坐在了地上。
少年惊恐的看着赵王爷,声音已有些颤抖:“父王,孩儿不明白。孩儿不过是以父王的名义给秦将军写了封信,要他还当年父王提携之情,这何错之有。如果父王不喜欢,孩儿以后不再这样就是了。”
赵王爷颓然的坐到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复杂而纠结,仿佛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他象是自语又像是说给少年:“禁卫军由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候统一调遣,你伙同秦将军私自调动禁卫军,被皇上知道了,那是灭门九族的大罪,你让我如何是好。”他用力的拍着椅子上的扶手,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泄愤。
“父王,真的有那么严重?”少年脸上的倔犟已不在,一丝慌乱掠过他稚嫩的脸上。“父王,孩儿要怎么办才好,怎么办?孩儿不能连累了赵王府,孩儿也不想害了秦将军。”少年跪爬到赵王爷脚下,紧紧的抱住他的大腿,央求道:“求父王快想想办法,孩儿不能看着王府满门被抄斩。”少年痛哭流涕的摇晃着他的衣袍。
赵王爷木然的点点头,看着儿子一脸的慌恐不安,不由得心生怜意,托起少年红肿的脸颊,低声安慰道:“筝儿,让父王想想,你下去吧。不要对别人提起这件事。”
少年含着泪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刚要离去又返身回到赵王爷身边,嗫嚅着道:“父王,候四他……。”
赵王爷似乎已失去了耐心,烦躁的向他拍拍手,道:“既然他敢冒充王府的总管,就让他在临死前为王府做点事,也不妄你和他交好一场。”少年虽然性情顽劣,却没有经历过这般残酷的现实,在听到赵王爷话语中的决绝,他惊恐的看着赵王爷,慢慢转身退了出去。
屋中的数盏烛火将要燃烬,大厅中幽暗了许多,正当赵王爷面色冷竣的苦思冥想时,一个沙哑的声音蓦然间在角落里响起:“何事让王爷这般为难。”
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赵王爷的身体不由得一震,寻声望去,黑暗中一个身穿黑色宽大衣袍,头戴着衣帽的身影走了过来。
赵王爷强装镇定的看着来人,冷声道:“秦先生好久不见。”
被称作秦先生的人朗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低沉,却又极为刺耳,不禁让人毛骨悚然。片刻,他才止住笑声道:“,王爷有难,本座起能袖手旁观。”
赵王爷有些惊愕的看着秦先生,却没有回答。秦先生也不在意赵王爷的冷场,继续道:“本座听说小王爷冒充王爷之名,挟持禁卫军统领秦将军,私自调动兵丁,这可是死罪。”
赵王爷下意识的用袖子拂过额头的动作,却没有逃过秦先生的眼睛。赵王爷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秦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秦先生在听到赵王爷求助的话语后,再次朗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沙哑而低沉让人很是不舒服。隐在宽大衣袍中的身体也随着笑声而微微的颤抖着:“只有死人才会替王爷保守秘密。”
赵王爷似乎已恢复了生气,恨声道:“卓不凡也必须得死,就是在他家有一个男子揭穿了这件事。所有知情者都必须得死。”
秦先生微扬起头,俯视着赵王爷,他的脸隐在宽大的衣帽里,看不清表情,但从他动作中依然能判断出他的倨傲。片刻,他才哑声道:“卓不凡暂时不能死,这件事由我来处理,你不必操心,放心本座一定会让你高枕无忧便是。”
秦先生望着赵王爷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轻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竟柔和了许多:“王爷,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话音未落,秦先生已转身向外走去。
望着秦先生高挑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消失,赵王爷才发觉衣袍已被冷汗湿透。
经过二个多小时的手术,高度紧张的晨晨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做完了手术后,来不及安排小公子,将他托给可人后便独自跑回房间,梦都不曾做过,一觉睡到了次日正午时分才醒了过来。她伸了一个懒腰,满足而惬意的闭目养神了许久,才蓦然想起,昨天回来时竟没有看到秦文瑶,她不是说要与自己形影不离吗。
想到这里,晨晨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闻着衣裙上淡淡的熏香,心中不禁对可人很是称赞,真是一个好姑娘,不但把衣裙洗得这么干净,还熏了香。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头发,她一向对古代这种很复杂的头发接受无能,选了一只简单的珠花戴在头上,看着镜中自己样子清爽的样子,她满意的点点头。
出了院子直奔冰儿房间而去,可人早已在冰儿房中等候着她了。晨晨先试了冰儿的脉,还好,脉相虽然细弱,但比昨天要好了许多。
“晨晨姑娘,冰儿怎么一直在昏睡,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可人不放心的问道。
晨晨淘气的笑道:“这几天,她还是老实的在床上睡着的好,要是真醒了乱动的话,你能制止吗?”
她揶揄的看着她,可人在她的注视下无奈的摇摇头,低声道:“冰儿姑娘性格太倔犟,她不会听我的。”
晨晨还给她一个知道就好的表情,才正色问道:“秦文瑶和小公子去了哪里?”
“秦姑娘在你无故失踪的第二天就告辞离去了,昨天那位小公子在你回房后也告辞走了。”
不会吧,怎么一下子都走了呢?“卓不凡去哪了,怎么没见他?我不见了以后,他有没有找我?”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失踪后,公子没有说什么,我问过他,他说你在外面玩够了就会回来了。不过公子这几天很忙,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自从被慕天涯带出去后,又遇到小公子这个鬼灵精怪的少年,穿越后的生活瞬间变得多姿多彩起来,一下子闲下来,她竟然觉得无聊得很。见冰儿一直昏睡,可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她独自走出房间,一路向后花园走去,一路上的花花草草,沐浴在阳光下,一切是那么详和宁静,让她感觉有些孤寂的心情好了许多。一路走到水榭边,远远的看到容伯正站在一叶小舟上清理着湖水中的落叶与杂物。晨晨走到与卓不凡把酒言欢的亭子中,选了一处有阳光的地方坐了下来,爬在栏杆上看着容伯。容伯旁若无人的优闲的忙碌着,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盯着容伯许久后,她竟然发现他挥动竹竿的动作竟有几分洒脱,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心中竟猛然冒出一个想法,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在记忆库里搜索了一遍后,不由得摇头苦笑,这个痴傻的老人能像谁呢,他就是他而已,仅此一个绝无二家。
晨晨闭上眼竟,感觉得温暖的阳光,古代的阳光与现代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古代的天更蓝,完全没有了现代的污染。
随着思维的游走,思绪亦飘到了与卓不凡把酒言欢的夜晚,她不止一次的看到过卓不凡坐在这亭中自斟自饮,也许他看似万事不萦于胸实为很少有人真正的走进过他的内心吧,不管怎样那美好的记忆将永远的定格在她的脑海中,但时至今日,那种患得患失的倾慕之情已不再有,更多的只是一份欣赏。难道自己真的放下了?她在心中自问,答案却并不肯定。一阵微风拂过面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爱着这充满卓不凡气息的亭子。
“咯咯。”正当晨晨陷入冥想时,一阵笑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有些愤恼于自己不可告人的小动作被人窥探,起身便向声音的来源狠狠望去,咦!没有人,真是见鬼了。姐可是无神论者。晨晨将目光望向湖中的容伯,却看到他正手持竹竿向这边的亭子望为,由于是迎着光线,他正用手遮着眉头处,神情中竟多了几分凝重。晨晨意识到自后有异,马上快速的转过身,正要骂是哪个混蛋打扰自己时,却看到小公子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袍,正手拿一把折扇,气宇轩昂的站在亭子里。
晨晨有些挑衅的盯着他的脸,却惊奇的发现,小公子的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细腻红润,她不由得低声自语道:“娘娘腔。”返身坐回栏杆边,索性不再理会他。
小公子兴奋的掠到她身边,拉住她央求道:“晨晨,我发现了一个好去处,我带你去呀。”
晨晨被他纠缠不过,转身迎向他,却看到小公子调皮而快乐的样子,唉,算了。还是不要扫了他的兴,必竟自己也想结伴出去玩。
见她不反对,小公子象个顽皮的孩童一般的拉起她便向外走。边走边向她安排着:“你去和那个小姑娘说一声,今天我们有可能不回来了。”
晨晨不知他葫芦中卖瓣什么药,但又想跟着他出去玩,心里又惦记着冰儿还需要观察几天。
小公子眨着大眼睛看到她迟疑的样子,便已猜出了几分,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送到她面前,神秘的道:“喏,这个拿去,给那个姑娘用温水服下去,比喝上一个月的汤药还要管用。”
晨晨怀疑的看着他,猜不透他是何意,小公子做出大方的样子,抓起她的手将瓷瓶塞入她手中道:“江湖上多少人想得到我的百花玉露丸,偏偏就你不识货。好了,既送给你,你可不要和别人说。”
想到小公子神秘莫测的用毒手段,晨晨不由得抓紧瓷瓶用力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