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张旭，感觉有些不太明白他问的这句话的意思，笑着又追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张旭很认真地看着我，没有说话，又低下头抽烟，抽的很凶猛的那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的关系，他平常都算不上有烟瘾的人。每次看到我抽烟的时候，眉头都皱的跟小山一样，今天却显得这么的反常，一口接一口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好像是抽的太快了了，突然一口烟就呛住了，张旭剧烈地咳嗽起来。我看着他咳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又鉴于他刚才在超市里的勇猛表现，还是好心地走到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顺便拍了拍他的后背顺顺气。
张旭一边咳嗽，一边看着我，像是对我这样难得的温柔表现很不适应，我想男人真的是一种很贱的动物，你对他好的时候，他觉得不适应；你对他不好的时候，他又屁颠屁颠地粘在你后面！
等他差不多恢复过来之后，他便重重地朝着沙发后面靠过去，头朝下，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而我一直沉默地等着他继续刚才那个没有说明白的话题。
果不其然，我还没有开口追问，张旭便又开始继续说了，“我刚才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恨的那个男人其实是爱着你的，只是，每一个人爱人的方式都不同，就像你告诉陈佳蕊的那样。林轩给她的在别人看来满满的爱的时候，其实那并不是他的全部，他还可以分神去招惹别的女人。而梁以陌给她的看起来自私且不够丰满的爱的时候，其实已经是他所能给予的全部，他不会再有精力去弄成更多的猫腻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办？”
说实话，我觉得张旭的这段话问的很绕口，思路也不够清晰。但是，我基本还是听懂了他指的是什么，“你说的是穆池吗？从男人的角度来看，你觉得他是爱我的？”
张旭听到“穆池”两个字的时候，身体有片刻的僵硬，随后，他从沙发上坐直了，伸手想要再去够烟，我却一把按在他的手背上，“有话就痛痛快快地说完，别像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的。况且，我觉得烟这种东西真的不太适合你，大概还没有人告诉你，你抽烟的姿势真的是一点男人味都没有！”
张旭苦涩地笑了笑，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穆池抽烟的时候，就很有男人味是不是？”
“虽然我真的是对这个男人厌恶之极，但是，凭良心说，他的确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抽烟姿势最让人沉迷的。张旭，你知道的，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比如说，穆池那样的人从血液里就带着坏男人的分子，这点你是学不来的！学来了的话，你也就不是张旭了！”我一边说话，一边掰开他的手，把那包烟拿走了，自顾自地点了一支，张旭倒是第一次没有对我在他面前抽烟表现出明显的反感。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看来真是如此！尤其是对于你这种从来就不按牌理出牌，主张特立独行的女人来说，更是如此！虽说作为一个一直对你心怀不轨的男人，说这样的话好像是有点拖自己的后退的感觉。但是，我还是要说我跟梁以陌的爱情观似乎不太一样，而你和陈佳蕊的性格也不一样。因为她的怯弱和被动，梁以陌总是喜欢采取猛烈的强攻模式，一直把她逼迫到墙角。陈佳蕊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她的眼前除了梁以陌以外就只有铜墙铁壁了。所以，她没得选择，也只能选择他！选择他的时候，可能还谈不上多么地爱，而梁以陌向来是个自信到有些自负的人。他觉得即使那时候不爱也没有关系，他知道陈佳蕊总有一天终归会爱上他，得到之后再慢慢地爱上也不会觉得爱情来的太迟。事实也证明，他的战略和策略针对陈佳蕊来说也是得当的！”
“不过，你我的情况又不一样，我没有梁以陌的那种自信你终究会爱上我。在你面前的我，是前所未有的卑微，王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真的是你给了我三十多岁的生涯中最大的挫败和无力感！我是个喜欢把事情都挑明的人，我希望有一天如果你想开了会选择我的时候，你不说是爱我的，至少是对我有感觉的，而不是因为我成了你死胡同里的唯一选择。所以，就你刚才反问我的问题，我想说，的确，从我男人的角度来说，我觉得穆池是爱你的，一种类似于梁以陌对陈佳蕊的那种爱。也许太过自私，也许太过霸道，也许有过欺骗，也许还有伤害，但那是他们那种人一种表达爱的方式！”
说实话，以前的张旭在我的眼中，一直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二世祖。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他没有任何需要担忧的事情，家境富裕的他甚至还幸运地有一对相亲相爱的父母，他从未体验过我和梁以陌小时候体验过的那种孤独感。这样没有阅历顺风顺水的男人在我的眼中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我觉得他会懂什么？生活？孤独？爱情？
不，他什么都不懂，他感触最深的可能只是安逸！
我觉得我在看不上张旭的同时，内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嫉妒他的。因为我觉得在同样的条件下，我和梁以陌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而我觉得老天似乎太过眷顾张旭了，我和梁以陌有的他有，但同时，陈佳蕊和范晓黎拥有的那种幸福，他还有！
不过，就张旭他刚才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是有了挺大的触动的。至少，这是个值得人尊敬的男人，真正意义上的好男人吧！不像梁以陌那样的咄咄逼人，不像林轩那样的自私自利，更不像穆池那样的阴险狡诈......
但也许就像张旭所说的，这样的男人对我似乎没有什么吸引力。我常常觉得爱上坏男人的女人本身就不是一种安安分分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女人，也许她们的骨子里也有一种喜欢追求刺激和冒险的精神。所以，她们才会不由自主地被所谓的坏男人吸引，就像我曾经跟陈佳蕊说张旭不是只好鸟的依据就是他爱上我这个坏女人的道理一样！
“首先，我真的要替穆池感谢你这位素未谋面的说客，虽然他听到的话，也不一定会领情。不过，就像你说的，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同，每个人接受爱的方式也不会相同。我不是陈佳蕊，如果我被一个人的爱逼到死胡同里，除了投入对方的怀抱以外，我想我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决绝地撞向你所谓的铜墙铁壁。有时候，男人的玩弄和狠戾比所谓的头破血流更加地伤人。你是知道的，我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进了棺材也不一定会落泪的女人！”
张旭看着我，似乎是带着一种无奈的欣赏的感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王艺，其实我觉得女人不坏，男人不爱这句话有时候也是同样地成立的。本来很糟糕的心情好像听你说完这番话之后莫名地好了很多，非常感谢你对一个倾慕你而不得的男人的同情和开导。我走了，最近这几天风声紧，你最好别出门了，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也会想办法努力把事情压一压，如果没有人帮倒忙的话！”
我也跟着站了起来，由衷地对张旭说了句，“谢谢你，帮我输送点食物倒是可以，其它的事情，你最好就不要插手了，我喜欢顺其自然！”
张旭点点头，就要朝着门外走去，不过，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突然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了句，“王艺，上次那两批跟踪你的人的确如你所说一批是穆池安排的，另一批是秦小欣的。不过，我还是让人去查了一下，事实是她真正的跟踪对象却根本就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