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幽本该和那些臣民、军队一起长眠于天星城下,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只如此,她的执念被传达了出去,直到她看见了一朵花,三叶漆黑如墨,却又流光四溢。
所以,慕容幽死了,但骨女活了。”骨女此刻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好似说了一件与之毫不相干的小事。
“如今的清枫城,便是当年天星城的一部分,而这些清枫城的人,大多是当年天星国逃出臣民的后人,天道轮回,他们终究是回到了荒废近千年的天星城,少年郎,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呢,因果轮回,这是他们的报应!”
“即便如你所说,可这些人中,毕竟还有无辜之人,你随意杀戮,谈什么因果报应?”苏凡虽然极为同情慕容幽的遭遇,但是这样让她毁掉清枫城,屠戮百姓却只会一错再错。
“纵是无辜,杀又何妨!”骨女淡淡说道:
“少年郎,交出你身后的这几个人,我可以放你们离开。”骨女一指苏凡的身后,点出了李越,李剑一和小胖子,却没有陈睿。
“不可能,我是断不会把他们交给你的!”苏凡摇头,左手却是紧紧握住那一朵色彩斑斓的三叶花。
“既然你不肯,那还是我自己动手吧。”随着骨山抖动,四周的骨鞭迅速从骨山上脱落,每根骨鞭化为了上百血红骷髅,此刻苏凡等人四周是不可计数密密麻麻的血色骷髅大军向着他们围过来。
“果然是有使用限制的。”骨女看着苏凡左手握着的三叶花,此刻一闪一闪的,不断帮助苏凡等人避开四周骷髅的围攻,光芒却是微微地有所减淡一分。
苏凡手中的这一三叶花却是由那充满雾气的奇怪空间里的老妇所给。
“那奇异空间的前辈曾说此花与骨女的力量同出本源,被炼制之后可避开骨女的术法,却有不小的缺陷。”苏凡细细思索。
“看来这局限就是使用次数限制了”,苏凡看着四周无数骷髅疯狂地攻击自己等人,“应该和力量大小也有关系。”
“我没能在合适的机会劝服骨女么,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此刻苏凡十分焦急,却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
就在苏凡等人苦苦支撑着骨女指挥的血色骷髅大军围攻的时候,天际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阵破空呼啸之声,紧接着一个约莫中年大汉的声音传遍四周。
“我又来晚了?不是吧,真是喝酒误事,该打,该打,这下回去我怎么和师兄交代。”
只见一个魁梧的身躯挡在苏凡等人前方,挥手间便将把苏凡等人围得水泄不通的血色骷髅大军弹开,来人转头向着苏凡等人一笑:“你们不要紧吧?”
苏凡只见此人是一个中年汉子,身材魁梧,国字脸,衣着朴素,头顶光秃秃的,却是有着六个戒疤。
“虽然晚了点,但还是来得及。”
“施主便是慕容幽?”中年汉子遥望远处极为庞大的骨山,最终把目光聚集在了山顶之上的骨女身上,神情肃然。
“杀孽既增,仇怨亦了,这清枫城今日便也亡了,还请慕容施主放过他们几位吧!”
“区区元婴境,修为不及化神,你如何劝我,再说既然清枫城亡了,我便不能使此地再有生灵,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慕容幽平淡的说道,扫视众人,如视蝼蚁。
“慕容施主可还记得三百年前来到此处的一云游老僧,法号若净,可还有印象没有?”中年汉子也不管慕容幽是否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四周扫视一番,断壁残垣,尸骨成山,鬼气弥漫。
中年汉子双手合十,低声念诵佛号。
“那便是小僧的师兄了,师兄法号若净,小僧法号若明。”
“三百年前小僧的师兄云游至此天星旧都,无意中触动了那七百余年的封印之阵,师兄本身便是痴醉于那阵法之道,”若明扫视众人,微微低头致意:
“各位见笑了,学佛之人本应六根清净,可师兄却因此阵玄奥而妄生执念,为了研究透彻此阵也为了一解天星皇族神秘的占星古术,师兄他寻遍了古迹阅尽了古籍,用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师兄他洞彻了此阵的精奥,也知道了那一段掩埋于岁月中的往事。”
“师兄当时知道慕容施主尚且沉睡于天星地底,而怨气四溢必定是苦辛异常,故而仅凭自己的血肉之躯,白日一砖一瓦,修葺废墟,夜里长念往生,消减施主怨气,这一做,又过去几个年头。”
慕容幽微微愣神,渐渐想起多年前那个日日夜夜在自己耳边回响的佛号,那一次又一次的往生咒,那时候自己在沉睡,那是在无边黑夜里带给自己的唯一光明,那是寒夜里唯一带给自己温暖之物。只是,那样的日子已短暂到忘记。
此刻围攻的骷髅大军早已退去,一地狼藉,此刻再一次死里逃生的苏凡等人,瘫坐在地,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再害怕了,只是狼狈异常,众人强打着精神,细细聆听着若明的讲述。
“唉。。。。。。”一声长叹在这异常寂静的天地回荡。
“听师兄说过他从小便在阵法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在他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听见天星国这个名字便久久愣神,也难怪了,大概真的也只有他才能找到这湮灭于岁月中的旧都吧。”
若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师兄往日尊尊教导,恍若昨日。
“当时国与国之间又起征战,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有一些百姓逃亡于此,师兄便将他们一一接纳于此,此地人便渐渐多了起来,三百余年前此地尙为荒迹,也得以远离战火,又是在此地经营了近十年,人口接近三百,师兄终于打算离开。在离开前,师兄修改了阵法。”
若明低声诵念佛号,接着道:“这清枫城的阵法本是单纯用来镇压慕容施主你的,但是师兄改变了阵法,他告知那几百人每年七月中旬要开设灯会祈福,这样那些人的愿力既可通过阵法庇佑此地平安,又会分出一部分来滋养慕容施主,减轻慕容施主所受的痛苦和怨气,据师兄估算施主在此地接受满三百年的愿力,加上师兄为慕容施主长持往生咒和毕生福报及修为,慕容施主到时定可往生极乐,不再受此苦楚。”
“然则是天意如此,又或是造化弄人,众生七情六欲,斑驳如是,又怎是一个阵法能够净化的呢?且当初天星城所剩子民后辈竟在这三百年间集结于此地,岂不是天意,如今事已至此,万万不是师兄所想啊!”若明再次合十,长诵佛号。
“欧阳寻,欧阳寻,他是欧阳寻,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幽笑着,笑得撕心裂肺,泪水早已淌湿了脸颊。
“你以为,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还清我,你还不清的,你欠我的,我要你永世难安!欧阳寻,你出来,欧阳寻!”
慕容幽极为幽怨的声音从骨山上传来,众人一阵沉默。
“阿弥陀佛,慕容施主,欧阳寻早已在千年前你殉国之后因为愧疚痛苦自杀身亡了,三百年前的,是我的师兄若净,他已不是欧阳寻。”
“欧阳寻因为愧疚自杀了?他那种无情卑鄙之人也会愧疚?也好,你便叫若净出来,我要让他尝尝我这千余年受的痛苦,我要让他知道他害得我国破家亡,受尽臣民背叛,他欠我的,十世也还不完。”
慕容幽在骨山上的身影不停颤抖,骨山上的尸骸不停滑落,不消片刻骨山便分崩离析了,慕容幽一袭红衣向众人走来,死死地盯着若明。
“欧阳寻当初并没有欺骗你的感情,他是真心喜欢你的,”若明也不理会慕容幽的反应,接着说道:
“当初你们天星虽是小国,可观星预测之术早已名动星穹大陆西南部,又岂是仅仅为周边国家觊觎,天枢四十七年,包括欧阳寻所在的永照国多国,接到了来自大国上使的密令,要求各国通力合作,务必灭去天星国夺取天星古术和活捉当时的天星圣女即小公主慕容幽。
欧阳寻本以为凭借天星一族的天赋定可感知到从而避免此次灾祸,然而通过和慕容幽的接触他发现慕容幽竟然没有丝毫感知,那位大国上使定非凡人,图谋此事已然良久。
欧阳寻不能告诉慕容幽,更不能带慕容幽离开,那位上使必然在暗中监视着这一切,如果告诉慕容幽结局只能是永照国和天星国一起灭亡,他痛恨自己的无能,那段日子他痛苦异常,彻夜难眠。
他最终能做的便是赶在别国之前攻破天星城,那样他才能约束自己的军队,使天星城免于屠戮,将天星城纳入永照国的领土,那样他才能更好的保护她曾经热爱的那些臣民。他能做的,仅此而已。此刻的欧阳寻,早已做好了与慕容幽同生共死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