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叮叮当当的刀枪撞击声,不绝于耳,不时响起的负痛惨叫声,让人心惊胆寒,魂魄欲散。
少顷,杨树楷冷冷地问道:“金掌柜,我好不容易从满达子那逃出来,三更半夜的,你把我劫持到这里,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兴国用鼻孔冷哼一声,眼露凶光,紧声说:“我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不知道你的任务,叫我如何配合你行动?一旦完不成睿亲王交付的任务,你我都得掉脑袋。”
“我没有任何任务,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早一点儿赶到北京。”杨树楷不由得提高声音,大声说完此话,又恨恨地看了一眼金兴国,转身向门口走去。
“与其日后被睿亲王杀死,不如现在我先杀了你,也好向睿亲王有个交代。”
金兴国见状,怒吼一声,飞身跃起,疏柳转清流,拦住杨树楷的去路,紧紧逼视着对方,厉声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一记黄云卷千骑,右手闪电般地出招,恶狠狠锁住对方咽喉,沉声问道:“你说不说?”
杨树楷被纂得呼吸不得,几近窒息,大张其口,喘着粗气,翻着白眼,可依旧一声不吭。
此刻,金兴国就像一只被刚刚关在笼子里的野狼,气得两眼通红,恼羞成怒,咆哮道:“你不说,我杀了你。”
说着,手中加把劲,欲制杨树楷于死地,就在这危急关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支飞镖直插金兴国右眼。
金兴国不得不松开右手,明夜秋河转玉盘,急忙闪身,躲过飞镖,两只充血的眼睛紧紧盯着窗前的一条黑影,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偷袭我?”
黑影冷笑数声,冷冷地说:“你就是胡杨台乌兰山客栈金大掌柜,我看怎么不像?”
金兴国紧张地问道:“怎么不像?”
黑影嘿嘿一笑,朗声说:“你可认得我是谁?”
金兴国说:“你是何人,与我有何干系?我为什么要认得你?”
黑影用冷冷冰冰的语气说:“金大掌柜可是我的好朋友,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
闻听此言,金兴国显得越发紧张,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黑影哈哈大笑数声,不无嘲弄地说:“大清肃亲王豪格手下的第一高手博尔晋,竟敢冒充睿亲王多尔衮的人,也不怕多尔衮杀了你?”
杨树楷喘了一口粗气,略一稳定心神,紧紧盯着博尔晋,吃惊地问道:“你不是乌兰山客栈的金兴国?你是满人博尔晋?”
博尔晋见肃亲王精心谋划的阴谋被黑影当面揭穿,气恼非常,恨恨地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黑影哈哈一笑,厉声说:“豪格争夺皇位失败,十分嫉恨多尔衮,但木已成舟,局势不可扭转,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够抓到多尔衮的把柄,逼其自动下台,自己也好取而代之。”
博尔晋见黑影对此事了如指掌,不再争辩,纵身跃起,醉花峥嵘,右掌呼呼生风,劲贯力道,恶狠狠砍向对方脖颈,左膝高高冲起,顶向其腹部。
黑影掠身起飞,龙跳九天门,右脚速疾前踢,数度梨花开,重重地踢向博尔晋下颌。
此刻,杨树楷躲在一处角落,紧紧看着两人激烈对搏,暗道,方才好险,差一点儿就说出睿亲王多尔衮交代的秘密任务,幸亏自己经历了二十年的战火硝烟,否则,一旦泄露秘密,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大清朝野,何人不知多尔衮的阴狠毒辣,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泄露了其秘密的人,更何况,一个把秘密泄露给死对头肃亲王豪格的人,而这个豪格企图抓住其把柄,置多尔衮于死地。
想到这儿,杨树楷禁不住浑身一哆嗦,一股冷汗随即涌出后背,瞬间湿透了全身,仿佛多尔衮那双阴鸷的眼睛,已经看见自己向豪格泄露其机密的整个过程。
博尔晋双掌横举,隔开对方力脚,碧梧高竹,左脚后扬,一山遍星月,击向黑影下部。
黑影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提起左腿,旋转身形,孤烟一轻蓑,紧紧架住对方撩阴脚,万马争上游,双拳猛地击向博尔晋前胸,将其击飞。
博尔晋没有料到对方武功如此之高,倒地之后,右手一扬,一枚石子飞旋弹出,击向黑影面门。
这博尔晋乃世代放牧之人,终年游走于白山黑水之间,从小就练得一手飞石击鸟的本领,正因为这一本领,被过路的肃亲王豪格看中,收在麾下,为了紧紧笼络此人,后又授予其官职,让其专门做一些黑暗中的事情。
杨树楷见飞石裂空而射,不由得惊叫一声:“快躲开,这石子有千斤之力,若被打准,不死也得重伤。”
黑影似乎知道石子的厉害,闪身疾躲之时,一支飞镖随即射出,正正地击准石子,当下一声穿云裂响,石子飞镖在外力作用之下,高速旋转片刻,而后落在地面。
趁此机会,博尔晋飞身跃至窗前,冰轮新浴,冲进黑夜,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影追至窗前,紧紧查看片刻,见博尔晋踪影全无,不由得摇摇头,转身注视着杨树楷,沉声说:“喜鹊,你受惊了,杜公公让我来接你。”
杨树楷一怔,暗道,这喜鹊乃杜公公亲自授予自己的代号,除了杜公公和自己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道,莫非他真是杜公公派来的?
黑影见杨树楷面露诧异疑惑之情,呵呵一笑,说:“你不必惊慌,杜公公派我来接你,你看这支令箭。”
杨树楷小心翼翼地接过令箭,凑到油灯下,极为认真地翻看了数遍,这才将令箭还于对方,谨慎地问道:“杜公公现在哪里?”
黑影微微一笑,说:“请杨先生随我来,杜公公正在一处秘密地方等先生。”
杨树楷略一迟疑,暗道,方才的令箭确实是大明东厂的专属物品,现在到底跟不跟他去呢?
一想到博尔晋伪装成乌兰山客栈掌柜金兴国,企图诈骗多尔衮的密令,差一点儿要了自己性命的事,杨树楷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黑影非常清楚杨树楷的心理活动,立刻取下面罩,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说:“我叫马金海,人称千面佛,杨先生听说过吧?”
杨树楷摇摇头,东厂便衣侦探遍及全国,网络朝野,各有各的组织体系,严密庞大,谁能知道谁呢?
马金海方欲解释,就听外面传来一声乌鸦的凄厉尖叫声,脸色顿时一变,紧声催促道:“快跟我走,到了杜公公那里,你就清楚一切了。”
说完,右掌极速横切在杨树楷脖颈,将他打昏过去,而后,把杨树楷横扛在肩头,双足点地,初见柳梢黄,跃出窗户,借着惨月朦胧之光,向远方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