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彪冲父亲摇摇手,忽地跃至门前,手中紧扣三棱飞爪,侧耳细听片刻,猛地拉开门,犹如猎豹下山,极为迅捷灵敏地扑了出去。
白经庚依然躺在床上,和衣而眠,稳如泰山,不改面色,紧盯着门口。
院中,月光如银,皎洁明亮,冷风紧掠,如刀似剪。
白文彪跃至院中,见房顶脊梁上端立着一条黑影,手臂一扬,三棱飞爪凌空疾射而出,直取黑影。
黑影似乎非常熟悉三棱飞爪的厉害,双足点地,狂龙升天,跃起两三丈之高,躲过飞爪,而后,一记秋风吹不尽,一块鹅蛋形卵石银河落九天,居高临下,击向对方。
白文彪眼疾手快,星河欲转千帆舞,又一支三棱飞爪脱手而射,瞬间击中卵石,铁石相撞,溅起一团火花,发出尖锐刺耳之啸声。
随即,白文彪旱地拨葱,跃至房顶,冷冷地问道:“不知哪路朋友,竟敢深夜来访?”
黑影声如冷箭,一字一句地说:“索郎格。”
白文彪一怔,头脑中迅速闪现胡杨林只身力战明军的那个极为矫健的身影,不禁脱口问道:“你不是被大顺朝通缉追捕吗?怎么又来西安了?”
索郎格冷笑数声,桀骜不驯地说:“就凭李自成,也能捉到我?”
白文彪说:“果然有胆量,敢杀个回马枪。”
“没有这点胆子,睿亲王就不会派我来胡杨台。”
这几句不惭大言激起了白文彪的好胜之心,他颇为不服气地说:“本少爷久闻阁下的大名,只是没有当面领教过阁下的武功,今夜正好是个机会,切磋切磋如何?”
索郎格呵呵一笑,说:“待我回到胡杨台,再登门向二少爷请教不迟。”
白文彪冷哼一声,说:“更深夜静,明月朗照,阴阳平衡,正是你我切磋武功的最佳时机。”
索郎格又是一笑,暗道,这个白府二少爷真是骄横到家了,还以为这西安城就是胡杨台,由他说了算?还以为我索郎格就是飞天虎李波,由他任意宰割?看来,不给点儿厉害颜色,这个白文彪还真不理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古语的真谛。
此刻的白文彪胸中充满了求战求胜的强烈欲望,心气高傲的他岂能容忍索郎格如此霸道狂傲的言语态度,当下,九万里风鹏正举,发出一声尖锐而凄厉的鹰啸,如同一支凌厉的天罡之箭,径直射向黑沉沉的无穷夜空。
索郎格顿时心中一沉一紧,暗道,好厉害的鹰啸,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厚刚猛的功力,真是极为难得。
白文彪右腿美人卷珠帘,冷风紧掠,踢向索郎格的下腹部,左拳大雁高飞,猛地击向对方下颌。
索郎格足迹遍布长城内外大江南北,一生历经凶险无数,江湖阅历十分丰富,见白文彪一出手就是夺命狠招,哪敢有任何疏忽?双脚沿着屋脊轻轻移动,躲开飞脚重拳,随即鸿影缥缈,飞身跃起,双脚左右开弓,踢向对方胸部。
白文彪右脚后撤,左腿提起,缺月挂疏桐,双肘昆仑横空,前后隔击,忽而飞龙在天,张牙舞爪,忽而日夜浮乾坤,春夏流江湖,拳腿竞发,前后左右,四面开花。
索郎格脚尖不离屋脊,日月穿梭,星辰点缀,犹如夜空中的硕大蝙蝠,灵活敏捷,自由自如,围着白文彪上下左右盘旋飞舞。
白文彪自幼跟随乌兰山白云观入云龙道长习武,长大之后,又遍访少林武当昆仑等名师高手,熟知中原武林各门各派武功招式,可从来没有见过索郎格如此极为怪异之打法。
起初,对索郎格飘忽不定的招式,还能够应付自裕,可时间一长,竟觉得有点吃力,面对虚幻缥缈变化莫测的身影,自己凌厉刚猛的拳脚竟不知打向何方。
索郎格见状,忽地收势停手,跃出数丈开外,依旧立于屋脊之上,笑着说:“二少爷武功超凡,索某人情愿认输。”
白文彪焉能听不出这话中之意?当即抱拳,说:“承蒙前辈谦让,得罪了。”
这时,白经庚已经来到院中,迎着皎洁的月光,沉声说:“文彪,还不快请索先生进屋?”
索郎格轻轻跃下屋顶,朗声道:“深夜惊扰白先生,实属无奈,还请先生见谅。”
白经庚呵呵一笑,极为谦逊地说:“索先生见怪了,请到屋里说话。”
白文彪也说:“请先生进屋说话。”
索郎格本欲不想进屋,见白氏父子极为客气,暗道,大清若要控制胡杨台,还真离不开白府,自己以后还要与其经常打交道,不若趁此良机,与之熟悉熟悉,再好不过。
于是,索郎格和白氏父子一起走进屋子,可他们绝对没有料到,院外数百米开外的一棵千年胡杨树上,隐藏于胡杨枝桠间的一个黑影,正冷冷地紧紧地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屋内,索郎格拿出一封信,交于白经庚,说:“这是睿亲王写给先生的信。”
白经庚接过信,没有立即阅读,笑着问:“睿亲王身体安康?”
在大清皇位之争中,尽管睿亲王多尔衮没有如愿以偿位登九五,但他也不是输家,同为辅政王的郑亲王济尔哈朗见多尔衮韬略满腹,眼光宏远,手段高超,短时间内就赢得众多王爷贝勒拥护,便审时度势,甘愿屈居其手下,将大清政权完全交付于多尔衮,任其自由处置。
而孝庄太后布木布泰更是聪明绝顶,颇有政治手腕,联合清太宗皇太极的遗孀哲哲皇后及宸妃海兰珠,游走于诸王贝勒之间,长袖善舞,广结人缘,竭尽全力绞尽脑汁,运用一切手段措施,极力维护儿子福临的帝位稳固。
在多尔衮的铁腕治理之下,大清王朝犹如春天长白山林饱吸阳光雨露的松树,欣欣向荣,枝繁叶茂,越发兴盛强壮,任何雷电霹雳风霜雨雪都奈何不得。
对这一切,白经庚了然于胸,但他更关注一件事,这就是睿亲王多尔衮的健康。
多尔衮自幼患有咳血症,劳累心烦至极,便会咳血不止,虽遍访名医,但仍旧没有得到彻底根治,时好时坏。
索郎格闻言,顿时一怔,顺手喝了一口茶水,继而极为从容镇定地说:“睿亲王久经战火硝烟磨砺,身体虽然单薄,但坚硬如铁似钢,犹如长白山颠的不老青松,辽东大草原上自由纵横的虎豹,无坚不摧。”
白经庚微微一笑,说:“睿亲王可是大清王朝一等一的政治家,当家顶梁柱,雄才大略,自古少有。”
索郎格心中颇感欣慰,随即又是一紧,暗道,这白经庚不看信,却问起多尔衮,不知是何意?紧紧盯着对方,片刻才说:“上天眷顾我大清王朝,有了睿亲王,国势如日中天,一天强盛于一天。”
白经庚轻叹一声道:“睿亲王真乃一代雄杰也。”
此时,白文彪插话说:“索先生深夜来访,就是为了送这封信?”
索郎格哈哈一笑,说:“白先生身处大顺朝国都,四周都是李自成的人,白天不方便出入,只好趁更深夜静来送信,二少爷认为不妥当?”
白经庚说:“哪里哪里,文彪可能把西安当成胡杨台了。”
三人都同时大笑起来,可笑声未落,就听窗外传来一声暴喝:“你这个满达子,胆大包天,竟敢又一次来长安,看你还往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