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愕然,视线触及之处、只见门帘再次被挑开,一袭大红色衣衫的钟离魅出现在眼前。
另外,流月 了 ……钟离魅那丫的手里提着什么东西那是?!
如玉!
流月面色略黑,嘴角抽搐了好几抽,“如玉,你丫的事在荡秋千呢还是在拧麻花呢?”
“嘤嘤嘤……嘤嘤嘤,小姐!”此时此刻,神情悲戚沉痛似如玉,听见了流月的声音、就恍若是听见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天籁之音,又恍若是见到了这世界上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如玉努力挣扎了几下,将自己被钟离魅提在指间的衣领彻底拧成麻花,然后,泪眼汪汪的如玉就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小姐、小姐……你知不知道差一点儿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啊,狼心狗肺的小姐哇、黑心烂肠子的小姐哇,我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那些又老又丑又肥的女人们……嗷嗷嗷,好可怕,真是太可怕了啊!”
如玉受了惊,便一直表情狰狞的重复着“好可怕”这三个字眼。场面,稍稍有些燥乱。
抚额,流月深吸了一口异香浓郁的凉气,五指撑在右侧脸颊上,纤细的食指在太阳穴处有节奏的轻点着,可是最终,流月还是没能压抑住胸口处翻涌升腾的那股阴戾,“如玉,你信不信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叫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可怕’!”
如玉登时噤了声,“……”那句经典的几乎成了习惯的“狼心狗肺的三小姐、黑心烂肠子的三小姐”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
待世界安静下来之后,流月缓缓将视线转向了钟离魅。
钟离魅眉梢微动,银白色面具下、泛着水色薄光的绯色薄唇微微勾勒上扬,霎时间,笑涡迷离的仿若噙了一汪波光熠熠的水潭,妖娆、艳绝。
“所以,你将那些女人都怎么样了?”侧目斜睨着钟离魅,流月问道。
钟离魅扬了扬唇角,邪笑嫣然,姿态优雅。只见他提着如玉衣领的纤长五指倏尔一松、然后,如玉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流月面部表情有些抽搐的不能自已,忍不住低声爆了一句粗口,“卧槽!”
“卧槽”这两个字眼,钟离魅自然是听见了,只是,他并不明白这两个字眼究竟是什么意思而已。
于是,带着惯有的“钟离魅式”的慵懒随性,钟离魅笑的好不愉悦的样子,“此时此刻,小流月还有心情去关心本殿下将那些女人给怎么样了么?”
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几乎笑眯成两条弯弯的线,声线妖娆、蛊惑,拖长了的尾音婉转恣意,噙着浓郁的笑意、却又隐着莫名的危险,仿若是一根根细密的丝线将人心层层缠绕、拉紧,更仿若是伊甸园里那条诱惑了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的五彩斑斓的毒蛇,越是美丽的东西则越是带有致命的剧毒,能够在对方不经意、不防备的一瞬间,给出最致命的一击,叫人当场毙命。
眼前这个一颦一笑里充满了谜团的男子,恍若只是她梦中的人物角色、又恍若只是幻觉中的人物角色,稍稍碰触就会化作烟灰魂飞魄散,但他的危险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因为看不懂,所以不确定,所以流月并不能确定、她是不是钟离魅将会在出其不意的瞬间、给出最致命一击的猎物。
抬眉、流月若有所思的看了钟离魅一眼,忽然就觉得钟离魅唇边勾勒的妖娆邪笑有些灼目刺眼。
兵家有言――“万变不离其宗,以不变应万变”,于是,流月便沉默了下来,打算直接“冷宫”了钟离魅那不要脸的、以冷暴力相抵抗,但是,流月终究还是低估了钟离魅的不要脸程度。
“小流月,为何不说话了呢?”
“小流月,可是累了?”
如此反复许久之后,如玉哭丧着小脸从地上爬起来,一点儿一点儿的挪到流月跟前,表情悲戚无比的道:“小姐,我饿!”
“……”额上三根黑线滑下,额角青筋以肉眼能看得见的状态剧烈的跳动了好几下之后,流月眯着凤眸看向如玉,淡淡的从唇中吐出三个字眼,“所以呢?”
“小姐,我要吃肉!”
“要吃红烧老母猪么?”
“嗯嗯,要的要的!”如玉激动地点头,于是,便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她家小姐凤眸眼角尾端那抹一闪而过的算计,双手握拳拖住下巴,如玉满眼希冀期盼的问道:“小姐、小姐,你是要给我烤老母猪吃吗?”
流月抬手,很是“慈祥和蔼”的摸了摸如玉的头顶,唇边的笑容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如玉真聪明!”
下一秒,不等如玉从她家三小姐万年难得一遇的温柔乡里反应过来,屁股上蓦而一疼,嗯,就好像是屁股被摔烂成了八瓣那种疼。
眨眼、眨眼、再眨眼,如玉错愕的往四周瞅了瞅,视线触及之处,只见她家小姐正在嫌恶的脱着外衣,旁边,钟离魅笑的几乎背过气儿去。
“老鸨,进来!”脱了一半的外衣,流月转身,冲着门口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吼。
听见动静,老鸨挥着大红色的小手绢,一颠儿一颠儿跑了进来,一见着外衣脱了一半的流月顿时两眼放光,原本就眯成了两条缝儿的绿豆眼睛、这会儿更是被深深的嵌进了眼部肥肉的褶子里,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抖着满脸横生的肥肉便油腻腻的笑着扑了上来、与方才对着空气说话时的毕恭毕敬判若两人。
此时此刻,“性情奔放又洒脱不羁”的老鸨,抓着流月的手,直接给摁到自己胸前半露的那两坨高耸上。
流月倒是面不改色,顺便抓了两把吃豆腐,惹得老鸨捂着“血盆大口”娇笑,一边“害羞”地冲流月挥手绢,“哎呀,公子,您真是好坏呀!”
但是,纵观某三位货真价实的男人,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灰。
防止血溅当场,如玉伸手扯了扯流月的袖子,有些欲哭无泪的问道:“公子,你不是说要烤红烧老母猪吃的吗?”
“嗯,所以本公子正在寻找食材呢!”流月应声,随之回眸一笑,许是老鸨缠的有些太紧、浓重的脂粉味儿在鼻息间充斥,导致呼吸严重不畅,出于人类求生本能,流月伸手一把推开了老鸨,某只老鸨没站稳,夹带着肥硕的屁股太重,只听见“噗通――”一声,流月急忙闭上了眼睛。
此乃掩耳盗铃之计是也!
半晌,她睁开眼睛瞅了瞅,某只老鸨依旧四脚朝天仰躺在那里。
“哎呦,小美人儿你没事儿吧?”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老鸨,流月戏谑的,却见老鸨泪眼汪汪、相当委屈地瞪着流月,控诉道:“公子,奴家可是小家碧玉的女子,你怎么能用那么大力呢!”
流月继续勾唇浅笑却不语,山水墨色纸扇在手中摇成一抹极其诗画意境的半弧。
老鸨冲她扬了扬手绢,娇嗔道:“公子还不快拉奴家起来!”
流月笑着应了,可是下一秒,流月就知道伸出手去拉一个胖子是多么不应该了!
只听见“噗通――”一声,接着眼前一黑、身体重心不受控制,流月就华丽丽地向后仰去。
更不幸的还在后面,老鸨满脸油腻腻的笑故作娇羞状,像个锅盖似的、整个俯趴下来,正好压在流月的身上。
“呃!”身体两头像弓状微微翘起,流月深刻的感觉自己内伤、要吐血了。
这一场幕发生得太快,或者说导演的剧本里根本没有这一场戏,老鸨擅自抢镜头,结果,宗政离、宗政翼和宗政麟等人没反应过来,如玉也当场愣掉。
“嗷嗷嗷,公子――!”关键时刻,还是如玉大喊一声,扑过来死命地往下拽老鸨。
奈何,那又肥又丑的胖子老鸨太重,如玉没能拽动,哭丧着小脸不经意的一抬眼间,却见大半边脸都隐匿在阴暗处、脸上表情明灭不定的宗政离忽然几步上前,浑身散发着萧瑟的戾气,还未看清他的动作,又胖又丑的老鸨已经飞到半空,滑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重重撞到墙上又反弹着落到地上。
“哎呦――我的老腰啊――!”
老鸨凄厉凄惨的嚎声唤来了五六个龟奴,“妈妈,您这是怎么了?”
“来砸……场子的!”趴地上,艰难地举起一根手指指着钟离魅,老鸨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五六个龟奴闻言,立即抬头看向宗政离,起先的确是被其宛若极地冰霜般的气势震了个七荤八素,但是真正的害怕却是在看到斜勾着唇角慵懒拨弄指甲的凤冥夜后。
领头的往后倒退一步,“红衣服?”
钟离魅抬头,冲他们优雅地浅笑了一下,“又见面了!”
几个龟奴迅速退回老鸨身边,“阿奴妈妈,是上次那个不男不女的红衣服!”
“红衣服?”顾不上腰疼,老鸨瞪大了眼珠子“腾”的从地上坐起来,仔细瞅了钟离魅一眼,银白色的面具、夺魂摄魄的笑容、妖娆莫测的狐狸眼,可不就是那天把她家三个龟奴从二楼扔到大街上去的“凶残”的红衣服!
当即,老鸨就挪着屁股往后退去,眸带泪水涟涟,“红、红公子啊,我们踏雪飞花楼素来和您无冤无仇,您、您就饶过我们吧!”
“恩?本公子有说过和你们踏雪飞花楼有什么冤仇吗?”唇角微扬,眸色明艳,钟离魅笑的异常残忍诡谲的往前轻迈了一步,伸手,食指以一种极其轻佻的姿态挑起老鸨的下巴,钟离魅继续笑、继续残忍诡谲的笑,“阿奴?你是叫阿奴对么?”
如果流月猜的没有错,钟离魅那不要脸的正在对老鸨用幻术。
虽然流月不太喜欢眼前这个又老又丑又肥又做作的女人,但是还不至于苦大仇深的要将其置于死地,眉梢微蹙、眼涡微凉,流月正要开口制止钟离魅接下来的动作,不期然的,耳边却忽地刮起了一阵阴仄疾风,携杂着强悍凶猛而杀气凌厉的内力、直冲钟离魅的右手腕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