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诚一,我穿这样好看吗?”铃木在镜子前幸福的问着。
宗方略整理了一下铃木的婚纱,笑着说,“美,真的很美。”
铃木看着宗方的眼睛,眼眶已微湿,“我以为在你的心里永远都只会有居间姐,无论是过去还是你昏迷时,就算我无怨无悔的照顾你两年,你也不会改变心意……”
她的声音略显哽咽,“可是…现在我们却要结婚了,诚一,这是真的吗?”
宗方躲闪着铃木的眼神,心下划过一阵刺骨的疼痛,“美雪,这当然是真的。毕竟……”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毕竟小惠她已经去世了,而你在我昏迷了两年时间内一直尽心地照顾我,照顾我的爸妈,我对你……”
铃木用手挡住了宗方的嘴,“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其他的就别再说了。”其实她只是害怕听到宗方说出那句对她有责任的话,她何尝不明白宗方对她自己没有爱,只有责任。可她早在两年前与他相亲时就情根深种,或许,她自欺欺人得想着,或许,在宗方心里我也是有一点点地位的吧。
宗方的面容一直是微笑的,只是他的双手一直紧握着,脑中不断浮现着他父亲宗方吉羽的话,最终他只能痛苦地合上双眼。
两个月前在数位名医,各种先进仪器、药物的作用下,宗方终于清醒了。
醒来后他一度不说话不吃不喝不休息,眼里心里一直都是一个身影,无尽的思念已经快让他感到窒息。
直到他父亲跟他说了一番话他才算恢复正常,只是那一瞬间他好像变了。在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那个胜利队的副队长宗方诚一了。
他的身形还是跟以前一样健朗,只是远远的看,仿佛给人一种摄人的威压。
望着眼前正试穿着婚纱的女子,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苦楚,如果有选择他宁愿孤独一生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可他没有选择,他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强忍着不要再去想那个人,强忍着……
七月初七将会是他们结婚的日子。
铃木美雪是中日混血,她母亲出生在中国,准确来讲应该是出生在一个富有中国文化气息的知识分子家庭。于是铃木对中国古典文化十分感兴趣,特别是中国一些浪漫的爱情传说、诗词。
所以她把他们结婚的日子定在七月初七,虽然他跟宗方没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那种缘分,也没有“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的爱情,可是她相信只要自己用心,一定能走进宗方的心里,让他把过去的感情当作“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全部忘记。
“诚一,我们回去吧,”铃木挽着宗方的手,小鸟依人的说。
“嗯!”宗方掩饰着,“我送你回去。”
宗方送铃木回去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海边。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盒子的周围看着十分光滑,想必是由于打开的次数过多所致吧。
他一步一步走进沙滩,走到一块突起的礁石上,看向了海面。海水倒映着他的脸庞是那么麻木,那么难过,那么疲惫,那么悲伤。
只有到四周仅剩他一人时他才能放下白日所有的伪装,才能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小惠,两年了,已经两年了,”他抚摸着手中的盒子,说着,“或许,我应该说15年了。”
海水拍打着石块,溅起的水花将他的裤脚渐渐浸湿,他蹲下身,用手指触摸了一下海水,他皱眉,因为这一刻给他的感觉很凉,可是再凉,也凉不过人心。
他慢慢的将那盒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的纸折成的千纸鹤,这些千纸鹤是当初他自己出事时,居间为他折的,每一个千纸鹤上都写下四个字“平安归来,”他是平安归来了,可居间却永远的离开了。
当初这些千纸鹤似乎是凭着居间的意念,而飘到了宗方所处的位置,而他也因为这些千纸鹤而凭着一口气回到了居间身边。
他当时将这些千纸鹤全部捡了回来,将它们晒干后,又沿着折痕一一地重新叠回去。
宗方颤抖着拿出一只千纸鹤,用心凝望着,“本来我是想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再当礼物送给你……”
“我想如果你看到它们一定会很开心,”宗方将手中的千纸鹤往海里一丢,千纸鹤便随着海浪飘向了远处,就像他对居间的思念一样飘向了很远很远。
他又从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只千纸鹤,一滴温热的泪水迅速地滴在了上面,“我好想你,小惠,你听得到吗?我真的好想你……”
泪水已经朦胧了视线,“我们说好要一起老去,一起看细水长流,一起开心,一起难过,一起承担,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宗方的手一松,一只千纸鹤又掉入海面。
“小惠,你等我,你等我好吗?等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我就来陪你。”宗方痴痴的说着,“我们说好绝不放开彼此相牵的手,我宗方诚一绝对……绝对说得到,就……就做得到。”
宗方哽咽着,将手中的盒子用力向海面一抛,顿时一只只纸鹤随着海风飞舞了起来——“当初这些千纸鹤,是你为我折的,是为了祈求我的平安……”
“现在我……把它再次丢向海里,让它载着我对你的思念飘向远方。”
宗方站了起来,神色宁静,“我知道,你一定不想看见我意志消沉的样子。”
他从怀里将那张照片拿了出来,“我也了解你希望看到我能够幸福。”
“我答应你以后的日子,我会自己一个人好好的过,只是我心里除了你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人,”宗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照片中熟悉的身影,“我也会把对你的爱永远放在心里,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所以……”
“所以我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宗方看向了海天相连的远处,“我会答应跟她结婚是不得已的,小惠,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直到深夜,他才托起疲惫的身子走了回去。
随着结婚日期的临近,宗方跟铃木也变得越来越忙,双方的父母也为这桩婚姻而倍感欣慰。
泽井打量着办公室里的一切,两年了,这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么温暖。
“居间,宗方副队长就要结婚了,虽然不是跟你。不过我想,你应该会为他而感到开心吧,”泽井看着熟悉的一切,叹了一口气,“或许你们没有缘分,不能在一起,所以只能隔得远远的。”
对于两年前的那件事,泽井深感疑惑,可是医院已经开出了死亡证明,三浦家族也没说什么,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现在两年已过,不仅居间消失于这个世界,就能知树也不见踪影,但同因涉及三浦家族,他虽为总监,可也插不了手。
…………
“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宗方吉羽阴沉着脸问。
宗方站在他身后,没有任何表情的回答,“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明天的婚礼了。”
“你是不是很恨我逼你这么做,”宗方吉羽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问。
“没有,”宗方没有多说,“但你答应我,只要我配合你一年,可还算数。”
父子间的口气冷漠的让人以为他们是一对交易人。
“诚一,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宗方吉羽转过身语气温和的说,“让你背弃了你对居间惠的诺言是我不对,不过……”
“好了爸,我累了。”宗方没等他父亲说完便走了出去,这一刻终还是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那些地方吸引上了的铃木美雪,才让他父亲有了今天的这个主意。他更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顺利完成婚礼。
宗方躺在那张大床上,屋里没有开灯,借着零星的月光看到了他那张茫然无措的脸。
那句“我们结婚吧,”由他口中说出的时候,他只能把眼前的铃木当成是居间,他才能说得出。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卑鄙,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可他也忘不掉他父亲对他说的话。
当他父亲跟他说出要他们两个结婚时,他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没有了居间,他跟谁结婚都一样。可到临近结婚时才他发觉自己办不到,他没有办法接受跟自己结婚的人不是居间,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白色的大礼堂——宗方穿着黑色的礼服,在悠扬的结婚进行曲中等待他的另一半。
没有了居间他跟谁结婚都一样。
他一直在不断的提醒自己。
可是随着铃木越来越走近,他想转身跑出教堂的想法就越来越深。
周围坐满了贵客,牧师微笑着站在前面,等待着庄严的宣颂。
穿着白色镶钻水晶婚纱的铃木手捧着鲜花,由他的父亲铃木次郎挽着手一步一步走近宗方。
宗方吉羽冷眼的看着宗方,他一定要让这个婚礼完成,即使是错的,即使会毁掉他唯一的一个儿子的幸福也罢,他也一定要让这个婚礼完成。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宗方来说都是煎熬,他一直微笑着,但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它的面部早已僵硬。
他看着铃木离他越来越近,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是那么美,却让宗方感觉到无比厌烦。他多想眼前的这个人是居间,他多想今天的这个婚礼是为他和居间所办的。可不是,什么都不是……
终于铃木缓慢地随着结婚进行曲,由他父亲陪伴下走到了宗方面前。
“诚一,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现在我就把他交给你了。”铃木次郎郑重地将铃木的手交给了宗方。
肌肤相碰时,宗方的人脸色略有一丝异样,但最终还是被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宗方诚一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铃木美雪为妻子,不论生老病死,贫贱祸福,一生疼爱她,照顾她,不离不弃,直到永远。”牧师开始宣颂。
可宗方却迟迟没有回答,人群中已有议论。宗方吉羽和铃木次郎怀着不同的心思看向了宗方。
“我愿意!”终于迟了许久的三个字,还是从宗方的口里说出。此刻,他的胸口传来了一股尖锐的疼痛,眼里好像有点点雾气,让他天真的认为他能够看不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