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听说老大的事情了吗?”老六问我。
其实我是知道的。只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坦荡的说出,关于老大的就属于这类。我们宿舍一共六人,搬进来当天按照年纪大小去排了个顺序。老大因为留了一级所以比我们都要大,长相也确实有点老成。至于留级的原因众说纷纭,即便做了一年的室友我们也不是真的清楚,也因为关系太好反而不方便把事情追问的太深,只是等他有朝一日主动吐出心中的苦闷。
“什么事情?”我只能假装不知道。
“老大死了。”
“什么?”我是真的吃惊了。这和我知道的不同,我以为他嘴里的事情是老大从公安局被放了出来。明明我下午还见到老大一个人悠然自得的踱步进了宿舍,不可能几个小时就死了吧。
“真的,我刚才去教务处的时候听到主任打电话。电话的内容就是告诉学校老大死了。”
“你胡说什么呢。”刚洗完澡的老二进来,之后紧跟着老三和老五。
“是真的啊,我听的清清楚楚。”老六情绪有点激动。他一直是这个性格,嘴里不把门,也易怒。
“老大被退学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就又在这里继续造谣。”老五说。
老大确实是被开除了,这种花边消息有个半天时间就能传到整个学校人的耳朵里。一周前老大和几个朋友去KTV玩,中间不知道老大从哪找来个小姐,其余的几人就行个方便提前离场。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小姐死在了附近的宾馆,没有登记人的信息,也没有监控录像。本来这个事情就可以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只是有人到公安局举报说老大前一晚和这个女的在一起。警察来学校核实情况时偶然提及举报人是老大当天在场朋友中的某一个,至于具体是谁我们都不清楚。第二天老大就被公安局带走调查,当天学校就把老大开除了。这是学校所有人都知道的故事,但是他们不知道老大的几个朋友就我们五个室友。也就是说,我们五个人中有老大被开除的罪魁祸首。如果老大真的死了,那一定也和我们五个人中的某个有关。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却都是讳莫如深,没有过讨论。
“老六,具体说说怎么回事?”老三是我们几个人中情绪最稳定的,从来没见他有过什么大起大浮。有的时候我在想,假如世界末日来了,老三也是那个心平气和甚至四平八稳等待死亡的人。
“是这样,我刚才去教务处取材料。刚说了两句主任就接了个电话,我也没有离开,就在边上默默的听着。第一句我就听的清清楚楚,是说老大死了。就死在昨天晚上,在看守所内用一根钢笔刺穿了喉咙,等急救车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生命体征,按照其父母的意思就是明天草草的火化了,也不要张扬了。另外……”老六突然停住了话,转而看着我们。
“另外什么?快说啊!”老五激动的问到。
“没什么,估计快熄灯了,先睡吧。”老六说的没错,我看了一眼手表,十点熄灯,只有3分钟了。我们也没有继续追问,收拾了一下就上了床,还没等躺好灯就灭了。
我稍微沉浸一下思绪,回忆了在KTV的那个晚上。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老大喝的非常开心,出去了趟就领了一个穿着裹身红裙子的女人。看年龄比我们大了有至少十岁,脸上也有了并不雅观的褶皱,但也是颇有韵味。这个年纪的男生总会喜欢成熟且有韵味的女人。之后的记忆开始被酒精渲染了一层浓雾,好像老二在和老大打趣,老五对女人动手动脚,我和老六在一旁唱歌,老三在玩着手机。没过多久老大就示意他要完成某个重要的仪式,我们几人就悻悻离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老五继续问,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想知道有什么事情。只是我很清楚老六在说谎,下午打水的时候分明见到老大进了屋子,当时还特地追过去问候一下,可是屋子里也没有看到人。我脑子里的事情是觉得老大以后不打算再理我们。他在刻意躲避着什么,可能他已经知道了谁是那个加害于他的人,又或者不知道就干脆和我们断了联系。
“就是,老大死前留了一封信,说知道是谁陷害他了,要报复。”
陷害这个词用的非常有趣,难道老大没有杀那个女人吗?此时我分明听到了一声怪笑,只是夜黑的过于张扬,无法辨析是谁。
“骗子!你就是想挑弄是非!”老五嚷道。
“是啊,下午我们分明见到了老大。”说话的是老二:“我中午和老五打完篮球后想去门口商店买点东西,正巧看到老大进校门,我们两个喊了几声老大也没答应。估计要么是没听到,要么是觉得生气不打算理我们了吧。但确定老大肯定没死,我们是亲眼见到!”
“这么说,我下午好像也见到了老大。我下课的时候隐约见到老大在宿舍周围徘徊,老六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和我在一起呢吧。”说话的是老三。
“是啊,之后我去教务处就听到说老大死了,所以咱们估计是看错了吧。毕竟就是一件普通的T恤,很容易认错。”老六接过话题。
“什么颜色的T恤?”我急不可耐地问到。
“红色的,从来没见老大穿过。只是红的有点不均匀,看起来蛮朋克的。”老六说。
“和我们看到的一样啊。”老五说。
“其实我下午也看到了老大,还看了进了宿舍,也是这么一件衣服。”我补充到。
“所以估计是有人造谣吧。老大那么命硬,肯定不会自杀的,你们也不要胡思乱想了,赶紧睡觉吧。”老三态度依旧最沉稳。
之后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的思绪都构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里面一遍一遍的排演究竟老大是如何和妓女发生了关系并将其杀害。又想到在警察局里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被逼供,亦或直接坦白。但必定我们五个人里有人的心态不会平静,不会像我一样跟回味电影一般品鉴这个过程。我想那个人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恐惧,这个时候一定把身躯缩作一团防止过度的颤抖把床弄出响动。我静静的听,也没有任何声音。
“老四。”有人叫我,听声音应该是老五。
“怎么了?”
“你今天下午打水了是吧。”
“是啊,有问题吗?”
“没事,就是我吃饭前发现水没了,又打了一次。”
“估计谁喝的太多了吧。”
“那睡吧。”
几分钟后隐约觉得门有响动,随后被人轻轻推开,又伸进来一个脑袋。从我的位置正好能看的清楚。是我们的舍管,每天10点半都会过来查寝,看看有没有人不在,看看大家是不是都在乖乖睡觉。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