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司空寒看着眼前一闪而逝的墙壁,茫然的看向前方。这鬼域之中,到底还藏了些什么?
正在思索之中,怀里的柳澜却动了动,然后她睁开眼睛,半睁半闭的眼帘下,是一双水样的眸子,充满了慵懒,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居然到了这儿了。”
司空寒浑身一僵,知道是那大王夜风又借用了柳澜的身体,急忙问道:“前辈,这里是哪儿?”
柳澜看着司空寒,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司空寒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求学精神继续问,“前辈的意识是否已经完整?”
柳澜点了点头,“这次到多谢你了,我需要多休息,没事别烦我了。”
司空寒看着又昏睡过去的柳澜,只的紧紧抱好,任由两个人像一根飘萍,随波逐流。
泡到浑身都起了褶子,水势终于渐缓,司空寒正待起身,却发现前面不远,竟然是一个洞口,而水势急速的下坠之势,让他立刻警惕,双腿一撑,人便呈一字形撑在了窄窄的甬道之中,水流从身下流过,他一步一步挪动到了洞边,忽然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是九幽山下的那个寒潭。
“嗯——”背上的柳澜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然后问:“那石门里有什么?”
司空寒微微一笑,“不过是个通道,带我们来到了老地方。”
“什么意思?”柳澜抬头看着前方,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们竟然回到了九幽山脚的寒潭?这甬道到底有多长啊?”
司空寒也笑了笑,想不通此中关键,只得道:“或许又是令尊的法术?缩地成方?”
柳澜从司空寒背后爬下来,看着脚下的寒潭,说道:“那铜镜,把我们带到这儿来又是为什么呢?而且,那湖,怎么都觉得怪异。”
司空寒笑道:“我想,可能是这样的,那湖水有一层禁锢,所以我们在找到了橙黄两座如镜面般的塔时,没有看到湖水真实的深度。待橙黄两座塔忽然破败,禁锢也就自然消亡,那湖水汹涌,也是因为这个。”
“然后,铜镜便带我们重回湖心,消除了禁锢的湖底,便是真正的湖底,我们才能打开那个通道。”柳澜接口道。
司空寒一笑,“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这寒潭下面又有什么呢?”柳澜问。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司空寒笑。
“哎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柳澜立刻接道。
司空寒越发笑得灿烂,柳澜被看得恼羞成怒,骂道:“你看什么看?”
司空寒无声的用口型说道:“蛔虫。”
柳澜头上黑线连连,一脚踹了出去,“去死。”
司空寒应声落了出去,同一时间,柳澜开始吟唱,湖底漂浮起无数的红莲,一朵朵将湖底撑了起来,司空寒利落的站在湖底,伸手将柳澜接了过来。
两个人都没有半分犹豫的朝里面那间石屋走去,一面走一面各自思量着到底迎接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刀兵之声渐弱,没有了黑无常的鬼军不再是什么威胁,那个以前跟随鬼将军效命于大王夜风的副将,在鬼将军消亡后,已经成为了骷髅兵的又一个首领,然而,他私心太重,却被黑雾利用,落得个没有全尸的下场。
临阵倒戈的骷髅兵们,很快将所剩无几的死硬派包围,清越慢慢走近,看着那一群无所畏惧的骷髅兵,大刀一挥,朗声说道:“我不会杀你们,至于要不要活,全看你们自己。”说罢,转身离去,鸣金之声响起,新任大王的又一轮血腥洗刷,竟然在这样意料之外的和平中划上了句号。
当清越抬头看见九幽之巅上那一点点明亮的反光,紧紧皱起的眉心忽然如春雨滋润过的嫩叶,渐渐舒展开来,随即心底响起一个略带顽皮的声音,“清越,好像轮不到我们帮忙了,那我们就上山颠去了啊。”
清越刚刚舒展的眉心又再一次皱了起来,“你们要去山颠?”
“对,已经知道玄女的记忆在山颠,只是具体位置还不清楚,所以越快去越好。”柳澜没有察觉清越的失落,自顾自的说着。
清越忽然觉得心头一空,仿佛什么东西也随着柳澜而逝去,他忽然有些暴躁的看着那群死硬派,冷冷问道:“你们,降是不降?”
当头的骷髅弯刀一挥,摆明了立场。
清越站起身,冰冷的说道:“找死!”不过两个字,四野立刻冷了几度,众人甚至没有看清楚,那群骷髅兵便支离破碎的躺倒在地。
清越冷冷的甩下刀身上扣着的一只骷髅手,头也不回的朝九幽之巅飞去。
勾阵看着主子狂暴的杀戮,心里一寒。
不过,作为最聪明的属下,勾阵自然知道秘密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的道理,他迅速收敛心神,开始打扫战场。
从今天起,大王清越才算是彻底统一了整个虚无山,再也没有人敢忤逆这位年轻的王。
然而,这位年轻的王,此时孤独的坐在崖壁之上,不过一日的时间,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调笑的女人,清越的眼底满是寂寞,他忽然翻身爬上了九幽秘境,坐在一片粉红的花海之中,忽然明白了大王夜风那种等待的心情,既如此寂寥,却又如此温暖,那个男人,便用这样的温暖,生生度过了无数个前生前世。
虚无山定,阳光灿烂的刺伤了两人的眼睛,柳澜深深吸了口气,开心的说道:“真有在世为人的感觉啊。”
司空寒微微一笑,抄起身边的酒。
柳澜却没心没肺的笑道:“你也终于有醉的一天。”
一想起自己每次和他喝酒,都会醉得不省人事,柳澜就恨得牙痒痒,此时见司空寒踉踉跄跄,心底简直乐开了花,红着一张脸,拍着桌子,笑得肆无忌惮,明亮的眼波在长长的眼睫下流转,仿若九天上的明月微光,绯红的双颊,红唇皓齿,如此明媚动人。
司空寒淡淡一笑,回头看着半醉的柳澜,眼神顿时揉作一团水一样的温柔。
他轻轻坐到柳澜侧边,看她渐渐爬在了桌子上呼吸沉沉,月光从亭角的藤蔓中照射过来,晒做一地光影,光影之中,将柳澜半个身子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司空寒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着柳澜光滑的长发,却听她呢喃了一声,“爸爸。”
司空寒一愣,不知道这爸爸的意思,心里正要替自己和司空寒感慨一番,柳澜忽然坐起身来,酒气未散的一张脸,绯红可爱,眼神却流光一般,慵懒惫怠。
柳澜盯着他看了一眼又一眼,然后,不偏不倚的瘫倒在司空寒怀里。
温香在怀,司空寒看着睡得酣然的柳澜,忍不住轻轻附身在她额间一吻,嘴唇刚刚离开那温暖柔滑的肌肤,柳澜嗯了一声,坐了起来,她半梦半醒,到没觉得半分尴尬,到是司空寒,俊脸骤然一红。
柳澜摇了摇桌上的酒壶,说道:“这么快就没了啊?”
司空寒笑着接过壶,“不喝了,澜儿,我们聊聊。”说着,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月光如银,洒在亭子之内,旁边的火炉噼啪的响着,亭子四周的风幔已经放下,隔开了外间的冷风,被这炉子一熏,越发一室温暖,令人熏熏欲睡。
柳澜捧着热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口齿间都是暖香淡淡,她抬起头看着司空寒,问:“你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司空寒淡淡一笑,笑容里都是落寞,他却什么都没说,只又给柳澜添了水。
“不是说聊聊吗?你不说话,我们怎么聊啊?”柳澜继续问。
司空寒心里有千言万语,只觉得说啥都不好,就笑了笑,又沉默下来。
两个人一时无话,柳澜抬眼看着风幔之外,一朵小小的雪花从风幔的缝隙飘飞进来,柳澜惊喜的站起来,“下雪了。”
司空寒抬眼看着,满天雪花,如月的泪,轻轻飘忽而下,“是啊,下雪了。”不知不觉,便又过了一年,而这一年,因了柳澜,让他觉得比往年都热闹,只可惜,这样的热闹,从今往后,只能在这样的静夜独自回味了吧。如此也好,总比那苍白的日子要来得幸福些,苦涩的幸福。
司空寒将手中的茶喝了,入口的苦涩,从舌尖蔓延开来。
柳澜注意到司空寒的失落,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是怕没有办法跟她回到异世吗?
柳澜佯装喝醉了,踉踉跄跄的掀开风幔,亭外的寒流迅速裹杂着雪花卷进来,红炉火扑扑的明灭了几下,雪花粘在柳澜的头上身上,顿时化作一滩水,像是谁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身上一般。
冷风让两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柳澜回头对司空寒说道:“我醉了,要休息了,你也回吧。。”说罢,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宫娥立刻给她披了件狐毛裘,司空寒看着那一抹红在风雪里慢慢朝房间走去,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世界,袖笼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掌心里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凤佩,那是天炎国历代皇后之物。
门轻轻合上,司空寒坐在亭中,又过了良久,才朝柳澜的房间走去,见她安稳的躺在床上,轻轻坐到了床边,然后将一块玉佩放到了柳澜的枕边。
司空寒轻轻说着,缓缓退了出来。
柳澜睁开眼睛,看着床顶的雕花,伸手摸过身旁的凤佩,也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