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原本是打算上岐山求少陵寺的莫邪大师收了你、堕入空门的!”
一语既出、语惊四座。
百里祯霆怒而起身,低吼一声,“流月,说的什么混话?堂堂丞相府三小姐,却没有分毫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该有的模样儿!”
“若是小流月有了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的模样儿,还能是现在这般招人疼爱的百里流月么?”一抹妖娆邪肆的溺进了骨子里的嗓音,循着声线望去,视线里、触及之处,是一抹艳绝人寰到骨子里的大红色。
宗政暝岑薄的唇角噙着玩味笑弧,环抱着双臂,斜倚在院子里那颗已经掉光了叶子的大槐树下,满身慵懒而凉薄的姿态,猎猎寒风中,他艳红色的衣襟随风飘舞,与墨黑色的长发缠绕在一起,平添几分鬼魅的妖冶。
这个宛若蛇蝎、心思阴狠毒辣到了极点的男人,此时此刻,正噙着满目波光流动璀璨的笑、看着百里流月。
流月稍稍眯紧半分凤眸,心思微动。
“五皇子殿下是属鬼的吗?”
不等宗政暝回话,百里祯霆已经拂了衣袖,恭敬的弯下腰去,“老臣见过五皇子殿下!不知五皇子殿下造访,老臣接待不周、是老臣的失职!”
“百里丞相无需如此多礼,本殿下今日是专门来看小流月的。”在百里祯霆的毕恭毕敬、垂眉颔首下,宗政麟已经迈着优雅的步子朝流月走了过来。转眼间,近在眼前。
邪笑嫣然,细长的狐狸眼中闪着叫人捉摸不透的精光,宗政暝再度上前一步,轻捻起流月耳边一缕飘散在半空中的长发,放在鼻息下深嗅了一口。
“小流月,见到本殿下就如此的不开心么?眉头皱的这么紧?嗯?”拖长了的尾音,噙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玩味笑意,妖艳、蛊惑,宛若一汪被煮融了的热巧克力丝,绵软无骨的叫人禁不住沦陷。当然,那人里并不包括她百里流月。
眸光微冷,流月正打算挥手拍开宗政麟那只胡作非为的手时,却不防,宗政麟竟然内力凝集与掌心,反手、便巧妙的捏住了流月扬起的手腕。
俯下俊美的脸,宗政暝在那只小巧白皙的手背上烙下轻轻一吻,瞬间,那妖孽唇边的笑弧便更加戏谑妖娆起来,“小流月,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本殿下想的打紧呢?”
“五皇子殿下还真是不要脸,深夜做梁上君子拜访别人府邸,竟是为了来调戏别人家的女儿的?”凉薄清冷的声线里满是嘲讽,话落,流月冷哼一声、侧过脸去,很明显的不待见宗政暝那厮,宗政暝却毫不在意的样子,唇边的笑弧还是一如既往的妖冶媚极,在幽咽的浅蓝色烛火之下、泛出一股迷离温润的光泽。
浅笑两声,宗政暝再次折身走到流月身前,妖异上挑的狐狸眼中、戏谑而玩味儿。
“小流月,果然是没心没肺的,枉自本殿下如此的想念你、甚至不惜被当做梁上君子,深夜来看你,你却这般的不待见本殿下!小流月,你可知道,自从上次一别、如此长时日未见,本殿下可是想念你想念的紧哪!”
嬉笑间,宗政暝硬是扯了流月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丝毫不在意在场的还有百里桢霆和如玉。
无怪乎,世人都说五皇子殿下宗政暝任意恣睢、总是按照自己的性子和喜好来行事,从不肯将旁人的目光放在心上。这人,才是真正的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如此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流月的眸光渐冷,凤眸眯紧的尾端、霎时间危险浓郁。
突然间,觉得眼前这张过于阴柔俊美的笑脸有些碍眼,流月暗自恨得咬牙切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微微曲起的右腿上,正准备着横起一脚把宗政暝踢飞出去,旁边,如玉哆哆嗦嗦、颤颤抖抖的声音传了过来,“登、登徒子!”
“登、徒、子?”一字一顿,宗政暝幽幽转过身去,看着脸色苍白的如玉,唇角残忍一勾,“小丫头你觉得本殿下像是登徒子吗?”
触及那暗冷深沉有残忍诡谲的几乎看不见尽头的漆黑眸光,如玉只觉得脊梁骨都要被冻僵了,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后,面颊抽搐、如玉小心翼翼的干笑着、试探道,“五皇子殿下也觉得自己像一个登徒子吗?”
宗政暝脸色还未变,旁边,百里桢霆的脸色已经黑了一层,捏拳怒喝道:“如玉,你放肆!”
如玉吓的一惊,立即垂下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而此时,流月的手腕还被宗政暝死死的握在手心里,渐渐有些血夜循环不畅。
“五皇子殿下,夜色已经深了,流月今 日有些疲倦,想先回去休息了。”斜眼冷冷的睨视宗政暝一眼,却见宗政暝没有半分想要松开她手的意思,流月刚刚平息的怒气瞬间升腾,语气也随着不善了起来,“五皇子殿下,是不是应该先松开了流月的手了?”
宗政暝勾唇妖娆浅笑,一手托着流月握紧的小拳头,另一手在流月小小的手背上来回抚摸,眼帘掀下半分,垂落的视线落在他和流月手指相触的连接处,若有所思的样子。
末了,似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宗政暝抬眉笑道:“小流月,不如后天的群臣国宴上,本殿下向父皇请旨要了你如何?如此一来,也免得本殿下饱受这痛苦不堪的相思之苦,还要做这夜行的梁上君子。”
纵然他唇边的笑弧还是一如既往的戏谑和玩味儿,但是,流月却隐隐感觉、宗政暝这妖孽是打算玩真的。只要她点头,不管她是以什么样的姿态点头,后天晚上月圆之夜,他必定会向宗政天琮请旨赐婚。
虽然她不知道宗政暝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管他想耍什么花招,流月是决计不会让他得逞的!
于是,流月哂然冷哼了一声。眼角微斜、凉凉的看着宗政暝,唇线无情的道,“五皇子殿下是不是特别好奇,我究竟能不能一巴掌拍死你?”
“拍死本殿下?”桃花眼里波光熠熠、闪动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兴致盎然,宗政暝挑起他细长而精致如画的眉梢,玩味儿笑道:“本殿下喜爱小流月是喜欢进了骨子里,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小流月好,而小流月居然想一巴掌拍死本殿下?”
细听,那饶是幽怨的字里行间竟是真真切切的带了几分委屈和心痛似的。
流月顿时面色黑了黑,咬牙切齿起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五皇子殿下自己作死,会招惹这一身杀身之祸吗?”
话音刚落,流月突然闪身,下一秒,一枚类似于五星镖之类的暗器从流月耳旁飞过,直直的射入宗政暝身后的那棵老槐树的树干里,于是,老槐树便以肉眼能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枯黄、腐朽,最后轰然倒地。
流月稍稍愕然,这是何等歹毒的剧毒,才能做到绝杀如此!
怔然之际、再下一秒,方才还只有四个人的正厅院落里,眨眼间就多了二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夜风微凉,那些黑衣人周身笼着的气场太过阴冷、太过强势,逼迫的整个正厅院落里的空气都稀薄起来。
定了定心神,流月抬眉去看那些蒙面黑衣人。那些人,皆是手持一柄弯月似的弯刀、锋利无比,映着惨淡的月光,投射一片暗冷萧瑟而无情的刀光剑影。
来者不善!
脑中闪过四个字,流月微微眯起凤眸,看着为首黑衣人那柄弯月刀刀面上的西岐字样,眸色微动,“西岐人?”
“百里流月?”为首黑衣人亦眯紧了眼睛,反问道,默然片刻,那黑衣人转身对身后一众面无表情的属下道:“魅殿下吩咐过,不许伤了百里流月这小妖女,至于天嫠五皇子殿下宗政暝……杀无赦!”
冷硬无情的绝杀令一出,二十几个蒙面黑衣人一齐拥上来,霎时间、刀光剑影照亮了流月和宗政暝那妖冶至斯的绝美脸庞。
前厅院落里打的火热,血影纷飞,而流月却摸着下巴、站在院子里的一颗桂花树下垂眉寻思了半晌,深以为那西岐的什么“魅殿下”还是蛮懂人情世故的,虽然这绝杀令有些铁血无情,但终究没有连累她这个置身事外的人。
流月的人生箴言,“莫扫他人庭前霜,莫扫他人瓦上雪”!
只要不涉及她的利益、只要无关她的生死,就算脚下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她流月依然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从容不迫而优雅至极的走过去。
所以,很是无聊的抬眉看了一眼院子里打斗正酣的黑衣人和宗政暝后,流月歪着脸挠了挠脖子,又捂唇打了一个呵欠,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人。
百里桢霆面色焦急,“流月,你要去哪里?”
当下,宗政暝就已经有了一些寡不敌众的姿态,以一柄蚕锦折扇与二十几个手持弯月刀、又善用毒术和幻术的西岐黑衣人对峙,明显的处于被动劣势。
流月在鄙视宗政暝那妖孽装X、出门居然不带侍卫的同时,百里桢霆的心中又是另一番想法,要是五皇子殿下在他百里丞相府上出了什么差池,到时候,可是连累满门抄斩的杀头大罪!
如此看来,倒也无怪乎百里桢霆的表情会这么难看。
流月了然又同情的看了一眼被西岐黑衣人制住的百里桢霆,却也只是局限于面子上的那么一眼,她并不打算出手。麻烦的事情,流月也向来懒的的分心去插手。
转身,再度想要离开的时候,百里桢霆低沉的怒吼了一声,隐隐夹杂着颤抖的泪腔,“流月,你就如此的记恨爹爹和整个百里一族吗?”
记恨?
这个词儿着实用的好!
流月没有回身,只是脚下顿了顿、眼角往后一斜,冷笑嘲讽道:“爹爹和整个百里一族也值得我一直挂怀在心上来记恨着吗?”
一声“爹爹”,刻意加重了语气。那样凉薄的姿态,直叫人心伤心痛。
因为爱,所以恨。若是无情无欲,又哪里来的爱恨情仇。
凤眸眼角尾端的哂然之意越发浓郁一分,流月冷哼一声后,又继续道:“还是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若是他不作死、大半夜的自己一个人跑到丞相府来,会招惹出如此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