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愿意说,那么,不说便是了。司空寒,从来见不得柳澜受半点委屈,看不得她那种为难的表情。那怕会因此委屈自己,司空寒也不忍心委屈了柳澜。自从遇到柳澜起,司空寒觉得自己便不再是自己,他自嘲的一笑,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那一声却带起一阵风,落到了柳澜的额头。
柳澜拉住司空寒,看着前方,“风大了。”
司空寒看着火把扑啦扑啦的响,火光后曳,也欣喜的点了点头。
柳澜又蹿到了司空寒身前,一边走一边骂道:“,走了这么久,我们八成都穿了一座山了。”她话音刚落,前方忽然传来哗哗的水声,柳澜诧异的回头看着司空寒,司空寒笑眯眯的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柳澜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在想,我们不会出去就是万丈悬崖和瀑布吧。”
司空寒看着柳澜滑稽的表情,一笑,“不愧是我的澜儿,又猜对了。”
柳澜头上黑线连连,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说罢,气呼呼的一把抢过司空寒手里的火把,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浑然忘记这火把是她最害怕的虫子腿做的。
看着柳澜又恢复活泼的表情,司空寒眉宇间的微笑却收敛了许多,如果不能飞,他们该怎么脱困?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狂暴的声音从远处冲击而来,轰隆隆的天摇地动一般,柳澜回头看着司空寒,一脸难色,司空寒微微一笑,伸手牵住柳澜的手,轻声说道:“不怕,有我。”
柳澜翻了个白眼,“有你又怎么样?”嘴巴上那么说,可以眼底的恐惧却无端的消散了几分,涌上一层温润潮湿的暖意,柳澜紧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她实在不想死啊!!
司空寒牵着柳澜一前一后的朝前方走去,轰鸣之声渐大,直到将天地间所有的声响都掩盖住,近在咫尺的两个人,若不是彼此掌心的温度,简直都怀疑对方是否还在自己身侧。轰鸣声中,一条十来米宽的瀑布如匹练般飞泻而下,水汽氤氲,在阳光中反射出七色的虹桥,在自然的面前,两个人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柳澜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了一声,谁又会想到,在这鬼域之中,竟然会有这么大一座瀑布?水花四溅,随风扑面而来,细细一层腻在人的脸上,司空寒紧紧握住柳澜的手,有什么情绪便随着那些细密的水花浸透到了人的心底,然后一粒种子渐渐生了根,发了芽。
“怎么办?”柳澜看着眼前壮美的景观,心情却成了死灰。司空寒也一筹莫展,现在进退维谷,让他们该怎么办才好?
出神的看着瀑布,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个人从洞窟前面落下,一霎那间,柳澜似乎看到了那家伙惊恐睁大的双眼一闪而逝。
司空寒拉着柳澜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两个骷髅兵也坠落下来,一只骷髅手紧紧拽住了洞窟的边缘,柳澜一脚将它踹下去,回头看着司空寒,问:“怎么回事?”
然而,瀑布的声音太大,将所有声音都压制了下去,司空寒凝神倾听也什么都听不出来,只那些尸体,半死的异类,一个接一个的坠落下来,最后,一声爆呵,终于清晰如雷般撕开瀑布的轰鸣之声,清晰的传到了柳澜的耳朵里。
清越!柳澜瞳孔猛缩,是激动!是希望!是那种困境中忽然看见光明的颤抖!柳澜急忙心语:清越,我和司空寒在你下面的岩壁山洞里!
柳澜只想着自己尽快脱险,却没有考虑到清越,清越甫一接到心语,大刀猛的一顿,对面一把三角形的黑色镰刀毫不犹豫的斩了过来,清越应变一闪,终究是慢了几分钟,立刻被镰刀划破了手臂。
那个骷髅兵一击即中,高兴的落到地上,森冷的骷髅眼洞闪烁了一下红芒又迅速消失,他浑身散发着黝黑的死气,冷冷盯着清越。
清越大刀一挥,看都没看手臂上的伤,他与那个骷髅兵相对而立,心里却在和柳澜对话,“该死的!你这个笨侍女,叫你们不要乱跑,怎么会跑到鬼域里来?”
、柳澜浑然未觉山顶上的危险,立刻反驳,“说来话长,快想办法让我和司空寒出去。”
清越闻言,瞥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山风猎猎,无数雪白的骷髅兵将他围在了中间,他带出来的侍卫,已经所剩无几,个个重伤战力有限,而这该死的地方,不能使用法术,让自己这些惯是依靠法术的人,猝不及防,极为不适应。
那个持黑色镰刀的骷髅说道:“别指望白无常会来救你了。”说罢,他的声音笑了笑,牙齿上下磕在一起,发出古怪的声音,“他被我赶到了鬼域深山,此时自身都难保吧。”
清越冷冷一笑,“黑无常,我要让你知道藐视我的下场。”
黑无常将黑色镰刀一杵,笑道:“新任大王殿下,我看你就是个被吹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罢了。”他说完,四周那些骷髅兵都跟着磕磕磕的笑了起来。他们笑声未止,清越忽然骤起发难,大刀一挥便将身前的几个骷髅兵扫到了瀑布下。
黑无常看着清越,空洞的眼眶中一闪红芒,镰刀一挥,便朝着清越扑了过去,清越侧身一闪,便与黑无常缠斗起来,然而,凌厉的刀风已经一改方才留有余地的情况,有的时候拼了受伤,也要将对方击倒。
黑无常看着清越这样打法,心中也起了疑惑,一边开口道:“怎么?新任大王殿下有急事?”说完,空洞的眼眶四面一扫,没有看出任何奇怪之处,心中疑惑更甚。其他的异类早已和骷髅兵对战起来,在不能使用法术的鬼域,这些防御力极强又没有痛感的骷髅兵,战斗力十分彪悍。
柳澜拉着司空寒的手,在岩壁的洞窟里焦急的道:“怎么搞的?清越这么久还没下来。”她焦躁不安的情绪传递到司空寒的掌心,却立刻被掌心间一缕淡然的温度所淹没,柳澜心一定,冷静了下来,想起那些坠落下去的异类鬼兵们,手心里忽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司空寒,“清越有危险?”
司空寒微笑着点了点头,“八成是这样了。”
司空寒话音未落,一条影子又从崖壁前坠落下去,带起长长的一声,啊——随即被轰鸣的水声所淹没。
柳澜脸色苍白的看着那个黑点翻飞如一颗尘土,转瞬被雪白的水珠吞没,唯一的希望现在身处险境,退路完全被阻隔,何况,她再也没有勇气回到碧塔所在之地,一想起那些犬大的虫子,她就浑身发冷,柳澜忽然觉得心如死灰,看着四野一步一步往后退着,扑面一道劲风吹来,柳澜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司空寒及时将她拽到身后,全身戒备的看着洞口,却听见一个喘息未定却极为冰冷的声音,“笨侍女,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话音刚落,又说道:“还有你,怎么看着她的?”他说话时,一把大刀指在司空寒的鼻子上,森冷的杀气却还没有清越的语气冷。
司空寒淡然的看着清越,笑道:“我这不是一直看着她吗?”他存心气清越,故意说自己和柳澜一直在一起。
清越果然脸色瞬间铁青,他激动的想要说话,一张嘴,却喷出一口血来。
柳澜急忙扯了扯司空寒的衣袍角,朝清越跑了过去,“你怎么受伤了?”
清越冷冷看着柳澜,眼底满是愤怒,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柳澜知道清越恼怒自己,可是,自己也不是故意要跑到鬼域来的啊,她叹了口气,回避着清越利剑一般的目光,一边说道:“这伤口怎么这么奇怪?”
司空寒侧头看去,只见清越后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肌肉外翻,带出一道道的齿痕。
清越还未回答,崖壁上一个声音古怪的响起,“黑无常的锯齿镰刀,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森冷如冬日里数九的寒风,一瞬间便吹到了人的心底,柳澜打了个寒颤,好浓的杀气,而且,这气息,怎么这么熟悉?
清越闻言,脸色一变,一把将柳澜拉到了身后,司空寒随即上前一步,拔出了腰间的软剑。
黑无常一出现,柳澜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感觉,她惊呼,“为什么?黑雾的气息会在他的身上出现?”
清越冷哼一声,“若非那黑雾的力量,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副将,能将我重伤至此?”
柳澜脑袋一蒙,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那黑雾不是已经去了自己出生的异世了吗?她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那一身黝黑散发着森森然死气的骷髅,脑袋里一下子转不过弯来。难道说,那黑雾可以分身无数,只要寄居的主体不死,就能存活下去吗?
那么,自己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安定了平静了就是痴人说梦?柳澜看着黑无常一步一步朝清越和司空寒走来,心底里忽然嗖嗖的冒火,感情,那黑雾把自己等当成是傻蛋来戏弄了一番?
“我宰了你!”柳澜忽然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力气,跳起来大叫一声,她越想越生气,以为历经千难万险逐一解决的事情,原来竟然一直没有解决过,这叫她情何以堪啊?
黑无常看了看柳澜,嘲笑道:“连新任大王殿下都不如的人,竟敢还口出狂语。”说罢镰刀一挥,巷道里立刻飓风狂卷起来,死气带着浓重的杀气,将不大的巷道瞬间铺满,带着一股浓烈的腥味,立刻将柳澜等人笼罩了起来。
“小心。”清越大喝一声,柳澜连忙后退,而司空寒则提剑护住了柳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