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派都各有一名结丹修士领队,恒山派更是请出一位婴修士的化身压阵,显然极是重视此行。五岳剑派之中,其余三派都只有一位婴修士,平日坐镇门派,极难见到,只有恒山与泰山二派具有二名元婴修士,还能偶尔轮换外出,泰山派是得益于功法平和长远,少有瓶颈,恒山派则是因为岳华开的母亲进境非凡,七十多年便修成元婴,成为当代最年轻的元婴修士。恒山派此行请出的却是另一名元婴修士,这名元婴修士身材矮胖,发顶全秃,只有后脑还有几丝灰白的短发,外貌很是平常,他对众人都不感兴趣,自行站在一旁,众人也不敢打扰,尽快点齐弟子,便列队北飞。
陈凡在泰山弟子之中,沉默飞行,几天下来,他明显感觉不少同门对他很有敌意,其他泰山弟子也有意回避,让他颇是郁闷,还是云霏在夜晚休息时用玉符传音,陈凡才知原是他剑败华山吴裕群,一时轰动,但也招来卓慕岳父亲的怀疑,卓慕岳的父亲名叫卓道光,亦是能谋善断之人,他既知陈凡剑法犀利,再追查下去,不难从詹逸飞那里将事情串联起来,推断出卓慕岳的死因。卓道光认定陈凡下手,便向泰山掌门通报,希望抓拿陈凡定罪,不想掌门青阳却表示已用术法确认事情经过,实是卓慕岳意图出卖同门,陈凡自卫反击,罪行不大,已经处罚,只是顾忌卓道光颜面,才未说明,希望卓道光也不再追究。
卓道光自是不肯罢休,但是他知道青阳术法极具公信,若是争吵,只是令卓慕岳的恶行传开,因此不再多言,暗自寻找时机报仇,同时还命弟子造谣,诉说陈凡狡诈阴毒,屠杀同门谋取秘宝,但是因为献上朱果植栽,有功于门,掌门才不愿追究。流言传得很快,几天便让多数三派弟子听闻,云霏便是自恒山派其他弟子之处得知,陈凡无暇思索如何消弭流言,他知道一旦离开众人视线,卓道光的报复必然会如狂风暴雨而来,因此必须早作准备,云霏为了邀请陈凡同行而有些抱歉,陈凡却并不在意:“难道要我在泰山上躲一辈子?迟早要面对的事情,晚不如早,何况这次三派同行,卓道光多少还有顾忌。”
三派弟子前方与两侧皆有结丹修士挡去飞行的风压与寒煞,前进的速度增加不少,数日后便来到极北之地的海冰之上,众人在结丹修士的保护下还能御空飞行,比起陈凡之前的步行更是快了许多,到达风暴激烈的内圈之后,领队的修士先以灵力围出一个安全的区域,再取出一个鹅蛋大小的雪白圆珠,监督三派弟子布建一个法阵,并由数名弟子共同催动法阵与圆珠,这枚圆珠便是出入此处的锁钥,本来若经练化,一名修为较高的筑基修士便能驱动,但既是门派之物,便不适合由某位特定的弟子练化,因此才设计了这套法阵,以大量的灵石与数名筑基修士的灵力,共同运使圆珠,这套法阵之前泰山派首次派遣弟子探查时便已用过,不算困难,很快便将大量的灵力注入圆珠,圆珠在四周浓密有如实质的灵力烘托下缓慢浮起,并在顶端向正上方射出一道白光,白光在半空中变成涟漪状的波纹,最终在空中打开一个充满白色光感的明亮圆口,圆口的直径约有七、八步长,同时可以让多名修士进去,很快三派弟子便陆续飞入,一名早已指定的泰山内门弟子收起圆珠,最后飞入圆口,圆口感应到圆珠进入,便迅速合拢,恢复满是风雪的晦暗天空。
陈凡等人进了入口,只见上下左右皆是白光,直到最后一名弟子携着圆珠进来,众人忽然一片晕眩,接着便被传送到一片连绵洁白的雪原之上,雪原极大,看去远至天边,四周触目所及都是蔼蔼白雪,众人被传送过来,虽然还能见到彼此,但是相隔不近,连络不便,陈凡正想用玉符联系云霏,飞雪已倏忽而起,漫天风雪夹杂着寒煞,就如在极北海冰的内层,但是此时已无师门前辈保护,众人只能各凭本事防卫自身,陈凡防身的手段不少,他以青龙摄元手的凝炼灵力化作护身罡气,环绕全身,虽然灵力有些呆板分散,但是挡下一般的寒煞已经足够,偶尔在风雪中会凝聚几股较强的寒煞,肉眼不易分辨,陈凡也懒得仔细探查,任由少量的强劲寒煞划开护身灵力,反正他有鳞甲遮挡,只是在衣裤上留下三、四道破口而已。其他的三派弟子并没有陈凡这样轻松,寒煞无形无色,又有风雪扰乱感知,若是护身灵力不够强韧,又没有能够防卫全身的法器,便会变得极为狼狈与危险,只能将心神专注在周遭的灵力变化上,尽量闪避四处乱飞的寒煞。
陈凡在雪中缓缓前进,他猜测此处除了真实的风雪与寒煞之外,可能还有幻阵迷惑视线,不然此地不会显得如此辽阔,他的前进也不会这么缓慢,但是他不想让自己额间白光的神通让太多人知晓,因此并没有尝试破解幻像,只是尽量与云霏联络,传声玉符在寒煞的干扰下效果很差,声音断续模糊,陈凡的视线之中又未见云霏的身影,也没有可以判别彼此位置的东西,他只好四处游走,借着玉符中声音的清晰或模糊,判断云霏所在的方位,这种搜寻很是耗时枯燥,陈凡来回走动将近一个时辰,才大概辨别出云霏的方位,他边行走边搜寻着云霏的身影,因此当天际浮现一道道的极光时,自是立即发觉,陈凡此前便很赞叹极光的幻丽璀璨,此时虽然旁人都还在穷于应付风雪寒煞,陈凡却颇为悠哉的欣赏起来,他仰首眺望,渐渐觉得似有不同,陈凡上次游历北地,见过不少极光,与之前的经验比对,这里的极光似乎略微平板,光幕上还有许多不同的纹路,陈凡仔细看去,越发觉得这些纹路实在不该出现,因为虽然这些纹路看上去很是协调,但他已知北地的极光,是天外一些无色又强大的罡气,撞击在天幕之上所形成的光彩,因此纵使极光上出现纹路,也多是简单一些的直线,就算出现放射状或扭曲状的纹路,也不会像是这里这样散乱,这种差别若非曾经多次见过自然的极光,可能未必轻易看得出来,但对陈凡来说,却是不难发现。
“师姐,有空可以看一下天上的极光吗?”陈凡向云霏传音,云霏的术法素较岳华开略强,在三派弟子中本是翘楚,应付眼前的寒煞虽然没有陈凡那么轻松,但也不必用上全副心神:“师兄好兴致,这极光确实极美,但眼前似乎还不是欣赏的时候。”云霏回话未完,不待陈凡说明,她也反应过来,立刻又接着说道:“师兄是说这极光来的突兀,或是在提示什么?”陈凡说道:“确是有几分怀疑,我之前来过北地,见过不少极光,似乎少有这样的纹理。”云霏得到陈凡提醒,也研究起来,她本就聪慧,修炼的基础常识也很扎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看出不少端倪:“由右数来,前十二条纹理似乎都是经脉运行的路线,接下来几幅应当是在描绘人体的动作,看这样子,应该是一种凝练剑气的诀窍,贵门师叔推测这里是叶纷前辈的故居,实在是颇有见地。”陈凡这时已寻到云霏身侧,他并不知道叶纷是谁,随口问了云霏,云霏笑说:“这么有名的前辈剑仙,你也不知,叶纷前辈不但剑气凌厉,姿容更是绰约如雪,一时无双,是许多修士的梦中佳人,你竟然不曾向往?她的冰魄寒光剑,变换如意又锋锐逼人,也是一绝,真希望这极光之中,便是冰魄寒光剑的功法。”
陈凡实在不知为何修士之间这么重视外貌:“长得好看当然是吸引人的,但你也知道我自小在常人中长大,对我来说,很多修士都已经足够美貌,再多美一点也意义不大;倒是这功法只凭推测,仓促练习还是有些风险吧?”云霏倒是颇有自信:“功法也是有脉络可寻的,不然前人如何创出可用的功法?我自幼所见的水行功法还算不少,判断一些基本的变化应该可以,这光幕上的行功路径多是压缩灵力与引气离体的法门,大约只是初阶的功法,放在这里估计是用来考验弟子的资质,并没有特别艰难凶险的功诀。”陈凡相信云霏判断,便不再多说,但他对于功法上的见识很低,看了一会也没什么想法,干脆尽量挡去二人身边的寒煞,让云霏仔细思考,云霏本就聪慧,又受师门重视,眼界开广,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极光中的功法推敲出大概,云霏向陈凡说清自己的想法,接着着手习练,她的灵根本就极佳,不过尝试几次,已能简单运用,只见云霏掐指如兰,双手一圈一摆,身前乱舞的寒煞就被她束成一道雪光,顺着她的指尖疾射而出。
陈凡正想称赞云霏聪慧,云霏身边已经旋出一圈白光,将她全身笼罩,接着白光变强一闪,云霏便消失无踪,陈凡知道应是云霏已经通过此处的考核,但不知道是否还有下一阶段的考校,他只能将云霏告知他的功法反复练习,但是他在这门功法上的天资实在偏低,即使已经知道习练之法,来回多次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极光持续挂在天上,不似自然之中那样变幻与生灭,其他三派弟子并不蠢笨,时间一久,便也有多人发现关键,推导出极光中的功法,大约三、四个时辰,恒山派与华山派的弟子之中也开始有人陆续练成,被传送离开。泰山派中的弟子,除了陈凡因为领队修士的偏颇,被刻意忽略,其余众人其实都知道此关考验的大概情况,只是他们先修习了前次试探中带出的基础功法,不料每次极光中显现的功法片段并不相同,运使不同段落功法根本不能激发传送的机制,使得其余泰山派弟子反而浪费了许多时间,而且因为心有成见,在重新推算此次功法时更是容易错乱,加上泰山派的木行灵根与这门功法多有不合,因此直到八、九个时辰之后,其他的泰山派弟子才开始逐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