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刘永军大吃一惊,急忙后撤数步,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张雄,片刻,紧声问道:“张将军,你怎能有这样的想法?”
张雄冷冷一笑,颇为激愤地说:“兄弟,哥哥我在平阳渡口浴血奋战,差一点儿命丧疆场,可到头来,却被汪宗友诬陷为临阵脱逃,要置我于死地。”
刘永军紧盯着神色怨恨的张雄,说:“那只是汪宗友听信了谗言,一面之词,崇祯爷会明察秋毫,还你一个公道的。”
张雄嘿嘿冷笑数声,痛快地说:“崇祯爷既然因为平阳失守一事,下旨撤去了蔡大人的巡抚职务,岂能放过我这个败军之将?”
刘永军安慰道:“张将军,你将平阳失守的事情原原本本上奏朝廷,声明平阳失守,乃其知府张璘然贪生怕死,为投靠李自成而献出了城池,不是你的过错,为自己洗刷不白之冤,澄清是非。”
张雄仰天长叹一声,说:“如今,朝廷偏听偏信,已经将平阳失守的责任,全部强加到蔡大人和我的头上,汪宗友派常万德设计将我诱捕,如果不是我诈死,舍命逃出御史府,恐怕现在早已人都落地了。”
此刻,刘永军明白张雄已经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了,铁心要投靠李自成,心中犹豫片刻,嗫嚅道:“如果我们这样做,恐怕会连累蔡大人的。”
张雄恨恨地说:“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了,到时候,我会向李自成求情,放过蔡大人的。张璘然献出了平阳,不但毫发无损,而且还被李自成任命为大顺朝平阳府知府,照样人模狗样喝五吆六的。”
刘永军点点头,说:“当初,我加入明军,就是因为吃不饱肚子的无奈之举,这几年得到将军的多多照顾,才做了一名副将。既然张将军要走这条路,兄弟我也无话可说,愿意听从将军号令,跟将军一起行事。”
张雄紧紧握住刘永军的手,颇为兴奋地说:“兄弟,哥哥我不会忘记你的,日后你我紧紧相随,共同获取荣华富贵。”
刘永军也紧紧握住张雄的手,慷慨地说:“兄弟我就仰仗哥哥了,将这条命交付于哥哥,现在如何行动,请哥哥明示,兄弟只管执行。”
张雄看着寂寥无人冷冷清清的大街,镇定地说:“兄弟,你先回去军营,想尽办法稳住士兵,千万不要走漏一点儿风声,待安排好一切,哥哥会去找你的。”
刘永军极其痛快地答应一声,转身回军营了。张雄再也无心回家,略一思索,捡起一把刀,沿着墙脚,飞快地向西城门跑去。
深夜中的太原西城门,巡视了一整天的将士们都疲乏不堪,进入了香甜的梦境,只有两三个哨兵,身挎腰刀,在城头巡逻,不时打着长长的哈欠。
张雄犹如出猎捕食的猎豹,猫着腰,悄然无声地沿着城墙边,来到一处哨点,静静地伏身,观察片刻,而后,宛如夜空中的蝙蝠,飘然飞落于城外,随即,飞快地跑向大顺军营地。
此时,大顺军先锋官张鼐正在油灯下苦苦思索,如何才能够在较短的时间之内,打下太原,为大顺朝的东征再立新功。
渡河之战,虽然损失了不少人马,但能够如此顺利地拿下船窝渡口,实在出乎张鼐的预料,而且,平阳知府张璘然的不战而降,更令他欣喜若狂,犹如天上掉下了一张大大的馅饼。
次日,李自成率文武百官驻跸平阳,来不及休息,就连夜在知府衙门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布置下一步的进军任务。
李自成坐在宽大的帅案之后,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笑声不断,连声夸奖张鼐率领的先锋营,言辞之兴奋悦耳,赞意之热烈浓厚,令张鼐既高兴又惶恐,不由得暗暗下定决心,要用更大更辉煌的胜利,报答大顺王的赏识之恩。
这太原乃山西省会,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地势险恶,城墙高大,易守难攻,驻有数万兵马,又有以知兵而颇受崇祯赏识的巡抚蔡懋德亲自坐镇,要想顺利的攻占,恐怕非一件易事。
就在张鼐苦思冥想而不得之时,亲兵前来汇报,说有一个自称是山西巡抚标营主将的叫张雄的人,声言要见他,有要事商讨。
闻言,张鼐稍一愣神,紧紧盯着亲兵,暗道,这张雄不就是和自己在船窝渡口大战一场的那个人吗?没想到,他竟是山西巡抚标营的主将,深更半夜地一个人来自己的大营,有何事商讨?
忽而,他恍然大悟,莫非这张雄是来投降的?想到这儿,张鼐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自己不是在做梦吧,想睡觉,竟然有人主动送来枕头?
张鼐吩咐一声,赶紧吩咐有请张雄,说着话,自己紧随亲兵之后,大踏步走出大帐,只见张雄神色肃穆地静静立于刀枪火把之下,毫无畏惧,镇定如常。
“果然是他。”张鼐心中暗叫一声,紧走数步,抱拳施礼,朗声高道:“大顺军先锋营主将张鼐,见过张将军。”
张雄紧紧看着他,也认出了其人,同时,也抱拳道:“张将军,你我渡口大战一场,已有数日,今日相见,真可谓不打不相识。”
张鼐哈哈大笑起来,极其幽默地说:“我与将军都姓张,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同在一个锅里面搅勺呢。”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以前的怨恨敌对情绪,瞬间化为乌有。笑毕,两人携手,并肩走进大帐。
当张雄再次出现在太原城头时,已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此刻,整个太原沉浸在浓浓的沉睡之中,寂静无声,死气沉沉。、
张雄手提钢刀,悄无声息地来到刘永军把守的南城门,机警地躲过数名巡逻的士兵,而后,如一只猫一般,潜入城楼,来到刘永军睡觉的阁楼,俯身叫醒他。
此刻,刘永军睡得正香,突然被叫醒,见是张雄,略一吃惊,急忙揉揉眼睛,睡意朦胧地问道:“将军,事情咋样?有眉目了?”
张雄“嘘”了一声,悄声说:“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你快去城下,打开城门,哥哥我去放火,迎接大顺军进城。”
闻言,刘永军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略有惊慌地问道:“真的?这么快你就联系好了?”
张雄微微一笑,点点头,极为沉稳地说:“你快去打开城门,千万不可迟疑,大顺军就在城外面,我去放火,以火为号,快去。”
刘永军不敢怠慢,赶紧提刀跑下城楼,吩咐士兵打开城门,说:“我奉巡抚紧急命令,要出城办事,你等赶紧打开城门。”
几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小头目紧盯着刘永军,用怀疑的语气说:“刘将军,天快亮了,待天亮之后再出城吧。”
刘永军神色一变,厉声喝道:“老子有紧急公务,必须现在出城,耽搁不得,快打开城门,放老子出去。”
就在小头目犹豫不决之时,城楼上突然出现一团火光,越烧越旺,紧接着,一道黑影飞落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起刀落,将小头目一刀劈为两半。
刘永军见是张雄,胆气顿时一壮,飞身跃起,用刀劈开锁头,喝令其他士兵赶紧打开城门,和张雄一道,迎接大顺军进城。
城外,张鼐早已集结兵马,跃跃欲试,见城头火起,城门大开,大刀一挥,高喝一声:“弟兄们,冲啊,冲进太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