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礼双手紧攀棺材边沿,飞身跃起,夜叉探海,取出包裹着红绸的轩辕宝剑和一个古香古色的青铜方盒,而后,惊雷震索丝,轻轻落下,自己紧握宝剑,将方盒交于白经庚。
白经庚接过青铜方盒,向后喊道:“文彪,将棺材宝盖放好,免得惊扰前辈,让他受寒着凉。”
白文彪走上前,霸王举鼎,托起棺材盖,旋转数周,玉宫挂树花,将盖子极为准确地盖在棺材之上。
杨怀礼紧握轩辕宝剑,朗声道:“白先生,如何才能走出这石洞?”
白经庚紧眼扫视石洞一遍,说:“此乃秦皇义冢,数百年之前,就有人进入这里,必定有出口,待我仔细查看。”
少顷,看清洞内陈设及方位,白经庚已是成竹在胸,脚踏八卦,按照五行之相,在白文彪的搀扶之下,沿着石洞周边慢慢走了一遭,虽然汗流满面,但精神健朗矍铄,起色越发红润。
众人屏神凝气,用敬畏的眼光紧紧盯着白经庚的一言一行,极希望他能够很快地找见出口,带他们走出这神秘恐怖险象环生的石洞。
杨怀礼见状,暗道,这白经庚屡遭大难不死,历经生死之关口,参透生命,天眼洞开,又天赋异禀,身怀阴阳绝学,在这改朝换代风云际会之时,五钱会若能得到此人辅佐指点,必定大有作为。
白经庚喘了一口气,说:“杨堂主,方才我仔细推算,这石洞出口在北方。”说着,用手指了指北面,片刻,又说:“昔日盗贼进入石洞,发现是义冢,大失所望,盛怒之下,用石块堵死了出口。”
杨怀礼紧声问道:“那怎么办?”
“你让杨兆鹏领诸人搬开石块,就能够找到石洞出口。”
杨怀礼答应一声,和杨兆鹏一起带领红堂成员,来到石洞北面。果不其然,这里的石壁看似坚硬一片,但稍一用力,就活动起来。见此情景,众人大喜,急忙七手八脚地搬移石块。
白经庚站在棺材旁边,将青铜方盒交于白文彪,轻声说:“文彪,你知道,我一生最喜欢学究这些,虽未能入道,但也略知一二,这本《推背图》虽是后人伪作,但也不是一无是处,你务必保存妥当。”
白文彪疑惑不解地问道:“爹,这口棺材也是假的?”
白经庚看了一眼众人,赶紧用眼光示意儿子不要再说下去。其实,从看见棺材的第一眼起,白经庚就立马判断出这是一口数百年前伪造的棺材,其目的是遮人耳目,让人误以为这里就是真正的秦皇陵墓。
但他们却忘了一个最基本的常识,那就是秦始皇生前耗费无数的人力财力物力,又有大秦丞相李斯亲自监管,建造的陵墓岂能是这等促狭模样?
据白经庚推测,这座陵墓最早也是隋唐时期建造的,像这样的陵墓,别说秦岭了,就是胡杨台,也有很多。至于主人到底是何人,这就说不准了。
此时,杨怀礼略显兴奋地喊道:“白先生,这里果真是出口。”
经过一番紧张忙碌的搬移,石洞北面的石壁上露出了一丝亮光。杨兆鹏扔掉一块石头,一束阳光照射了进来。黑鹞尖叫数声,嗖地飞出洞外,继而,郎杰也兴奋地吼叫一声,高高跃起,奋力地钻出石洞,站在外面大叫不止。
这一束阳光给黑暗中摸索战斗了一夜的众人带来了希望,带来了生气,也带来了生命光明的活力。
在杨怀礼的安排之下,众人鱼贯而出,站在寒风飞雪之中,大口大口地极为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重新来到这世界上,一切都是那么诱人美好。
杨怀礼笑着说:“白先生真乃绝世奇才,我等仰慕不已。”
白经庚摇摇手,谦虚地笑笑,坐在一块石头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憋在胸中的浊气,瞬间感到异常清爽。
只有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人,才会从内心深处领略到生命的无比珍贵,才会感受到这世界的无限美好,哪怕眼前全是杀戮鲜血死尸。
杨怀礼坐在白经庚身边,极为真诚地说:“如果没有白先生的指引,我等不会如此顺利地走出石洞。”
白经庚冷静地说:“走出这石洞,也到了你我该分手告别的时候了。”
杨怀礼轻叹一声,略显遗憾地说:“这一分手,不知何时再能重逢?”
白经庚遥望冰雪覆盖的无边无际的山野树林,任凭呼啸的寒风吹拂花白的头发,片刻,有感而发,缓缓地说:“生逢乱世,飘零不定,但愿你我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杨怀礼深有同感地说:“如果再能够出现一位类似于秦始皇的英雄豪杰,扫灭叛乱,统一华夏,百姓就能够得以安居乐业,不再饱受颠沛流离之苦。”
白经庚忽然问道:“依杨堂主来看,当今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豪杰之中,谁才是最后一统华夏之雄主呢?”
杨怀礼笑着说:“依我看,大明根基已经动摇,彻底灭亡已是定数,张献忠偏安西南一隅,只想过有酒有肉有女人的逍遥日子,算来算去,能够一统天下的就要数李自成了。”
白经庚悠悠地说:“年后,李自成就要东征北京,占领北京容易,但要守住北京,可就不容易了。”
杨怀礼吃惊地问道:“先生之意是李自成守不住北京?”
白经庚站起身,迎着呼啸的寒风,紧紧握住杨怀礼的双手,说:“杨堂主,就此别过,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说完,白经庚招呼一声白文彪马金海,三人转身向秦岭西北方向走去,于寒风冷雪之中,踏上了返回胡杨台的路。
杨怀礼怀着复杂的心情,久久凝望白经庚三人消失在荒草野林之中,长叹一声,紧握轩辕宝剑,领着五钱会红堂成员返回西安。
黑鹞尖叫一声,利索地落在他的肩头,藏獒郎杰摇着粗大的尾巴,得意地吼叫数声,紧紧跟在身后,走向山下。
黄昏时分,在一处胡杨林中,正在白经庚三人低头赶路的时候,宋德恩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白经庚一时怔住了,紧紧看着对方,竟不知说什么话。白文彪疾步走上前,横眉冷眼地说:“师叔,你是不是见我父子没有死在西安,又奉李自成的命令,沿路追杀而来?”
宋德恩极为尴尬难堪地笑了笑,急忙解释道:“文彪,你误会我了,师叔怎能做这等糊涂事?”
白文彪厉声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宋德恩没有回答此问话,而是面向白经庚,轻声说:“白先生,你受苦了。”
白经庚鼻孔冷哼一声,两道目光犹如寒光闪闪的利剑,紧紧威逼对方,冷声说:“多谢你宋家叔侄照顾,白某人还没有死,活得好好的。”
宋德恩讨了个极大的没趣,讪讪地说:“我叔叔听到先生被大顺王软禁的消息之后,上下奔走,多方营救,可就是没人敢答应,为此,还得罪了牛金星,遭受其诬陷,被大顺王训斥了一顿。”
马金海站在不远处,神色冷峻,紧紧地注视着眼前的情景,心想,白氏父子已经和李自成结成死仇了,这对朝廷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利好消息。
白文彪紧瞪宋德恩,冷冷地说:“你家大顺王的事情,我没有任何兴趣,不要再说了。”
宋德恩方欲说话,就见马金海纵步上前,乌鹊穿线月,左掌呼呼生风,击向对方胸口。
宋德恩久经沙场,即刻脚步后移,门掩杏花丛,架住来掌,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怎敢偷袭?”
白经庚冷声说:“马游击,不可动手厮杀。”
马金海撤回手掌,后退数步,恨恨地盯着宋德恩,说:“看在白先生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
宋德恩强压怒气,抱拳说:“白先生,黄河水自有澄清的一天,事情自有明了的一天。”说完,恨恨瞪了一眼马金海,转身昂然离去。
白经庚紧盯着宋德恩远去的背影,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李自成的使者走了,可张献忠的使者还没来呢?”
白文彪问道:“爹指的是豹子胆吴廷玉?”
白经庚望着如血的冬日残阳,凝重严肃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