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雾像有生命一般弥散开来,然后一点点的将人束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生死关头,柳澜却忽然不惊不慌,她紧握着自己的手,双目却没有丝毫畏惧的看着前方。
奇迹般的,她竟然能在这样的黑暗里视物,她清楚的看见黑无常冷笑着朝自己三人走来,忽然用心语对司空寒和清越说道:“正前方三步之遥,黑无常靠过来了,镰刀朝着清越。”
司空寒和清越双双一怔,齐齐问道:“你看得见?”
柳澜只简单的嗯了一声,黑雾里杀气仿佛闪电一般闪过,清越早有准备,轻轻一掠便杵着黑无常的头颅飞到了他的身后。
狭长的巷道使得黑无常一把大型镰刀施展不开,反而是清越的刀和司空寒的剑占了很多优势,如今两个人又一前一后呈夹击之势,加上柳澜的现场直播,三个人到时配合默契,游刃有余的在巷道中和黑无常颤抖了起来。
柳澜一边目不转睛的告诉司空寒、清越黑无常的方位,一边却心急如焚,如果不能活活砍杀了黑无常,一旦那黑雾飞起来,那么,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黑雾附体的人。
逃了这么久,跑了这么远,以为胜利在握的柳澜,忽然觉得异常的疲累,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吗?而自己,终究是要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成为一抹游魂?
看出她的失神,司空寒用心语轻声说道:“澜儿,不可自灭信心。”他说话分神,被黑无常一镰刀划破了手臂,鲜红的血渐渐流淌出来,在黑色的狭窄空间里,忽然散发出一道为不可见的金光。
柳澜目可视物,忽然见到,忍不住挑了挑眉,难道司空寒体内的龙气,还可以用?她专心致志的观察着场中情况,特别是司空寒的一举一动,随着他的鲜血滴落地上,那金沙一般的光芒已经铺满了不大的地面。
劲风猎猎,黑无常被司空寒清越配合默契的夹击搞的措施不及,他一把抛弃了镰刀,忽然拔下胸前一根肋骨,尖尖的骨头竟然是一柄匕首,短兵相接,火花四溅。
黑无常及时抛弃的长镰刀,再一次使他处在了上风。
司空寒和清越渐渐不支,砰一声,清越结实的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然后血花从他身后溅出,他看了一眼柳澜,头一歪,不甘心的昏了过去。
一击得手,黑无常桀桀怪笑起来,这笑声何其熟悉,柳澜只觉得头皮发麻,四肢僵硬。司空寒却沉得住气,哪怕清越已经受了重伤,他也能够沉稳的应对着黑无常的每一次攻击。
只是,他体力早已消耗许多,此时又缠斗多时,没有吃喝的四肢逐渐沉重起来,他看了一眼柳澜,忽然将心一横,说道:“澜儿,你原路返回,去碧塔哪儿,想办法出去。”
柳澜闻言一怔,看着已经浑身湿透的司空寒,坚决的说道:“我不!”
“别任性!”司空寒说了这一句,修长的腿上又多了一道伤口,行动一滞,给了黑无常机会,而黑无常显然也没有浪费这一瞬间的机会,匕首一伸,便直直朝着司空寒的背心戳去。
柳澜看着这样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胜负竟然就这样明显,脑袋里嗡的一声,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便朝后直直倒去。
然而,那身体倒到一半,却硬生生的停住,然后再硬生生的挺了回来,和诈尸没有两样的姿势,让黑无常的手顿了一顿,就这一瞬间,一颗石头飞了出去,将黑无常手中的匕首击到了一侧。
司空寒顺势一滚,脱离了黑无常气场笼罩的范围,半跪在一边不住喘息,他的眼睛赤红,却紧紧盯着柳澜,只见柳澜一张脸上满是慵懒的表情,她瞟了一眼司空寒,笑道:“小子,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谢我?”
司空寒想了想,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接着焦急的问道:“澜儿没事吧?”
柳澜风骚的撇了撇落在额前的发丝,说道:“放心,她比你可好多了。”说完眼神一梭,看到一旁的清越,目光顿时凌厉起来,她又转头看着黑无常,笑,“鬼将军麾下黑白无常,一千多年没见,你还当真修炼得名副其实了。”
黑无常一愣,空洞的眼眶里红芒一闪,古怪的问道:“你不是那丫头。”
柳澜捋了捋发丝,道:“自然不是。”
黑无常见柳澜神情淡漠高傲,看它就像看死物一样,顿时怒气,“我管你是谁,一起杀了便是。”
柳澜咯咯笑了起来,“口气不小,只可惜,你的本事和你的口气不成正比。”
黑无常没有理睬柳澜的傲慢,匕首一伸,便已经攻了过来,柳澜却淡淡一笑,“这一招‘长虹贯日’还是当年我亲授阿鬼的。”说完,在匕首近在眉睫之间时,伸手轻轻一夹,然后另一只手一挥,黑雾散开,而匕首停留在了指尖,再也进步得半分。
“可惜啊可惜,你只学了个形似。”柳澜说毕,两指轻轻一弯,那匕首应声而断,黑无常虚无的眼眶里顿时闪烁了一阵痛苦的光芒。
柳澜见到,笑了起来,“只有形似,却无神似,貌合神离,这种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杀了我?”柳澜最后一个字说得极重,虽然个头没有黑无常高,可是此时却以一种睥晲天下的伟壮姿态盯着黑无常,在这样的眼神下,黑无常忽然有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无望之感。
“你是谁?”黑无常问道。
柳澜淡淡一笑,二话不说,纤指一弹,食指叩在了黑无常的颅上,头骨应声而碎,同一时间,一缕黑气从黑无常身上聚拢,想要逃匿。
柳澜见状,冷笑一声,口中喃喃有词,司空寒散落在地上血液中的金光,竟然像有了生命一般随着柳澜的吟诵,一道道缠上了黑无常的身体,将它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那一缕黑雾也被困在了金光之中,它左突右撞,就是出不来。
柳澜冷漠如冰的眼扫过那一团东西,右手一捏,金光迸发,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金光之中,黑雾尽散,一个不甘心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你杀不了我的,有欲望的地方,就有我,你杀不了我的!”
柳澜轻蔑的冷哼一声,看向清越,随即走了过去,从柳澜随身的小袋子里翻出了些东西胡乱涂抹了一番,然后伸手就给了清越两个耳光,说道:“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清越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那样的冰冷眼神,浑身肌肉立刻紧绷起来,“得了吧,我都收拾干净了。”柳澜见清越醒过来,又朝司空寒走去。
司空寒想起这个喜怒无常的大王夜风,就一个头两个大,再想起他如何对待清越,又是用的柳澜的身体,顿时觉得不妥,急忙说道:“我的伤不碍事,我自己可以包扎。”
柳澜走到司空寒跟前停了下来,说道:“小子,别以为我会让你占我闺女便宜。”说罢打量了一下司空寒,继续道:“行了,我也累了,剩下的三座塔,你们继续啊!”说完,柳澜双眼一闭,直直的朝司空寒栽了过去。
司空寒急忙伸手抱住,软玉在怀,吐气若兰,司空寒忽然间觉得满心欢喜,却见柳澜猛的睁眼,随即唇边一缕慵懒的笑浮出来,“小子,别打鬼主意。”说完,又再度睡了过去。
司空寒一身冷汗的抱着柳澜,丢又舍不得,抱又觉得太过诡异。
他抬头看着清越问道:“这大王夜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清越坐起身,靠在石壁之上,瞄了一眼躺在司空寒怀里的柳澜,没有回答司空寒,沉默半晌却问道:“他刚才说什么剩下的三座塔?”
司空寒便将所有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然后说道:“只有将那三座塔下压着的大王夜风的意识都放出来,他才能感应到玄女莹玉的记忆吧。”
清越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下一座塔在哪儿?”
司空寒一阵苦笑,“不知道。”
“不知道???”清越的声音立刻提高了个八度。
“确实不知道。”司空寒解释,“第一座塔,也是乱闯碰见的。”
清越不再说话了,他看着左边幽深黑暗的巷道,那里通往司空寒所说的第一座塔,而右手边,则是无法飞度的瀑布,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清越虚弱的躺了下来,身体上那些药膏开始散发,让他觉得浑身有些温暖,昏昏欲睡。
司空寒抱紧了柳澜,思索了很久也没个结果,浑身骨头散架一般的疼,疼到最后都已经麻木了,寂静无声的山道之中,司空寒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而此时,那座绿色的碧塔终于坍塌完毕,露出底座一个齿轮般的东西,石块飞溅开来,齿轮失去了制肘,开始慢慢的,喀拉喀拉的动了起来,然后整座山体都开始微微的转动。
从洞窟看过去,瀑布开始从左到右的移动起来,而睡在巷道里的三个人,却对这一切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