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鸣刚从欧阳府出来,走到小巷的一个转角处,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心情,就被三个人拦了下来。
“你叫张一鸣对么?”领头的俊逸少年,双眼半眯,懒散道。
这三人张一鸣并不认识,但看他们穿着打扮就知道其身世不俗。三人脸色都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张一鸣心里就直犯嘀咕了。果然,在他轻轻点头后,俊逸少年对身边两个保镖模样之人便示意道:
“先打上五分钟,等打完了,有什么话再说。”
两人没有丝毫含糊,点头答道:
“尊命,青锋少爷!”
于是,张一鸣就被莫名其妙的痛揍了五分钟,出手的两人都是修士,打他一个十二来岁的凡人少年,就跟捏小鸡似的。他们出手很有分寸,一拳一脚都能让人痛到骨髓,但却不会真正重伤。
“好了!”俊逸少年抬手制止,来到闷哼不已的张一鸣面前,蹲下捏起他此刻已泛青的脸颊,声音冷淡,“记住,我的名字叫莫青锋,你或许不知道我是谁,但你一定听过我爷爷莫迂的名字。”
莫名的遭到一顿毒打,浑身剧痛难当,张一鸣本还在回想是何时结下的冤仇,听到莫迂这个名字不禁一呆。
龙渊城,只有一个莫迂,那就是龙渊三殿之一的明殿殿主,是龙渊卫队的统领,换句话说龙渊城的所有治安都归他管。莫家与欧阳家一样也是龙渊城四大家族之一,地位显赫。
令张一鸣费解的是他与这位莫公子素不相识,不应该有什么纠葛才对。莫青锋盯着张一鸣满含怒气的眼睛,轻笑道:
“我很喜欢这种眼神,那是弱者在面对强者羞辱时不甘和怨恨的表现。打你是要让你长记性,记住,欧阳雪痕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希望你再来纠缠她。你的,明白?”
呸!
经过短暂震惊,已然明了事情缘由的张一鸣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莫青锋脸上,愤恨道:
“那一定不是她的意愿,像你这种只懂仗势欺人的混蛋,给她提鞋都不配。”
莫青锋神色不变,掏出一张绣有翼虎图案的手帕,轻轻擦去脸上的口水,站起身来,不急不缓道:
“再打十分钟。”
张一鸣在拳影中挣扎、卷缩,口鼻眼耳都已渗出血来。十分钟,一秒不少。莫青锋再次蹲下,看着瘫软如泥的张一鸣,问道:
“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说话,别那么冲了?”
张一鸣死死的攥着拳头,眼神冷如寒泉,一字一字道:
“你听好了,我不会让雪痕成为利益婚姻的牺牲品的,早晚有一天,我要带她离开。”
莫青锋啧啧一笑,摇头起身,道:
“小子,看来我之前是低估了你,正常人,即便是洗髓完的修士,遭到阿武和阿兴伺候十五分钟,早就哭爹喊娘,大小便失禁了。既然你还能这么生龙活虎的说话,那就再来十五分钟好了。”
这时站在莫青锋右侧,右脸颊有道疤的啊武,提醒道:
“公子,再打下去估计就该受内伤了,到时恐怕……”
莫青锋一听,本有些不悦,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轻轻点头,道:
“罢了,今天就先到这吧。一次痛不长记性的话,那就两次三次,直到你明白事理为止。如果你觉得自己有从我身边抢走雪痕的能耐,我倒是很期待跟你玩玩。但希望你最好别做这种傻事,毕竟踩死一只虫子,我也是会嫌它脏的。”
三人走后,张一鸣挣扎着站起身来,擦去脸上的血污,他死死的咬着下唇,嘴皮已被咬破而浑然不知。这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我早就在这里了,之所以没有阻止,是想让你明白,在这个世界作为弱者,没有怜悯,只有卑贱和屈辱。老师知道你一直有努力在让自己变强,但你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别人,而这恰恰成了你的弱点,所以才会被有心人利用。真正的至强者都是心狠绝情,抛弃人性之辈,只有这样他们才无懈可击。”
说话的正是张一鸣在潜龙学院的老师诸葛怅然,张一鸣转过身,啪的跪在诸葛怅然面前,双掌撑地,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的失声道:
“老师,我想变强,我想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诸葛怅然神色冰冷,轻轻摇头,说道:
“你道根枯萎,已修行无望。”
张一鸣猛的抬起头,“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么,老师!”
诸葛怅然再次摇头,“手术前,我要你想清楚,如果当初你选择放弃救治欧阳雪痕,自然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悔之晚矣。”
“您知道,我绝不会眼睁睁看雪痕死的,即便她真的是在演戏,我也不后悔!”张一鸣字正腔圆,神色坚决。
诸葛怅然看张一鸣的眼神很是复杂,沉默半晌后脸色微缓,重重叹了口气,道:
“当下,想再找到比你更傻的笨蛋恐怕是很难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接下来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抱起张一鸣,几个腾挪间便消失在小巷中。一顿辗转,当张一鸣看见远处如蓝宝石似的巨大湖泊时,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出了城,很快他就知道老师要带他去哪里了。
暗夜谷,龙渊城西南面的一处地缝峡谷,是个盘踞着无数强大蛮兽,据说很可能还隐藏有洪荒巨兽的绝命凶地。
诸葛怅然驾驶碧鸦笛S6飞梭停在暗夜谷外围,拎起张一鸣在巨树间起跃,大约深入5公里左右便停下。此刻就在两人的下方,正有两头三眼风狼虎视眈眈、呲牙咧嘴的盯着远处的一只钢爪炎熊。
这时诸葛怅然轻声开口道:“你觉得谁会赢?”
张一鸣道:“成年钢爪炎熊起码有八纹玄师的实力,而三眼风狼仅是三纹玄师,差距过大,应该没有什么胜算。”
“哦?”诸葛怅然嘴角微翘,“那你等着看吧。”
不多时,两头蠢蠢欲动的三眼风狼终于忍耐不住,发起了攻击。风狼的特点便是讯疾如风,对风元有着天生的操控能力,只要在其运动轨迹上便会有无形风刃刮出。
眨眼间便有一头风狼窜到炎熊面前,然而如张一鸣预想中的直接扑击,并没有发生,而是突然迂回避开了与炎熊正面交锋。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叫张一鸣哭笑不得,两头风狼像两只苍蝇似的围着炎熊到处乱窜,仅是借助周身的风刃进攻,没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尽管炎熊浑身燃起深红烈焰,所到处皆成焦土,但不知为何,它却毫不恋战,一直处于且战且退的状态。
这让张一鸣很是不解,因为他觉得只要炎熊全力出击,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两头跳梁小丑便会死在它的钢爪下。
这样无聊的战斗大概进行了两分钟左右,张一鸣终于明白为何炎熊一直谨慎防守的原因。
忽然从一个张一鸣根本注意不到的角落,猛的窜出一条黄金大蟒,张嘴就朝炎熊的大腿咬去。由于炎熊一直是小心谨慎,故而关键时刻在抵御风狼攻击的同时,险险避让而开。
张一鸣惊呼一声,道:“金纹蟒,六纹玄师境。没想到它隐匿气息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强,不过可惜提前被炎熊发现了。”
诸葛怅然道:“你错了,在金纹蟒发动攻击之前,炎熊是不可能察觉到的。”
“那……以金纹蟒的出击速度,若是事先没有防备,基本不可能躲过的吧。”
“炎熊自然有防备,但它的防备并不是来源于察觉到金纹蟒的存在,而是对暗夜谷生存法则的了解。能在这片森林里活下来的生物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其中的共同点便是极度谨慎。
它们不会因为自己的实力强过猎物而大意,因为它在捕猎的同时也把自己当做他人眼里的猎物,所以你才看到明明炎熊可以出全力杀死风狼,它却一味谨慎防守。”
张一鸣听得有点似懂非懂,那金纹蟒一击未中,毫不恋战,很快就消失在灌木中。这时张一鸣神色一变,因为他看到炎熊忽然由极保守的防御变成了猛烈的突击,甚至不惜让风狼咬到自己,也想利用这个机会近身迅速将风狼杀掉。
很快风狼和炎熊身上都出现了血淋淋的伤口,终于在接下来的一幕,张一鸣明白了炎熊拼命的行为。因为想突破两头风狼纠缠的炎熊刚跑出七八百米远,便又被三头新出现的风狼给拦住了去路。
最后,炎熊终于在七头风狼的围攻中,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毙命当场。张一鸣看着正在啃食炎熊尸体的群狼,似乎已经隐约明白了老师要表达的意思。
这时诸葛怅然的声音响起,道:
“狼群居,而熊独行,所以远远强大过单只风狼的炎熊,博弈开始就在设法逃脱。弱肉强食一直为天下苍生生存的基本准则,当你认为自己强的时候,永远会有比你更强的敌人出现,同时还有很多隐藏暗处等你露出破绽时给你致命一击的家伙。
所以要想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不能单靠一腔热血和感情用事。要懂得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来增加自己存活的几率,永远要把自己的生命和利益放在第一位。或许你会认为这很自私,但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谈感情、谈理想。”
张一鸣挠了挠脑袋道:“老师的意思是希望我做个自私自利,泯灭人性的人?”
诸葛怅然摇头,道:“我只是告诉你,什么样的人在这个世界更适合生存。至于如何抉择,就像一个月前我说的那样,需要你自己来做。如今你已为自己的抉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么在下一个抉择时,就应该更谨慎、更小心。”
张一鸣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猛的抬起头来,道:“老师您一直认为我是在朝着炎熊的目标努力,而非风狼,是么?”
诸葛怅然道:“我知道你很想融入狼群,但却总被无视和抛弃。这么多年来,班上你是最形单影只的那个。从前还有欧阳雪痕相伴,现在已然没有再能说上话的同龄人。
如果这种情况没有改变,那么即便你突破禁制开始修行,很快就会成为落单的炎熊被群狼分食。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上课总强调团队协作的原因,不论摸金团还是宗门帮派,团队建设越扎实,才能走得越远。远航的核心在于掌舵人,而掌舵人的抉择就显得极为关键。”
“可是,老师,如果我连洗髓都完成不了,这所有一切不都成空谈了么。毕竟凡人成不了狼或熊,只是蝼蚁。”
“只要你有足够的信念,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的,比如说,接下来,你需要从这里独自想办法回到龙渊城。记住我刚才说的丛林生存法则,你现在勉强有一纹玄者的实力,属于游戏中史莱姆的级别,想求生,就把这些年来我和杨老头教你的发挥到极致吧。好好利用你身上自己改进的隐藏气息的铭文斗篷,不然可是真的会死呦。”
诸葛怅然说完这句话,几个闪身,就消失了,张一鸣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树丫,整个人呆住了。嘴张一半,却没说出一个字来,随即一股凉意侵蚀全身。
“喂,老师,别开玩笑了,您不在,这里随意跳出一只蚂蚱都能要了我的命啊……老师,别闹了……我@#%¥……你不会跟欧阳家和莫家是一伙的吧……”
良久,张一鸣才相信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蛮兽的威胁自然不用说,关键他根本就记不得来路,在丛林里找不着方向,这种事光想就很绝望。
当下,十分怅然。
有句马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