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睿儿醒了么?”屋外传来一声略带兴奋的发问。随着脚步声的接近,房门咿呀一声的被人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妇,头发斑白,面容微皱,正关切地望着屋内的景象。
“娘。”陈睿赶紧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努力平和自己的心,想要起床却是浑身酸痛。
“孩子你就别勉强自己了,先躺下休息吧”陈睿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这样也是一阵心疼,赶紧到床边扶陈睿躺下。
“从小你就是个很懂事很自立的孩子,也从不和别的孩子发生矛盾,”妇人的眼中满是慈爱,“你知道么,看着你越长越大,突然有一天你说你要当捕快,当时可把我和你爹急坏了,要知道,你从小就本性与人无争,看见折翼的鸟雀还把它们带回家养伤呢,”妇人笑了笑,“我和你爹真的是没想到啊,你做到了,还做得很好,看着我的儿子如今能守清枫城一方安宁,做母亲的不知道多高兴呢。”
陈睿怔在一遍默默不语,只觉得眼珠在眼眶里打转,看着母亲那一双充满老茧的手,那一头鬓发,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为家为自己操劳的证明啊,这一切自己怎么辜负得了?
陈睿此时似乎再也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似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紧握了,走到老妇人面前,扑通一下跪下,“娘,孩儿如今是您的骄傲,以后也是,娘,我走了,您,要保重!”
陈睿眼里噙着泪水,压抑着自己的胸腔,努力使自己不哭出声,不敢回头,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城东。
“老头子,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们的孩子,保佑他逢凶化吉。”老妇人双掌合于胸前,心中默念。
花灯再燃之日,真是清枫杀劫?
此刻的清枫城,从外面看,就像包裹在半个黑色的蛋壳内,罩住了清枫城方圆十里,黑色的烟气穿梭界内,或又附着于结界的表面,黑气起伏之间,显现的是一张又一张已看不出人形的脸,可却能清晰看出人脸上的表情,贪婪,嗔怨,痴缠,悔恨,妄欲,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于脸上,最后,却是变成了一朵花。
花开三瓣,叶子鲜红欲滴,奇异的花香从结界中传出来,不远处恰好有一只小鸟在附近觅食,这花香似乎对鸟儿产生了无比的诱惑,小鸟不再觅食,而是笔直的朝着结界表面上的三叶花飞来。鸟儿落到了结界上,却是怎么也触碰不到那朵花,小脑袋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那花却是又突然变成了一张女性人脸,面容微嗔,娇媚无比,方一微笑,却哪里见得什么佳人,一张血盆大口突出结界,那小鸟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就被吞了下去。
那大口咕咕两声后却是传出了嘶哑的叫声,似极为不满一般,眨眼之间又变成了一朵三叶花,花芯骄艳欲滴,如染鲜血。而结界内三叶花的旁边,堆慢了无数骸骨,有如牛羊那样的大骨,也有如鸡犬那样的小骨,而虫蚁鸟兽那般大小的生物,却是连骨头也不剩,从结界外看去,只是肥沃的土壤而已。
而此时,清枫城外,结界十里之内,这种情形正在不断上演,越靠近结界边缘,越多的黑气笼罩,无数声嘶力竭的叫喊从黑气中传来,荡人心弦。黑气之内如同另一个世界,黑色的天空,犹如一个大漩涡,不断吞噬和释放黑气,大地一片血红,却又清澈的倒映出天空中无数冤魂厉鬼互相撕扯吞噬的景象,无数血红色的骷髅大军从地底冒出。结界内无时无刻有厉鬼悲鸣尖叫,或是潜伏在黑暗更深处的不知名喘息。
黑气之内正蠢蠢欲动,清枫城内却是一片欢腾。正是鬼气绕东城,东城人不知。
“今年清枫城的灯会还真是热闹啊!苏凡,你说呢?“陈毅兴致勃勃的看着人来人往的东街,盯着店铺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彩灯,还有街上飘香而来的小吃,觉得今晚从学院溜出来赏灯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额,大概是吧!每年的灯会还不是差不多,学院明明都有组织我们放花灯的活动,为什么我们非要自己溜出来。”苏凡无奈的回答道,来了清枫城两年了,今晚却是第一次偷偷溜出学院,没有和其他老师同学一起放河灯。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呢,”陈毅旁边的少女林霜看着来往的行人兴奋的说:“至少我们可以不在放完花灯后被学院的老师们强制押回学院啊,今年的花灯一定很美,到时候我放给你们看。”林霜指着陈毅身上放着的花灯俏皮的笑了笑。
陈毅这是满脸尴尬和无奈,船形和莲花形状的花灯就算了,可这兔子和胡萝卜形态的花灯是什么意思啊,因为做的很好的缘故,一路上没少吸引行人的眼光,有的人还打趣道小伙子这花灯做得真好,真可爱,陈毅也只能礼貌的回了一笑,自己恨不得能一步就踏到清枫河去。
“毅哥哥,你在想什么呢,还不快走,喂,你别走这么快啊,弄坏了我的小兔子怎么办?”林霜这一叫又给陈毅吸引了无数目光,陈毅满脸尴尬的停下了脚步,看着后面慢吞吞的林霜和苏凡,自己突然就想回学院参加灯会活动了。
林霜一脸坏笑的看着陈毅,却是一会拉着苏凡去这家店铺看看,一会是去那个小吃摊看看,把陈毅晾给了一旁的行人。
苏凡自然也知道林霜在给陈毅使坏,暗暗发笑,也不顾陈毅无数次抛来的求救的眼神,和林霜把东街的上半条街逛了个遍。
“咦,放河灯的时间快到了,苏凡,我们走吧。”终于逛得尽兴了的林霜,拉着苏凡的手便向东街中心走去,陈毅总算是松了口气,从后面赶紧追上去。
东街上街与下街由一座桥相连,而桥下,有一条清澈的河水流经城内,那便是清枫河,每年清枫百姓都会来到桥边放流花灯,今年的人似乎更多了。
苏凡和林霜来到清枫河边时才看到河边早已是遍布人群,熙熙攘攘间,多姿多彩的花灯写着各种寄语飘向了远方。
苏凡正想说点什么,却看到身边的林霜面颊微红,原来刚刚二人玩的太高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手就牵在了一起。
感受到右手手心传来的温暖,看着面前这个时而刁蛮,时而静婉的少女,苏凡竟是一时忘了放手。
林霜此刻已经感觉到左手手心的滚烫,她很想这样牵下去,但手心的热度似乎不允许她握下去,最后还是把手抽了回去。
“苏凡,这里好多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放花灯,要不然我们朝上游走走吧。”林霜找了一个话题,想化解刚刚的尴尬。
“好吧。”苏凡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既高兴,又失落。
而领边,陈毅好不容易小心翼翼的躲过人群的拥挤,抱着林霜做得花灯安全到达清枫河畔,人群熙熙攘攘,却是怎么也找不到苏凡和林霜的身影。
“哎,陈兄弟,好巧好巧!”对面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人来,叫住了陈毅。
“原来是你啊,李剑一兄弟。”陈毅认出面前这位笑嘻嘻的人正是前几天与他们讲故事的那位。
“难道李兄也是一个人来赏花灯不成?”
“哪里哪里,我和学院里几个哥们来的,他们在那边放河灯,太挤了我出来透透气,”李剑一盯着陈毅抱着的花灯道“还是陈兄有雅兴,做出的花灯都这么有个性!”
陈毅尴尬的笑了笑,也不解释,倒是问到:“不知李兄这几日可有什么其他故事呢?”
李剑一知道他还是不相信,却也不在意,坦言到:“实不相瞒,陈兄,这几****确实偷偷打探出了一些消息,你们可能没发现,最近城内的巡防比往常严厉了许多,而且我大伯最近忙得都不怎么回家,城内也有一些小道消息流传,编得比我还悬乎,我觉得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陈毅盯着李剑一,看他一本正经说了这么多,却也没什么重点,唯一的便是听出了“编得比我还玄乎”,也不想和他废话,转头就走。
“喂,陈兄,别走啊,你不放花灯了么,喂,我说的是真的啊,真的有问题啊,陈兄......”李剑一眼看陈毅走远,却又想到上次的卷宗还在他们那,只得跟了上去,心中却是苦笑“上次偷拿卷宗的事差点被大伯告诉老爹,这次又偷拿卷宗,还是这么机密的,被老爹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还是早点拿回来的好。”
清枫河水穿过城东北的树林向城南方流去,水流穿过大半个城东部,而此刻十里外,东北树林的某一处,水源如同截止了一般,只看得见水流凭空流出,却看不见从何而来。此处四周是极其茂密的藤蔓环环衔接,水流旁边有一颗老树,老树下有一具骸骨半靠于此,骸骨洁白如玉,胸膛上插了一把漆黑匕首,而此刻那把匕首正被四周的黑气一点一点向外拔,黑气与骸骨接触发出了滋滋声,飘散为青烟,但四周黑气太多,匕首终被拔出,掉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