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徐天瞠目不已的是,李大泉和李大富兄弟二人申时未到便早早地一左一右蹲在院舍大门处。
“你们这是作甚,不是酉时四刻方才开宴吗?”徐天听了安六子满脸为难的回报后,不得不亲身步至院内,皱着眉头问道。
“咳,不碍事,时间错不了。只是我和大富来徐兄弟院子里乘凉,顺便等徐天兄弟准备妥当。”李大泉打个哈哈,眼珠子滑溜溜地,时不时偷眼看下徐天的神色。
“是……是啊,这……这大热天……天的,徐……徐兄弟院子真……真凉快。”李大富忙也附声道,说完故意用肉手掌扇了扇风,但他那心虚的眼神却是出卖了他。
徐天看了看已然是深秋的天,时不时一阵凉风吹来,他和安六子早已添起了秋衣。这等天气,会是大热天那就是有鬼了。
“你们别来房间打搅我便是了,其他你们随意。”徐天索性也不再去理会这两个活宝,手捧一本乐书,转身便回到了房间。
徐天一走,李大泉和李大富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贼眉鼠眼地凑近低声交谈。
“大富,还是兄长我有先见之明,早早来此堵门,就算徐天兄弟不想去,也没地儿去了,哈哈哈……”李大泉露出一副颇为自得的模样,拍着李大富的肩膀,那神色中有几分炫耀。
“厉……厉害……”
只不过李大富嘴笨又口吃,憋了半天也没蹦出什么夸奖之词,终只是傻笑着说道。
李大泉干咳一下,也不在意,哪怕只有其弟一人对其马首是瞻,那也足矣。
他二人自以为徐天听不到所谈之话,殊不知一字不落地听了个遍。
徐天顿时满脑门黑线,感情这俩奇葩这般早早地来不是为别的,而是生怕他食言,一声不吭地偷偷跑了。
他简直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还真以为他愿意去赴那什么宴会。若非生怕他们惹出事来,徐天才不想去什么人间极乐之处呢。那教司坊分明就是龙潭虎穴,就这几个乳臭未干的愣头青也妄想去那里行乐。就算不生事,估计也会被坑得底裤不剩,教司坊的额娘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这种年轻的公子哥最好下手了。
徐天将房门一关,拿着那本其父留下的一本乐书看得入神。近来忙于习武之事,许久未曾涉猎诗书乐书,偶尔忙中偷闲,倒也不失雅兴,可以放松一二。
徐天虽说未曾有其父那般通玄般的乐道境界,但终究还是受了些熏陶,比及常人,也算略有小成。
其父常说,礼乐之道,可醒人心,可达天地。沉浸此道者,若踏云霄,步步破天,一念一界,无止无竭。古有圣人,以乐证道,其举手间,天地俱动,风云共鸣,闻者无不入神。
这种境界,徐天实在难以想象,以乐之声,引起天地共鸣。这已经是从生,步入死,生死皆动。
待徐天看完那本乐书,已然是夕阳西下了。
他打开房门,舒展了下身子。看了一眼远处那夕阳无限好的美景,颇有几分怡然之意。
让他一愣的是,李大泉兄弟二人不知何时已然离去,院内空无一人。
一旁偏房的安六子从房内出来,向徐天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兄弟二人见徐天一时半会不会外出,便在半个时辰前离去了。临走时还交代了安六子,让他转告徐天,酉时一刻在李家府宅口处碰面。
徐天摸了摸鼻子,眼下已然快到约定的时候了,索性直接去其所说之处。与安六子解释吩咐两句,徐天便径直走出院舍,往李家正门方向走去。
一炷香功夫后,徐天不急不慢地赶到了正处,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两道熟悉的胖瘦身影。
“徐天兄弟,你可来了……”李大泉远远看到徐天,满脸谄笑,忙迎了上去。
李大富也是点头哈腰,显然是把徐天当大爷待着了。
奇怪,怎么感觉这兄弟俩有点不对劲啊?
徐天上下打量那兄弟二人,总觉得和平常不太一样。
“徐兄弟,你……你就这样去赴宴?”
徐天一走近,李大泉突然面色一滞,显然是被他的衣着惊到了。
他这才发现,这俩兄弟居然难得地换了身华丽贵气的衣袍,黑白相间的靴鞋一尘不染,腰间吊着一块玉器,发丝油光蹭亮,走近还能闻到一阵香袋的气息,油头粉面,人模狗样的,差点让徐天眼珠子瞪了出来。
原来这兄弟二人忽然不见踪影,感情是回去打扮得利利索索、像模像样的。
徐天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一袭普通的青衫长袍,发丝简简单单地扎起,并未佩戴什么名贵玉饰,与这花里胡气的兄弟俩一比,确实有些不走心。
“莫非赴宴一定要特意梳洗隆装不成,有这般规矩?”徐天一挑眉,冲李大泉询问道。
“这倒没有……”李大泉想了半天,方才支吾道。
虽说确实无此规矩,但像他们只要有幸赴宴入席,哪个不是尽心装扮,以期引人注目。更何况今日所去之处乃是教司坊这般胜地,听说这里的姑娘心高气傲,若能一眼出众,说不得便能获得哪位仙子芳心,岂不是羡煞旁人?
“既然没有,那就这样,走吧。”徐天听了,头也不回便往李府门外走去。李大泉苦笑,这徐天兄弟还真不一般。但他也不再多说,扯了别一旁李大富的衣袖,二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徐天身后。
徐天三人出了李府后,沿着街道左拐右拐走了约两刻钟功夫,方才在一处门面颇为大气的红楼处停了下来。
眼下天色入暗,街道点起红灯明火。青阳城多年来风调雨顺,安平乐业,所以即便是晚上,也有不少夜市人如潮流,热闹非凡,不比白天差到哪去。
徐天抬头扫了这门楼一眼,只见那大门口左右挂着大红灯笼,上方一块用代国官行字体书着“教司坊”三个大字。那门外还列着两数名汉子,紧紧地盯着进出之人。特别是最靠里边的那两名中年人,气息深远,目光如炬,显然是高手。
这教司坊不同于普通青楼,绝不会有女子站在门口招徕客人,反而会如此布置不少护卫,震慑宵小之辈。
“这位客官,请出示你的约帖或邀请书函……”其中一名汉子拦住了走在最前方徐天的脚步,不卑不亢地说道。
徐天一转身,将目光望向了身后的李大泉。
李大泉忙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份硬帖,打开后递过。那汉子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恭敬地归还,站在了一旁。
三人一同跨进了大门处,李大泉和李大富二人显然也是第一次来此处,既兴奋又紧张,一进来手都不知如何放了。
一进门便是大堂处,四周排列着十几间房,两边还有雕刻着鸟凤的原木楼梯,显然是用来通往第二层。地面铺着红绸,各处彩灯高挂,明亮开阔。
不似一般的青楼有股浓浓的胭脂味,这教司坊一进门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清新淡雅,闻之让人神清气爽。
第一层人不多,只有数个丫鬟打扮的侍女和几个客人。
徐天三人一进门,一名侍女便恭敬地走近,从红着脸低头不语的李大泉手中接过约贴后,便施了个礼,带着三人上了二楼。
徐天白了一眼瞬间变老实木讷的兄弟二人,适才的豪情壮志只剩下畏畏缩缩了。
“李兄,你们怎么才来啊,让我们几个好等……咦,这位是……徐天兄弟?”
那侍女引着他们到了一处房间,刚开推门,屋内的一人便嚷嚷道。
徐天定神一看,屋里摆着一张八仙桌,其上排满了各种佳肴,让人眼花缭乱。还有几壶酒,眼下桌子上的数个杯子已然满上了。
眼下,屋内坐着三名衣着华气的年轻公子哥。一见到徐天三人,忙都立了起来了,目光越过李大泉二人,落在了徐天身上。
其中一名身穿黄袍的青年忙从位子中起身,一边冲李大泉兄弟二人打招呼,一边将视线移到徐天身上。
“咳,多绕了些路。来,我跟诸位介绍一下,这是徐天兄弟,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他的名讳了。”李大泉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名带上房门离去的侍女一眼,尴尬地干咳一声,随即热情地向屋内三人介绍徐天。
“想不到徐天兄弟如此年轻,久仰久仰……”那黄袍青年看起来似乎颇为近人,但徐天还是从其目光中读到了一丝怀疑之色。显然,他对于李大泉二人还是半信半疑,特别是看到徐天如此年轻,便更为怀疑了。
“徐天兄弟,在下上官宇。久闻李家天骄弟子所配带的身份玉佩乃是帝王之玉,然而一直无缘,今日可否给在下开开眼界?”另外一名长相斯文的紫衣青年也起身,冲徐天一抱拳,温文尔雅地说道。
徐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但也不揭穿对方的小心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物,随意地冲那叫上官宇的青年一抛。
紫衣青年吓了一跳,忙接住徐天抛出的物件,显然是被徐天这漫不经心地举止惊吓到了。
这可是帝王之玉,也只有李家这等大世家方会如此财大气粗地用来制作弟子所用的身份玉佩。万一这是真的,要是摔坏了,非得赔得他吐血。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紫衣青年忙将手中那块散发着幽光的玉佩对着烛光仔细地察看起来,而一旁的黄袍青年还有最后那名默然不作声的白衣少年也一同凑前,三人来回传递看了数遍。
只见那玉佩一面刻着龙飞凤舞的“天骄”二字,而另一边则是“第二”的字样。
“啧啧,不愧为帝王之玉,入手微凉,色泽幽亮,当真乃是极品之玉。”那上官宇似乎对玉器颇为上心,一边把玩一边露出兴奋的光芒。
“嗯,确实是帝王之玉没错,在下曾有幸看过另一块李家天骄弟子的身份玉佩,与这一般无二。”黄袍青年沉吟许久,终是如此说道。
李大泉兄弟二人显然对他们的举动颇为不解,一块玉佩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赶紧坐下来喝酒行乐呢。
三人对视一番,随即那上官宇将玉佩恭敬地递还给徐天,同时满脸谦笑道:“在下爱玉心切,看到上好的玉就忍不住赏析一番。适才冒犯,多有得罪,还望徐兄弟见谅。”
黄袍青年忙打个哈哈,随即热情地拉徐天就座于上宾之席,那笑容,仿佛似多年旧识一般。
徐天淡然一笑,收起玉佩,也不计较什么,便落座了。
众人全部落座之后,便正式开宴。
今日宴席的主角自然是徐天了,若非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其他三人才不会当这个冤大头,请李大泉二人来这种挥金如土的地方呢。
“来,徐兄弟,秦某敬你一杯。”
“徐兄弟果然是天纵之资,名不虚传啊,在下也敬你一杯。”
“徐……徐兄,小弟胡宫景。徐兄之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不虚此行了。”
“还有两位李兄弟,二位能与徐兄结拜,他日定然不可限量。”
那三人对徐天追捧奉承,热情敬酒,显是大有结交之意。顺带李大泉和李大富也沾了徐天的光,难得地被恭维抬举,把兄弟二人乐的找不着北了,不禁多了几分飘飘然之色。
酒桌之上众人觥筹交错,除了徐天,个个开怀痛饮。
徐天虽不喜饮酒,但他们敬了数杯,他也不好直接回绝,便也陪他们喝了一些,不过仍能保持清醒。因为大部分酒一入腹中他便用灵力包裹,随即慢慢排除体内,其实并没有真正喝多少。
酒过三巡,其他人都已然有几分醉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