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班时的那个电话,注定了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先到救助站,处理点站里面的人,然后去四院,处理下昨天的那件事。
一进病区,那些护士一听我们是来处理那个事情的,都忍不住地笑,弄得我们都很尴尬。
其实,我有点怕到女病区来,因为有些女病人是会脱衣服的,尤其是见到男性的时候。我们救助站就有一个老科长,长得很帅,以前都是他来处理这些女病人,只要他一出现,那些女的就会花痴,愿意和他说话。
当然,我是没有这样的魅力的。
在护士叫来那个案主前,我们找护士长了解了一下她的情况。这女案主一直在医院的门口,一定要见他们的院长,说她儿子的病,非院长不可。最后她竟然直接拦每天到医院的汽车,弄的这个院长都不敢来上班了,只好让副院长叫她离开。可是这个女的就是不愿意离开,最后直接就睡在保安室里面,白天开始砸车子,只能报警,然后把她送了进来。
听到这,我们都邪恶的以为又是一件桃色纠纷了,弄不好这院长以给她儿子看病为借口,欺负了这个女的,所以她现在才来找院长的呢。
见到那个女案主的时候,看她的样子没什么大碍,和正常人一样。我们问她家里情况,她说的都很清楚。问她为什么找院长,她还是强调,她儿子的病,非院长不可,弄得我们只能苦笑。
本来这件事背后的故事,不是我们应该去调查的,要是真有什么不好的,那也应该公安部门去调查。但院长知道我们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特意下来找我们。
听院长说,原来这女的儿子有精神病,以后来医院治病,后来没有钱了,他看他们实在可怜,就免了他们几千块钱,后来还给这个女的找了一份工作。后来这女的儿子出院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现在这女的跑过来,好像是她儿子的病又发了,没钱治疗,然后就缠上了他。
我问院长,这女的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旁边的主治医生说,她有重度的妄想症。
听完,突然觉得,好事也做出了麻烦,这让以后这院长还怎么敢做好事啊。
科长承诺他下午就将她送回家,但这样的家庭,送回去又能怎样呢?救助站治标,那谁来治本呢?
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小女孩大声地呼喊科长的名字,科长转身看见一个女孩隔着玻璃,满脸泪水地呼喊着。
跟着科长走进去,那个女孩紧紧地拉住科长,一直把他拉到了一个角落里。我远远地看着,心想不会遇到犯花痴了吧?看来做科长的首要条件是可以让这里的患者犯花痴啊,看来我难以合格了。
那个女孩和科长聊了好久,等科长准备走的时候,她一下子又哭的更加厉害了,嘴里不停地说着一定要帮她。
到了护士休息室的时候,科长赶紧问护士长,那个女孩是什么情况。
护士长说,她是两个亲戚和四个警察送进来的,具体病情要问医生了。
找到她的主治医生,医生说她有妄想症,让我们不要管她的事,毕竟她是家里人送进来的,和救助站也没什么关系。
回去的车上,科长告诉我,这个女孩两年前他们曾经救助过,去年还回访过,很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进精神病院了。
两年前,这女孩被省救助站送到我们这里,那时候小女孩才14岁,她自己说她爸爸死的早,她妈妈改嫁了,后爸对她有意思,欺负她,但她妈妈又不管,后来她就离家出走了。在省城,她就在酒吧里面陪酒什么的,没多久被警察抓了,就送到了救助站。当时,科长他们看到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非主流的小女孩,头发花花绿绿,乱七八糟。他们跟她聊天,谈心,带她去理发,还送她衣服,最后送她到家里,还特意找了当地村委会帮着照顾她。一年后回访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工厂里上班,做的还很好。当时大家还都为她开心呢,没想到现在变成这样了。
到站里后,那些认识这个小女孩的工作人员,听到她现在这样,都唏嘘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我问过科长,我们能不能帮助她。科长无奈地摇摇头,毕竟她是有监护人的,我们没有理由去帮助她。
心里一阵的不痛快,这样的人帮一帮,也许就是不一样的未来。
那个之前被抢劫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跑来了站里面,来来回回的在门口走着,也没人搭理她。
小贡这时候跑下来拿材料,我问她这个女的怎么处理啊。
她告诉我,之前原本准备护送其返乡,她自己拒绝了,最后莫名其妙的从医院走了。后来又不知道怎么找到站里,哭诉自己不能回云南,怕老公和孩子知道自己跟别的男人跑出来,她想去找那个骗她出来的男人,希望我们能帮她。可是她连那男子住哪里都不知道,我们根本帮不了她。现在她又来,是因为她之前住院的时候,错过了法院让她去拿赔偿的时间,她想要我们给她出具证明,说她那段时间是在救助站里的,不能去拿。证明给她开好了,她现在就想我们还能陪她去,谁能有这闲功夫啊!
她来来回回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吃午饭,等我吃完饭回来,她已经不在了,后来也再没见过她。
有的人见一次,也就是最后了!
午后的救助站又恢复了安静,一个上午的忙碌,大部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同事们在院子里打打球,散散步,算是占了救助对象的好处,有一个可以休息的场所。
那个本市的小男孩问题,也随着新闻的播放,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各个部门都开始主动行动起来,相比而言,最早行动的我们,却什么都不用再做了。舞台就这么大,想要表演的人太多。
小贡被负责陪同各个部门去处理这件事。后来听她说,因为各部门领导的关注,他们做什么都非常的容易。原本需要半个月才能办下来的户口,最后半天都不用就办好了,原本这么多年都上不了学的问题,不用交借读费就进去了。同行有一个记者不解地问小贡,为什么这么轻松的事情,他父亲这么多年怎么都没有替他办啊?
小贡没有回答,有些事,说不得,只能自己体会。解决完的时候,小贡看着小男孩父亲穿着西装的样子,觉得特别的滑稽。
也许是社工的职业习惯,小贡其实根本就不担心这些东西办不下来。她担心的是小男孩真的可以适应学校的生活嘛?毕竟他的同学可是都比他小两岁的人,而且这么长时间的没有约束的生活,一下子就要去遵守学校那么多规定,他真的行吗?
小贡没有信心,我也没有,总觉得是别人想太简单了,而我们又太复杂了。
青少年社工,永远不是处理好外部条件就一切OK的,小孩子的心理,同样很重要。
真希望我们这里也有专业的社工组织,让他们可以给小男孩进行行为疗法,对他进行矫治,让他能够真正地去适应校园生活,改掉原本的坏习惯。
但这些都没有,这就是我们两个学社工的空想。当你的思想,比这个社会跑得快的话,你就像是梵高,永远都只是个穷光蛋。
每次和小贡聊社工的时候,就会有一种久违的共鸣感,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大学,回到了那个和同学畅所欲言的时候。
社工一点都不神奇,我也一点都不怀疑,在不久的将来,社工会和老师、医生等一样普遍。只是我们这些处在开始的人,视线的尽头,会有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