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可望静静地注视着杨展,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暗道,如今大西军已经将这青羊宫包围地铁桶一般,看你杨展还往哪儿逃?今天就是你的葬身之日。
闻听宫外越来越大的叫喊声,张献忠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双眼射出凶光,紧盯着惊诧万状的杨展,片刻,语气森严,挑衅似的说:“杨展,上次你从老子的手中侥幸逃脱,今天可没有这样再便宜的事情了。”
此刻,杨展已经明白,自己被大西军包围了,若想冲破这包围圈,必须经历一场生死血杀,否则,极有可能命丧青羊宫。
想到这儿,杨展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微微冷笑一声,很有信心地说:“鲜贼,你以为占领了成都,成立了伪大西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别忘了,只要你家杨展爷爷活着,你就不得安生。”
张献忠神色突变,一张方脸上瞬布满浓浓的杀气,厉声说:“杨展,老子纵横天下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杨展哈哈大笑数声,冷冷地说:“别人怕你,但你家杨爷爷可不怕你这等流贼。”说到这儿,杨展大喝一声“拿命来,狗贼。”高举宝剑,长风舞燕赵,恶狠狠冲向数步之遥的张献忠。
孙可望方欲上前拦截,不料,张献忠顺手抽出腰间的宝剑,瞪着血红的双眼,高叫一声:“杨展,老子今日就杀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龟儿子。”
说着话,张献忠挥剑隔挡对方宝剑,只听得“碦碴”一声爆响,杨展立时感到手臂发麻,不由得连连后退数步,方才站稳身形,紧盯着张献忠,暗想,这鲜贼吃人肉喝人血,力气挺大的,还得小心为妙。
见状,张献忠疾步前行,手中宝剑闪着寒光,虎虎生风,从四面劈向杨展,而且,还不停地吼叫道:“杀死你,杀死你这龟儿子。”
杨展不敢怠慢,脚踏八卦,施展流星剑法,将宝剑舞得挥洒自如滴水不漏,剑气弥漫,杀气纵横,将张献忠硬生生格挡在数步之外,使之不能靠近半步。
此刻,刘文秀指挥大西军将士把青羊宫里三层外三层紧紧围起来,见张献忠久战杨展不下,担心时间一长,会发生闪失,便悄声问孙可望道:“平东王,是不是让将士们冲上去,合力杀死杨展?”
孙可望紧盯着院中激烈的厮杀场景,暗道,趁此机会,若能够借杨展之手,杀死张献忠,正符合自己和宝元真人商定的计划,而且丝毫不漏任何破绽,于是,轻声说:“父皇正杀得性起,不能打扰,暂且观看一会儿。”
听孙可望如此说话,刘文秀奇怪地看了其一眼,只好紧握长刀,吩咐将士们四面紧紧围住,而自己也紧紧注视着张献忠杨展两人厮杀,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在张献忠的四个义子中,孙可望的地位最高,权力也最大,按照张献忠的旨意,其有权节制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三个人及所有大西朝的文武百官。
见此情景,徐以显担心张献忠有失,赶紧说:“平东王,快下命令吧,皇上金身龙体,怎能亲自上阵,长久厮杀?”
闻听这句话,孙可望瞥了一眼徐以显,见其正盯着自己,心中蓦地一动,担心自己的隐秘被这个诡计多端的军师发现,便大声喊道:“冲啊,杀死杨展狗贼。”
说着话,孙可望刘文秀等人挥舞刀剑,一拥而上,围住杨展等人,紧紧厮杀起来。借此,张献忠赶紧撤出战斗,在徐以显等人的簇拥下,站在台阶上观看起来。
此刻,杨展挥舞血淋淋的宝剑,带领数十名随从,窜奔跳跃,施展浑身解数,与孙可望等大西军将士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
孙可望趁杨展躲避李文秀长刀之际,瞅准时机,双脚点地,纵身前跃,一记“云开日斜”,手中宝刀划过一道寒光,气势汹汹地砍向对方左肩。
见状,杨展赶紧抽身回防,疾疾架开来刀,趁势飞起一脚,将猛扑上来的刘文秀踢倒在地,而后,清水走马,力贯右掌,重重地砍向孙可望脖颈。
孙可望见杨展武功高超,一时不易擒拿,急忙撤步后闪,大声喝令军士们上前攻击,而自己则站在一边,从容不迫地指挥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杨展手下的随从便死伤殆尽,只剩他一个人,也受了几处轻伤,血染战袍,狼狈不堪,却仍旧竭尽全力厮杀,丝毫不退缩。
张献忠站在台阶上,看见此等情景,暗想,杨展,这次看你还往哪儿跑?片刻,狞笑着,大声说:“孩儿们,谁杀死杨展,老子给他加官进爵,赏金一千两。”
徐以显站在张献忠身边,面无任何表情,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冷意,静静地看着被大西将士们围在中央的杨展,暗道,这杨展名满巴蜀大地,若能杀死其人,则除去了大西王朝的一个劲敌。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入阵中,抓住杨展的右肩,忽的飞身跃起,俄而,两人如同飞鸟一般,飞过高大的房顶,瞬间消失了踪影。
这一幕,发生在刹那之间,电光石火,迅雷不及掩耳,令众人目不暇接,等其反应过来,黑影和杨展已经不见了身影,只看见高大的灰色房顶,在阳光下傲然耸立。
张献忠气得恨恨地跺了一脚,手指青天,大声叫骂道:“龟儿子,又让这个杨展跑了,气煞老子也。”
从黑影飘忽不定的身形上,孙可望已经知道此人是杨展的师傅宝元真人,但此刻,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房顶,没有说一句话。
这时,几个举子走出考场,站在台阶上,面带惊异之色,紧紧看着此情此景,片刻,竟发出了哈哈的嘲笑声。
张献忠余恨未消,血红的眼睛紧盯着这几个面带嘲笑之状的举子,射出一股恶毒的仇恨之光。
徐以显情知不妙,赶紧劝道:“皇上,杨展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不用与其生气,不值得。”
孙可望紧紧看了一眼那几个举子,也劝道:“父皇,军师说的有理,不必与其生气。已到中午时节,还是回宫吧。”
忽然,张献忠手捋黄须,哈哈大笑起来,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凝神屏气,提心吊胆地注视着。少顷,笑声刚落,张献忠手指那几个不知好歹的举子,恶狠狠地说:“孙可望,快去杀了这些人。”
孙可望赶紧说:“父皇,这几个是参加考试的举子,与此事无关。”
徐以显也说:“这些人不是杨展的人,是考试的举子。”
张献忠厉声喝道:“如果没有这次考试,就不会引来杨展,说到底,都是这些杂种惹的祸。”
见状,刘文秀暗道,没有拿下汉中,受了张献忠的训斥,也被孙可望等人轻视,现在,该到自己将功赎罪的时候了,于是,他抢上一步,大声说:“父皇,让孩儿去杀了他们。”
张献忠紧盯着陆陆续续走出考场的举子,右手掌高高举起,而后,又是猛地向下狠狠一劈,才重重地吐出一个字:“杀!”
顿时,刘文秀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之光,吩咐将士们道:“杀,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将士们高喊着,如同恶狼见到肥美的羔羊一般,发出兴奋贪婪的叫声,挥舞刀枪,争先恐后地冲向这些手无寸铁的举子。
刹那间,青羊宫大院中响起了恐怖可怕的惨叫声,那些刚刚怀着升官发财之梦,走出考场的上千名举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厮杀震惊了。他们大声喊着饶命,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脑袋,四下逃命。
手拿刀枪的士兵,兴奋地大声叫喊着,紧紧追赶这些狼奔豕突的读书人,追上去,也不说话,举刀就狠狠地砍在其脖颈,一刀毙命,干净利索。
徐以显孙可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其杀戮而不敢说一句劝阻的话,后来,两人都紧紧闭上双眼,不忍心再看下去。
不一时,这些来自巴蜀大地的上千名举子,都被杀死在大院中,人头滚动,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他们至死也不明白是为何死的。
张献忠狞笑着,紧紧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发出满足得意的狂笑声,而后,又厉声喝道:“烧了这些狗杂种。”说完,带头向外走去。
孙可望不敢怠慢,赶紧吩咐士兵,将这些尸体抬到青羊宫外面的荒滩,聚拢在一起,点火焚烧起来。
走出很远,张献忠回头看见冲天大火,冷笑着说:“没有这些读书人,老子照样打天下治天下,谁奈我何?”
皇宫门口,张献忠方欲下马,就见一个人急急忙忙奔跑而来,离其还有数步之远,就跪倒于地,连磕三个响头,说:“臣张宗元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张献忠冷冷地看着张宗元,片刻,才冷声问道:“你何时从胡杨台回来的?”
张宗元跪在地上,擦了擦冷汗,轻声说:“臣刚刚回来。”
张献忠跳下马,冲其他官员一挥手,大声说:“你们都给老子回去。”又对徐以显张宗元说:“你们两人跟老子来。”
进了皇宫大殿,张献忠站定身形,紧盯着张宗元,问道:“胡杨台那边情况怎样?”
张宗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王玉杰反了,自称秦王,封白经庚为丞相,管理百官要务,又联合蒙古,派兵攻打大顺朝,已经占领了陇西郡。”
闻言,张献忠冷笑数声,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这王玉杰还真有两下子,连白经庚也辅佐他,老子想占领天下,又多了一个对手。”
徐以显微微一笑,挑拨道:“王玉杰不用怕,我只担心白经庚,此人曾是皇上的首席谋士,清楚大西朝的一切情况。”
张宗元面露媚态,赶紧说:“在微臣看来,这王玉杰不过是池塘里的一只癞蛤蟆,奔哒不了几天。皇上只有轻轻动动手指,王玉杰白经庚就会完蛋的。”
闻听这句极其顺耳之言,张献忠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说:“还是你龟儿子会说话,老子爱听。”
少顷,张献忠又问道:“你就为这事而来?”
张宗元说:“除了这件事,臣还带来了一个人,有极其要紧的事情,当面向皇上禀奏。”
张献忠用奇怪的眼光紧盯着对方,片刻,厉声问道:“什么人?在哪儿?”
张宗元说:“是辽东的大清朝睿亲王多尔衮派来的,叫索朗格,想联合皇上,共同对付李自成。”
“满鞑子想联合老子?”张献忠随即发出了冷笑声,圆睁大眼,冷笑数声,说:“老子乃堂堂炎黄子孙,岂能与这些腥膻之辈合作?”
徐以显赶紧说:“皇上,让我去会会这多尔衮派来的人,看他如何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摸摸满清的底细,对皇上日后打天下,会有很大的好处。”
方才,张宗元见张献忠忽的变了脸色,吓得双腿颤抖,而今,听徐以显这样一说,也赶紧颤声附和道:“军师说的非常有理,只有了解清楚满鞑子的底细,才会打败他们。”
张献忠看了他们一眼,望着大殿上高高端立的宝座,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也好,老子听说,这多尔衮是一个难得的雄才,很厉害。老徐,你要了解清楚,不敢含糊。”
徐以显极其痛快地答应一声,担心有变,赶紧拉起张宗元,一溜烟儿小跑出了大殿。
站在皇宫台阶上,张宗元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徐军师,方才差一点儿吓死我。”
徐以显撇撇嘴,不以为然说:“皇上天生就这个样儿,你跟随的时间比我要长,难道还不清楚?”
张宗元自嘲地嘿嘿笑了数声,说:“还是军师有办法,能够说动皇上。”
徐以显不耐烦地催促道:“走,你领我去见见这个索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