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家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凌乔一溜烟地从自己的面前跑过,直奔着楼梯上去,径直进了卧室。
凌乔何曾如此主动过,更不要说是这般的迫不及待了。
纵使有无数个疑问的小泡泡从心底里冒出来,终究因为锦瑟此刻走进来在她的身边站定,她只能拉回自己的思绪,将视线落向了锦瑟,“少爷,这……”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锦瑟也需要人来告诉他,从医院里出来,一路上都是好好的人,怎么刚到了锦绣阆苑就变得这般的不同了。
要说她这是因为不喜欢这里,那也应该是不肯下车才对,要说她很喜欢这里,但她离开前才刚说过,再也不要回来这个有其他女人待过的地方了。
想到这些,锦瑟也唯有在心里‘哎’的一声长叹了。
古人云女人心海底针。
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有说错啊。
不管此刻凌乔的心思到底如何,锦瑟还是记得管家曾经跟他说过,每次她生日的时候,母亲都会为她亲手拉上一碗手工拉面。
刚才不是刚从母亲这个情绪中无法走出吗?想必是想念母亲了,所以他在劝凌乔住院观察无果的情况下,先打了一通电话给管家。
做手工拉面必定是要先和面,到醒面,再到彻底的成型,想必是需要用上一些时间的,但凌乔这一惊一吓间必定是肚子饿了,怕会耽误时间,所以先吩咐管家备上了。
这时见凌乔自己先跑上楼了,锦瑟倒不急了,他转眸看向管家,“刚才叫你做的拉面呢?”
管家被锦瑟这么一问,这才发现刚才因为凌乔反常的动作,竟然光顾站着了,把下面这件事情完全地抛诸脑后了,这是在过去从未有过的,她多少是有些懊恼的,匆忙转身往厨房方向走,“已经拉好了,现在马上去给您下锅,很快哈,很快就能吃了。”
客厅内的灯光很暗,昏暗的灯光打在管家那瘦削的身心上,竟生出几分孤独跟寂寥来了。
“我来吧。”锦瑟的心思仿佛被触动了一下,仓促地唤住了管家的脚步。
管家脚步微顿,似是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只是错觉,她微微地转身疑惑地看着锦瑟。
此时锦瑟已经大步上前,在昏暗的灯光下,越过管家身侧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几根闪着银光的发丝,老了……他的心中莫名地生出几分伤感。
“去休息吧,这里有就可以了。”声音也跟着软了几分。
管家还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因为锦瑟离去的疏漠的背影,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有泪自她的眼角滑落,这泪中带着伤感,带着喜悦,带着愧疚。
BT下属于锦达集团的名下,没有多少人真正的知晓,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锦瑟这个人本身对时尚的嗅觉就是非常灵敏的,他会预先知道下个季节的流行趋势,他分得清在什么场合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过去的锦瑟断是不会穿着正装进入厨房的,那样会让衬衫沾染上油烟味。
可此时,他边往厨房走去,便直接解开衬衫的袖扣,随意地朝手肘上挽了上去,远远地看着倒是生出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呢?管家看到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是家的味道。
锦瑟在凌乔受伤的这夜,跟管家说了一声,“我来吧。”
然后一个人躲进厨房,对着管家已经拉好的面开始发呆,那一刻他在想些什么呢?
哦,她想躲着他,好,那就让她躲一躲吧,一个小时够吗?不够?那就给她再多一些时间。
于是,锦瑟在这个夜晚从食材柜中拿出筒骨,放在砂锅内,为凌乔的面熬了一锅骨头汤,不是说多补钙质有利于伤口的愈合吗?那他就好好的熬上一锅,给凌乔好好的补一补。
这一熬果真就去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他端着这碗汤底浓厚的面走上楼梯进入卧室的时候,哪里还找得到他家小女人的身影。
他好看的眉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将面放到床头,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长臂推开浴室的门,里面氤氲着浓重的水汽,却仍是不见凌乔的身影。
哎,他想叹气了,这大半夜的这个爱折腾的女人又不知道一个人躲到哪里去了。
最后他是在阳台上找到凌乔的。
彼时,凌乔穿着丝质睡衣,外面披着一件晨褛,手中正端着一杯红酒,出神地望着阳台上一朵正开得娇艳的花,那是昙花,只在夜间才会掀开它娇羞的脸颊,只是一现,便终结自己的一生。
这花凌乔是知道的,所以她在看它的时候,迷蒙的眼中带了点忧伤。
她到底是在感叹花的寿命短暂,还是在感怀别的什么呢?凌乔不知道,只知道有些感觉来得太过猛烈了,当它逝去的时候,同样回让人感到措手不及,就像她今天突然对锦瑟的那种感觉一般。
很莫名,却也激动万分,她害怕逝去,想要伸手抓住。
感情时候就跟这昙花一样,真的是你用心呵护就能长久留存的吗?
凌乔的嘴角微笑浅露,犹如搬开的花朵,似梦、非梦……
凌乔自认为不是一个感情忧郁的人,却在这个夜晚得知到了关于母亲的一些秘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情感变得脆弱了起来。
锦瑟仍穿着那件带了人间烟火味的衬衫,脚步清浅,往凌乔所站的阳台边走,娇小的身躯罩在纯白的晨褛里面,一头如沐水般散发着清冷气息的长发自身后垂下,露出光洁莹小的脚踝,哦,脚踝上还挂着他为她定做的那条脚链,熠熠地闪着光辉。
他的那张淡漠的俊脸上,有一瞬思绪温软,但当他的视线顺着她的脚踝看到她光裸的小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的时候,他的鹰眉再度蹙了起来。
不爱穿拖鞋?还真是个孩子。
他本是想转身为凌乔拿一双拖鞋的,后又想想,没必要了,把她抱回来不久行了吗。
当他有意识地加重脚上的声响,想让凌乔有个心理准备,却发现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站在阳台上发呆的某人仍然是毫无反应。
凌乔举着杯,凑近唇瓣,浅酌了一口。
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哦,生活的味道,哦,爱情的味道。
于是,那勾起的唇角,开始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