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水上走过,留下了粼粼波纹。
阳光从云中穿过,留下了缕缕温暖。
岁月从树林穿过,留下圈圈年轮。
今天傍晚,居间将要去参加一个晚会,而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她轻轻地梳着头发,黑色的发丝中竟闪现出了一丝白发。居间轻轻将这白发一扯,轻笑,她才38岁,就有了白发,终还是老了。而她的人生也许只能定格在38岁之前,38岁之后,她还是她,只是她的身边不再有圣仁,不再有宗方,不再有她的信念、她的一切。
因为这个世界太现实,而她也明白,当现实折过来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他们长期的梦想上时,它盖住了梦想,与它混为一体,如同两个图形重叠起来合而为一一样(选自《追忆逝水年华》),所以,她选择放弃,她选择放弃一切。
晚会中,大家被她冷艳且带着高雅的气质吸引了,纷纷邀请她进餐、跳舞。她全都一一欣然接受。她也一改以往沉静从容的作风,撕破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她笑着,她舞着,一切都是那么刻骨铭心。
晚会结束后,居间谢绝了所有人送她回去的好意,一个人独自在街道上走着。
她走在灯火酒绿的都市中,走在余音绕梁的低回处,走在清风送来,点点星光之下。她,如同窗外的帘燕,在回家的归途中几度徘徊。
星空中飞过一群鸟儿,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居间抬起头凝望时,却看见宗方摔倒在了路上。
她本想疾步离开,却不曾想听到宗方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句话。
“小惠,如果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我不怪你,可是看着你突然变了一个样子,我会怪我自己。”他的面色潮红,声音沙哑,应该发烧了。
居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扶起宗方,略显不耐烦的说:“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我不去医院,”宗方似乎病的很严重,口齿都有点不清楚了,“小惠…就是在医院里离开我的,我不去医院,不去…”
“可是你发烧了,必须去医院,”居间扶着他,不容多说的将他带往医院。
“我说了我不去——”宗方虽然发烧了,但力气依然不是居间能比的,他挣脱开居间,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
“小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会说,那么冷静,那么关心别人。”
居间转过了身,“既然你不去医院,那你快回家。你发烧了,要注意休息,不要吹风。”
宗方走到居间身边,拉过她那双修长的手,用心凝视着:“是这双手带领我们共同奋斗了那么多年,是这双手,在我们成功时,给我们掌声,是这双手,在我们失意时,我我们鼓励~”
居间心情复杂的听着宗方的话。
“也是这双手,在生死关头救了我一命,也是这双手,给了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居间突然抽出了宗方握着的手,什么都没说,仓皇的只想离开。
宗方痴笑着:“小惠,你要走了吗?你又要走了吗?”
居间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这样也好,以前每一次我醒来的时候你就离开了,今天能让我看着你离开,这样也很好。”
居间转回了身,才发现宗方的眼睛里尽是血丝,不知有几天没有好好的休息了。
他刚才在说什么,什么醒来,什么离开,居间不懂。
“你走吧!明天在我的梦里我还是能看到你的。”宗方看见居间又转回了身,向她挥了挥手,边退后几步边说。
梦里,他以为这是梦吗?
居间的眼里已有雾气,明天,难道他…而这恐怕是她这一生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了。
居间看着眼前与她最熟悉的人如今变成这般,她…
宗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还没走,以前梦到这个时候你早就离开了啊!”宗方走上前来,“小惠,你怎么哭了,不要哭…”
“你不要怕我爱你太多,我爱你是很快乐的…”宗方擦了擦居间脸上的泪,温柔的说,“爱你,我从来不怕任何结果,我很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就算是有一天,你真的想离开我,而你也并不需要担心太多,因为爱从来不怕付出太多,也从不保留,因为为了你,我什么都做…”
“你别说了,”居间出口打断了宗方,“你发烧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居间此时的一颗心,就像水面上的一叶浮萍,漂浮不定。
“是吗?”宗方悲凉的笑了笑,“我是发烧了,我的头被烧得看不清自己的心,看不清小惠的心,也看不清这个世间的一切。”
“好了,我送你回去,”居间再一次扶过宗方,而宗方这一次也没再拒接。
……
看着宗方熟悉的容颜,居间此刻才发现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她所有的冷漠,所有的装出来的恨意在这一刻全然崩塌,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很爱他。
居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宗方的脸庞说:“我把我的这颗心留在你的身边,让它每次都能陪你入眠。你说爱我很快乐,我何尝不是…”
居间低下了头,靠近宗方的耳边说:“你要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而我也会记住。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一直是你。”
她不能给宗方承诺,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承诺是否会像夜幕中的一束昙花,转瞬即逝。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否会像清晨绿草尖上的露珠,晶亮而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