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少有一个男人,能将“柔若无骨”这个词诠释的如此淋漓尽致!
“小流月,今日的兴致这么好?”眉帘轻轻一抬,眼角若似漫不经心的瞥了流月一眼,觉察到流月呼吸的变数,容倾唇边的笑意加深,只是那噙笑的眸光却略显凉薄。
随即,纤长的食指和中指从容不迫的从棋桶里捻起一枚黑子置于棋盘上,原本白子的天下瞬间颠覆。
流月抿紧唇,垂在腿边的双手倏尔握紧,情绪陡转,清冷着面上的表情冲容倾走过去,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容倾对面的软垫上。
容倾身后,四大冥司之一的 南微微惊愕,平生以来,这倒是第一次有人敢坐在教主的对面,还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
南眼中的惊愕还未敛下,清灵阁拱门处,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落冥教的白衣弟子,哭腔几乎溃败,“教主,弟子无能,方才从山下闯进来一个小妖女,打伤了我教数名弟子,现在恐怕是冲着帝辛阁的方向去了!”
话落,那名弟子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分明从 南的身后,看见了方才闯教的那个小妖女!
“教主,就是这个妖女!”眸中,恐惧甚然。
容倾懒懒地掀起半分眼帘,侧眼看着流月,笑道:“小流月,你伤了我的人?”
手中棋子落下,看似温绵,实则凶狠诡谲。那枚棋子之下,赫然出现一个指肚大小的洞。
“他们不让我进来。”面色未动,流月淡淡的瞥了一眼容倾棋子落下的地方,语气清冷淡薄,仿若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闻言,容倾唇边温凉的笑意莫测了几分,却在眨眼间,那刻骨的笑容便被阴仄寒冷取而代之,一枚黑子从白色拢袖飞出,直逼对面白衣弟子的咽喉而去。
白衣弟子至死都未能明白,为何教主要杀了自己。
流月却是听见了,极其平静温婉的话,渗透着浓郁滔天的凉薄和无情。
“如此无用,本教主留你们何用?”看着死不瞑目的白衣弟子,流月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容倾,“是我害死了他?”
容倾挑眉,倾世笑弧刹那间染回唇边眉梢,莞尔,姿态极其艳丽的问道:“小流月以为呢?”
流月悻悻一笑,知晓容倾这是在给她下套,等着她往下跳,不管她怎么回答,那个心思缜密细腻如妖精的人,都会抓她的把柄、然后取笑一番,索性就沉默不回答。
随手从白玉棋盘上的水果盘子里挑了一个苹果抱在手里,流月微微皱眉,心思突然之间凝重起来,她能等、可是宗政麟等不了,她要怎么开口向容倾要万花之毒呢?
唇线略动,抬眉,却正好撞入容倾清冷如水的含笑眼涡中,流月呼吸一滞,组织好的语言又咽回了肚子里。
旁边, 南对这一幕倒是挺感兴趣的。
在这之前,也有不少 城的大家闺秀、名门小姐被他们家教主的倾世容颜迷惑住,跟着到了山上来,可是无一例外,看到教主杀人时的妖丽清冷的姿态,个个都面色惨白、吓破了胆。
教主嫌她们聒噪,于是,没有一个活过十五月圆之夜。
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胆子倒是挺大的,面对如此杀机浓腻、心思不定的教主依然平静淡薄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有心情和教主斗嘴皮子。
南想,如若教主身边有这样一个心思通透、宠辱不惊的女孩子相伴,教中应该会多几分生机。
可是,仰头望望天色, 南暗自叹息一声,东方天空尽处,一抹肉眼难以看到的微红正在逐渐向整个天空蔓延,当那抹微红彻底占领今晚的夜空时,新一轮的痛楚和厄难就会降临。
今晚就是十五月圆之夜了。再看向流月时, 南清秀的眸中俨然浮起了几分可惜和无奈。
此时此刻,流月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向容倾索要万花之毒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因而,也根本没有觉察到 南眼神里的异常。
暗暗吸了好几口气,流月突然抬眼,定定地看着容倾,伸手,“容倾,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要万花之毒的!”
“万花之毒?”拖出的尾音性感撩人,容倾微扬了眉梢,薄唇轻启。
妖精一般绝美的男人,轻念着那几个字的姿态温绵刻骨,缱绻浓腻的仿若是情人之间的低喃,清丽的眉眼看向流月又白又小的手掌心,心头忽然一动,“小流月受了内伤?”
流月很实诚的摇摇头,“没有。”
容倾勾唇,又问道:“既没有受伤,那小流月要了那万花之毒有何用呢?”
“以防万一!”流月面不改色心不跳、很大言不惭的回道。
短短四个字,愉悦了容倾的情绪。容倾缓缓从玉石软榻上起身,握住流月的手,冰凉的指腹在流月小小的手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按压着,似乎在暗示些什么,又似乎只是无意间的动作。
流月眉头皱紧一分,看着那只纤长白皙的过分好看的大手覆住自己的小手,心上滑起一抹动荡的涟漪。
“给还是不给?”流月向来讨厌繁琐冗杂的过程,她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未穿越之前,曾经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中的风景!”
如果流月还能再看见那个人,她一定会狠狠地冲那人吐一口唾沫,“全是******狗屁!结果不重要,你要过程做什么?过程,本来就是为结果而存在的!”
结果是目的,过程只是为了实现目的的手段。
所有人都在追求一个结果,所以,有的人努力拼搏,有的人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谁能笑到最后,必须是结果做裁定。
如若,能够一蹴而就,谁不渴望安逸倦怠。
一如现在,开口之前、流月在心里组织了那么多语言,可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最简单的,“你给,还是不给?”
这是一种决然的姿态,缜密如容倾,自然懂得流月话里的意思。
给,便皆大欢喜。就此结局。
不给,她便要用另一种方法逼着他给。
容倾选择了后者,他想看看,流月的“杀手锏”是什么。
眼涡深处的阴郁刹间消弭,唇形明媚,唇边笑意加深,容倾用力捏了一下流月的手掌心,笑道:“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万花之毒、小流月是替宗政麟要的。所以,我不给!”
永远的淡然从容,这就是容倾。一条性命被掌握在眼前这个清冷妖冶的男子的一颦一笑中,透着风情万种,可是他的脸上竟然全无半分恻隐之意。只有美艳到惊心动魄的笑意盈盈。
流月从那刺眼的笑容中,看出了残忍和嗜血。杀伤予夺,是生是死,尽由他一人来裁决。
何其嚣张,但是不可否认,他、确实有嚣张的足够资本。
敛眉,流月藏在袖下的双手握紧,“容倾!”沉默半晌,她重重的开了口,但仅仅唤出一个名字,便没了下文。
容倾端坐了身子,整好以暇的看着她,“小流月喜欢宗政麟?”
“不喜欢!”流月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果断而坚定,让容倾很满意,转而,那妖孽又轻笑起来,“那小流月为何想要救他呢?”
流月抬头,迎上容倾妖娆的笑,定定地看着他那双媚到能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漆黑的凤眸中满是认真,“我不想看他死在我面前!”
“这样子……”闻言,容倾垂下半分眼帘,手指、很随意的从腿边的棋桶里捻起一枚黑子,在手心把玩着。
他低头思考的样子很认真,温暖泛黄的阳光洒在脸上,刻画出下颌线条圆润优雅,若是人美艳到了极致,便真的应了那句话――“白描亦能刻骨”!
禁不住美色当前,流月再次失了神儿。
几秒钟之后,待思绪猛然拉回,触目的是那妖孽促狭戏谑的眼眸,盈盈笑意不及眼底,永远都噙着凉薄的玩味儿之意。
流月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果真是冷心冷情的!
“你还是不肯给?”微微皱眉,随即,手指握紧了腰间的突起物。
容倾但笑不语,凉薄的目光追随流月手指的动作,笑意加深、隐在笑意之后的阴鸷亦浓烈,“小流月想要做什么呢?”
流月心中暗叹,这男人果然是一只万年难得一遇的妖孽,道行修行段数太高,她有些招架不住。
极少有一个人,能将两种极端的情绪融合这般完美而天衣无缝,明艳妩媚夹杂阴鸷暗沉,自然的好像……本该就是这样的!在别人的地盘上,敌众我寡,这是兵家大忌。
更何况,眼前这笑意盈盈的男子不管是心思上、还是身手上,都危险的太过深不可测,慵懒的挑眉抬眼间,即刻便拈花伤人、踏雪无痕,内力幻化无形,已入最高境界。
流月深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动起手来,她亦占不到任何便宜!
但是,一旦被逼入了万不得已的绝境,她不得不背水一战!
眸思陡转,脸上表情渐渐阴鹜,流月看着浅笑嫣然的容倾,眼眸中滑过了狠戾之意,“容倾,我最后问你一遍,给、还是不给?”
“如若我还是不给呢?”迷离的笑弧刻骨,而半垂的眼帘下,却匿了层层阴郁的杀气。
流月沉默不语,半晌之后,阴鹜的脸上再染了几分决绝,她定定地看着容倾,唇轻启。
“血、洗、落、冥、教!”重音一字一顿,流月眼睛里的冷光很认真,认真到叫容倾心上蓦而一疼。瞬间的失神,随即,容倾凉凉的笑了起来,“小流月,那个人就果真如此重要吗?”
重要到,让你以命相互!重要到,让如此聪明的你、明知前方是万劫不复地狱的你,仍然不顾一切的想和我为敌?!
容倾忽然感觉空气里有些凉薄,寒风四起,吹散了衣衫,胸口处,很冷!
他唇边的笑意终于有了一丝踉跄的松动,苦笑之后,他看着流月,半眯的桃花眼里存了杀伐决断的最后契机,“你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