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门因为侍卫的打开,也因为侍卫的匆忙离去似乎还没有及时地关上,门外的其他人意识到这点,便准备上前关门。
却听到了盛婉妤停下咳嗽说话的声音:“让门开着。”
苏长墨看到了盛婉妤向外走去的步伐,盛婉妤走到了门前,对着外面的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侍卫回答:“是,娘娘。”这么浩大的雨,没有人会愿意在门外守着,既然皇后娘娘发话了,他们自然都得很快。
苏长墨没有阻止,因为是盛婉妤说的让他们离开。只要是盛婉妤说的话,便与他所言,并不差距,所以苏长墨也是默许的。
看着盛婉妤的眼神方向,苏长墨知道盛婉妤是想要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这场大雨的洒落。果然,盛婉妤一步一步走向门外,在有屋檐的地方,盛婉妤想要跨出一步,去让雨水释去她内心的悲凉。
但,苏长墨的声音在这步子将要踏出的那一刻说了出来:“婉妤,外面雨大,你在这里看看就好。”
苏长墨知道盛婉妤的想法,所以跟了上来,然后站立在盛婉妤的身边,对她这样说。
“这雨真的好大,铺天盖地的。”盛婉妤对这雨水进行评论。
“也一如我们的心,被铺天盖地的自责所覆盖。”苏长墨这话是说给盛婉妤听的。
真的只有自责,才能和雨水相融吗?不是的。
盛婉妤又说:“你说的没错,在雨水中能感受到自责的痛苦。”
“可是,我不想你们自责。”苏长墨又说,他真的不希望他们自责。
雨似乎光光是下,还不足以让他们疏解心中闷塞,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瞬间,盛婉妤的脸上有着闪电的倒映,光芒一闪一闪的。而这响彻整个天空的雷声也是那样的嘈杂。
似乎这雷鸣,这闪电,才符合当下的感受吧。
上官慕坐在屋中看着门外不远的盛婉妤和苏长墨,现在的他没有心情去诉说什么。也没有心情去安慰盛婉妤,即便有这个心,但他也怕说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
因为,连上官慕自己都需要别人的安慰。上官慕的心里,脑里,总是有着画儿的甜美笑容,总是有着画儿的声音:哥哥,哥哥。
可,才分开一月,再见时,自幼在自己身边的妹妹却不知人在哪里。
上官慕同样是有自责的,若是当时自己不离开,或许妹妹也就不会不见了。尽管上官慕说不责怪盛婉妤,但并不代表他不责怪向自己求娶画儿的容子清,也不代表他不责怪自己。
上官慕也会想,若是当时自己多停留几日,或许妹妹就不会消失。若是当时,自己带着妹妹一同回去上官山庄准备出嫁之事,或许妹妹就会免去这场不知目的的责难。
上官慕的心里的苦涩不会比任何人要少,他身为上官画的亲哥哥,血缘至亲,上官慕的清冷气质也有了不少朦胧中的苦涩。
雨太大了,即便站在屋檐里,也会被这雨水的斜线飘落所打湿自己的衣服。雨水似乎比较喜欢盛婉妤,所以盛婉妤的衣边都有了雨迹。
苏长墨的身上也有了水迹,转身进屋从盛婉妤的柜子里拿了件外套,然后出来为盛婉妤披上。在她的身边,还是那样的站立着,说:“婉妤,你若是喜欢在这欣赏这大雨,我陪你。”
苏长墨的声音让盛婉妤觉得,或许自己哪怕失去了画儿与秋棠,但仍旧不是孤独的。至少有一人会在自己身旁,陪着自己,安慰着自己。
但盛婉妤没有说出来,或许她原本的性格,便是喜欢将一切埋在心中的。
盛婉妤对着这雨,反倒格外有情感想要寄托。也许是这雨水冰冷,雨水硕大,让盛婉妤觉得适合寄托悲伤。与其说是寄托,到不如用释放来形容吧。
适合释放自己的悲伤,这下雨的情景并没有有些女子所期待的浪漫。因为这并非是蒙蒙细雨,不是那种适合在雨中跳舞的雨水。而是那种适合大哭一场,适合轰轰烈烈毫无顾忌地大声呐喊的大雨。
这样的雨,与悲伤很是相得益彰。这样的风,倒映出自己的心痛,也是很合适的。
而身上被雨水打湿的点滴雨迹,似乎就仿佛从心底留出的点点鲜血。这鲜血,可以是像苏长墨所告诉的那种因为感情线强行破碎或者是被石头硬塞的那种伤痕导致的斑斑血痕,但也可以说是因为自己的心因为情感的加剧而不断地溢出的鲜红的血液。
今日的盛婉妤穿的是一身淡黄色的长裙,而这雨水的映入,让黄裙上有些透明的微小地方。盛婉妤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却觉得那些透明的地方,在她的眼中是滴滴的血迹。
那是从心底渗出来的血,黄红两种颜色,也比起黄色与任何颜色要灿烂的多吧。
黄色有种温暖的感觉,红色有种热烈鲜艳之感,黄红两色,应该是给人一种明艳欢快的感觉,但现在在盛婉妤眼里的幻想交杂,却并非如此。而是透着一些浓郁的悲伤。
虽然苏长墨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但还是挡不住雨水的溅身。盛婉妤感到自己的手上也有雨水的溅落,这雨水真的好冷,风一吹,似乎马上地化冷水为冰水,即便故意地让水滴到地上,但还是有种余冰在手里。
甚至通过手的温度,而仿佛能够凉到心里。这样的凉意,这样的冰感,让盛婉妤觉得有些熟悉。因为这种感觉,也曾一度地在盛婉妤心间感受。
曾经,也看过下雨的情景,曾经,自己也是雨水的冰冷似乎直冲自己的心房。只是,那时是延绵的细雨,所以似乎没有这么地悲伤。
那时,自己心里的感觉不必现在好到哪里去。但,大概是雨没有这么大,事情没有这么复杂吧,所以当把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复仇之后,似乎那心底所带来的感觉也会好些。
那日的细雨,盛婉妤还是记得的。也记得,那时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细雨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柔情的感受,因为细雨的雨滴是很小的。即便雨水密集,但真的滴在身上,还是就像微风拂面一般感觉不到那么明显。
细雨需要很久才能打湿你的衣服,需要很多点雨水恰好地落于一处,才会让你的衣服渐渐地映出水迹,才会让你的衣服有一块地方是呈现透明的状态的。
哪里会像这狂风暴雨,只要几滴雨水,只要一会儿的功夫,你的发丝,你的衣服便可以全部湿透。
其实,盛婉妤真的很想走在外面,感受大雨的淋身。但她知道,她不能,为了腹中的骨肉,也为了她自己病弱的身体,为了别人的担心,为了苏长墨的心疼,盛婉妤都不能。
所以,不会乖乖听别人话的盛婉妤在听到苏长墨的话时,停下了脚步。只是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树枝被风吹得似要倒下,看着外面的花朵被风睡得四处摇摆。
“这雨是我见过最大的一场。”盛婉妤似乎对着苏长墨说,也好像对着自己说。
“这雨不是我见过最大的一场,也不是你见过最大的一场。只是,现在的心情告诉我们这场雨是最大的一场。”
苏长墨说的一点都没有偏差,雨的大小是大家所不能掌握的,就好像这件事一样,事情的好坏变化,也是他们所费心掌控,但却掌控不了了。
这未必是最大的那一场雨,但一定是他们认为最大的那一场雨。
“你说,这大雨什么时候会停?”盛婉妤问着苏长墨。
“总会听的,有可能很快,有可能不快,但暴风雨总有停下的那一刻。”
苏长墨与盛婉妤似乎喜欢用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来比作这件事情的突发。
“是啊,是雨就会有停的那一刻,但若不是雨,也会像雨那样停的没有痕迹吗?”
盛婉妤知道雨会停,即便你不知老天所想,但一定是会停的。
但雨停,地上湿透,但太阳一出来,还是会用温暖让地面干净得没有一丝下雨的痕迹。
几天后,当地面是干燥的,花朵是绽放的,树枝也是挺立的。那雨是否来过,何时下的,又有谁会刻意去牢记呢?
但事情感情就不能一概而论了,想法是最难控制的。就算画儿与秋棠现在回来了,但心里的疼痛,大家都会记得。毕竟,曾这么刻骨铭心,梦幻中都是痛苦的画面太过清晰。
上官慕刚刚回到京城,刚刚感受到对于失去妹妹的打击。但盛婉妤和苏长墨都不用亲口去问上官慕,就知道或许在他的心里,上官画与容子清的感情路不会这么好走了。
因为上官慕会在意,因为容子清没有保护好他的娘子,也就是上官慕的妹妹。
苏长墨也很恳切地说:“会有痕迹的。”
“我们现在还是先让这场雨停下吧,痕迹可以抚平,但有治愈能力的人不是我们,而是画儿与秋棠。”
苏长墨也给出了一个最符合实际的答案,盛婉妤说:“直到她们失踪,才知道原来从前的我们是多么的幸福。”
苏长墨突然想要调节一下这悲伤的气氛,或许也是需要盛婉妤给他一点力量吧。本想问:若是自己也突然不见,盛婉妤又会怎么办?
但苏长墨没有问出来,只是在心里想要问,因为他不会离开盛婉妤。
他自己都不愿去想象的事情,苏长墨不想让盛婉妤去想象。
苏长墨只是说:“等她们回来,幸福还是属于我们的。”
盛婉妤和苏长墨就这样看着大雨,直到侍卫将徐太医带来了盛婉妤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