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边两个打手不安的对视一眼,连忙说:“这位小姐,你莫要跟一个疯子浪费时间了,还是让我们带走吧!我们保证,回去之后用锁链把他锁起来,再也不会让他跑出来打扰到大人们。”
木婉清往下看,却看见了那人手脚上的伤痕,心里冷哼一声,怕是一直都是用锁链锁住的,只是每次都看不严,他每次都逃了出来而已。
“既然他都疯了,为什么?”木婉清望向那两个打手,缓缓的道:“为什么,你们还不杀了他?”
贺查修转头看着木婉清,心里多少有些意味,她,似乎太过聪明了。
那两个打手僵住,随即又道:“我们掌柜肯定不杀死的,怎么会……”
“行了。”木婉清挥手打断他的话,又道:“若是不杀生,那扔掉便是了,何必将这么一个人,供在店里,劳心劳力的看着,还要上锁,丢了还要派人出来找?”
木婉清锐利的目光盯着那两个打手,嘴角微勾,冷淡的说:“毕竟……只是一个疯子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仰头狂笑,拍掌大叫,笑得疯癫又痛快,眼角滑出一滴泪,疯狂的朝着那两个打手大喊:“说呀!!终于遇上了个明白人了,你们倒是说呀!卖身契顶个屁用,将老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底为什么你们有本事就说呀!!!”
周围的老百姓几乎呼吸都停止了,人的惯性思维导致他们一直认为疯子的话不可信。
但是,对呀,为什么呢?
贺查修深深的望着木婉清,心头越发柔软,嘴角甚至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你,去把你们掌柜找来。就在这里,当场对质。”
既然周围都有这么多人了,正好做了个公证,也省的到时候有话说不清了。
那被叫掌柜的很快便来了,竟然是长安街上开着书店的探花郎。
那众所周知,那探花郎是前两届科举出来的,中了探花郎后,得了怪病,迫不得已辞官了,在长安街上开了个书店,有着探花的头衔,去他那里的人络绎不绝,同时他在坊间的名声也非常好,是个谦和有礼的君子。
就连贺查修都有些惊讶了,看不出来,这探花郎卜元军竟然会在店里养打手。
他还以为这疯子是从那个赌场跑出来的。
“贺将军……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卜元军一过来就跟贺查修拱手,看见了傍边的木婉清,便客气的道:“惊扰到您跟夫人了,真是失礼,失礼……”
贺查修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却不怎么想反驳,但是在傍边的木婉清却冷冷的说:“本小姐不是他夫人,还请掌柜你莫自以为是。”
一开口便是浓重的火药味,那卜元军一惊,脑中过了一遍如今朝中的各大官员的女儿,硬是没想出来是那家的女儿,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小姐,是那家府上的小姐?”
木婉清冷笑,并不搭理他这一茬,而是指着瘫倒在地的那人,说:“说说,他怎么回事?”
卜元军扭头看了那人一眼,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但很快掩饰住,拱手道:“这位小姐,他是我在山里捡到的,当时他晕倒在山上,看他可怜,便捡了他回来,想着在店里打打下手,岂料这人心智有问题,老是说有人害了他,他有冤情,这不,我打开门做生意的,名声太重要了,要是别人说他是进了我的店之后才疯的,那我可就有苦说不出了,无奈之下,就只好把他锁了起来。还请了两个人照看着,但饶是这样,也总有被他逃出来捣乱的时候,还希望这位小姐多多担待。”
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似乎已经说过无数次那样自然。
木婉清微眯着眼,笑着对上那人的眼,他也在笑着,木婉清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那人很干脆:“放屁!”
卜元军见木婉清此番举动,着急了,连声说道:“这位小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此人就是疯了才说这些话的,你问他,他肯定说不是的呀,再说,贺将军,你我也有些交情,你说,卜某是个撒谎的人么?读圣贤书那么多年,我还是探花郎,我会对一个疯子做什么呢?”
“行了行了。”木婉清慵懒的摆手,淡淡的说:“不用强调你的探花郎了。来,你说。之前所有人都说你是疯子,都不听你说话,如今,我说你不是疯子,你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小姐!”卜元军怒了,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怒声道:“你这是在侮辱我!”
木婉清不理,那人便笑了,勉强站了起来,靠在墙上,指着翩翩君子卜元军,声音从来未曾那么清晰,那么爽朗,那么的--痛快。
“此人叫蒋大,我他娘的才是探花郎卜元军……”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卜元军气的跳脚,指着那人,怒喊道:“又来了!又来了!你这厮又要开始陷害我!”
“呵呵……”那人笑着,摇头,眼带怜悯,突地发了疯的大喊:“老子他娘的若是说的假话,立马天打雷劈粉身碎骨九族死绝!!”
“你是蒋大!京城郊外的一个猎户,做着高中科举的梦,却没有读书人的刻苦。想着一步登天。科举出榜那天,你盯上了我,因为老子独来独往,没有多少朋友,在发榜的时候,都没人知道谁是卜元军。”
“你这厮,假意跟我交好,却在我酒里下毒,将我锁了起来,自己顶替了我去做这个探花郎。可笑的是,你爬到了那个位置,却肚无半点墨,把我留下来帮你写奏折,做对策,却始终掩饰不了你只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猎户身份!于是你装病,顶着探花郎的名头在京城开店,私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印刷勾当,京城一半春宫图都是你印刷房里出来的!呵呵……更加可笑的是,你怕被别人知道,你的光辉形象不保,于是就逼我来帮你做这些龌蹉事……”
“蒋大呀蒋大……你以为顶着我的身份活了几年,京城里也养了根基,没人会把我的话当回事。每每将我抓回去暴打一顿,继续帮你画那些龌蹉图……”
“可你没想到吧?他娘的有人听了!!!在老子说了两百二十三次之后!!!”
“探花郎?哈哈哈!你?哈哈哈!可笑!!”
那人笑得前俯后仰,槌墙顿足,眼泪却在眼角泊泊流出……近十年的时间呀……
他本是风光无限的探花郎,有无数抱负想要实现,为国为民,可岂料,知人口面不知心,这个热情让自己借宿的猎户蒋大,竟是一条吞象的毒蛇,硬生生的……“你撒谎……”卜元军咬牙切齿,双手握拳,猛地扑了上去,嘴里大喊:“你敢如此编造!我杀了你!!”
那人身体虚弱,那里是卜元军的对手,一下子就被卜元军掐住了脖子。
木婉清朝天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贺查修的肩膀,眼神示意,贺查修会意,上前,毫不费力就将卜元军的手给搬开,将卜元军给推开,冷声说:“木小姐面前,不许动手。”
卜元军喘着粗气,眼中扫过周围的人群,暗自咬牙,随即跪了下去,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连声说道:“这位小姐,真的不是……此人疯了!什么话都乱讲,口说无凭的!”
“对,口说无凭。”木婉清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卜元军大喜,连声说道:“这位小姐,您还是很明事理的,肯定不会因为这疯子的一番风言风语就定了卜某的罪的……”
那人紧张的盯着木婉清,心里打鼓,这小姐,说要帮自己出头,但是话都说不准,她到底是帮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