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里没有开灯,甚至连窗帘也没有拉开,于是整个房间内几乎没有一丝光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木然的看着前方,手里握着一个手机,而手机里一直在重复播出一则留言。
“诚一,是我没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想跟你说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有多想跟你在一起。”
坐在沙发上的这个人就是宗方,自那天居间被医院宣布死亡后,他就来到了这里就没再离开过,这则留言他反复听了不知道有几遍,而每听一遍他的心便痛上一分。
“我甚至还想过只要知树不反对,我想为你生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可是诚一,我恐怕做不到了。”
“你的家庭不允许我们在一起,知树他也办不到。那一刻跟你在一起的决心,因为这些而动摇了。可是已经打开的心怎么能轻易的就说放下了呢!”
“那几天每天看到你为我们的将来在做打算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好痛,我舍不得离开你,可是我们的幸福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或许这段感情根本就不该开始。”
宗方站起了身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居间的卧室。
卧室布置得十分简洁,但并不凌乱,窗帘是透着温馨的粉红色,梳妆台上摆放着几样护肤品。一张纯白色的大床让整个卧室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宁静和淡雅。
宗方打开了卧室的灯,他伫立着。仿佛房间的主人还在这个房间内一般,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居间的心跳声、呼吸声,似乎还能看见她每天起床整理床铺、换洗衣服。
“如果……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要先遇见你,只是今生是我……负了你。答应我,宗方,你要幸福,即使没有我陪在你的身边,你也一定要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这顿晚餐算是我们的最后一餐,你也不用来找我,我会好好照顾知树,保护好自己,我相信我们一定都会过得很幸福。”
“诚一,我爱你——”
手机里的声音颤抖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宗方看着卧室里的一切。他不懂他们明明这么相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弄成这样,让我们彼此天各一方,让你永远的离开了我。”宗方悲愤地用手捶打着墙壁。“我想放你自由,而你却为了不让我为难,想离开我,可是我却带你去了北海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宗方已经变得不像他自己,变得不再像那个是胜利队的副队长——宗方诚一,变得那么在乎一个人,变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却遇上那该死的地震,因此害你我两地分隔。你说,让我在没有你陪伴的日子里过得很幸福,可是……可是如果没有你,何来幸福。”宗方的声音沙哑着,他不知道自己没有了居间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他抚摸着居间用过的每一个东西,希望能从它们找到居间的一点影子,找到她曾握在手心里的温暖。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遇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缘难了,情难了。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缘难了,情难了。
“指挥,队长……”新城抓过已似癫狂状态的宗方,他的脸色同样是哀愁的,他同样说不出那几个字。
或许是在场的几个人都说不出来这个事实。
宗方却不理会,一味的在寻找什么。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几天也没有吃饭。
“指挥,队长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你冷静点好不好?”掘井拦在了宗方面前,悲凄地摇动着宗方的身子。
然而宗方还是没有理任何人,突然,他从居间的床头柜上找到了那张照片。从那一次事件过后,这张照片就一直放在居间这里。
宗方抚摸着照片上的每一个角落,回忆着所有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承受这一切,这一切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没有居间在他身边,他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指挥这还是你么?这还是那个领导我们战胜了数十次战斗的指挥吗?”新城看着指挥现在的样子也十分难过与痛心。
这么多年他们就像一个家,失去了队长,不只是指挥,他们也很难过,“队长她这么爱你,她希望看到你幸福的活着,而不是这样……”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当胜利队的副队长,没有宗方诚一的这个身份,如果可以我只想与她安稳的过这一生。”宗方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如果可以我宁愿代她去死,如果可以,我情愿死的是我自己。”
宗方的身影此刻是这么绝望,是怎么痛苦,或许对于现在他来说,解脱是唯一的一个方式。
“可是指挥……”掘井默默地将房间打量了一遍,“那么队长是怎么想的你了解吗?”
宗方没有转回身,声音里尽是悲伤,“我什么都不想管,现在我只知道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她,永远的陪着她。”
“如果指挥,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就错了……”掘井走近宗方,“队长,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开你,只是不想你因为她而放下一切,放下自己的人生本应该追求的东西。她只希望你能够开心,能够幸福。”
“是吗?”宗方苦笑,“幸福?你知道对我而言什么是幸福吗?”
宗方缓缓转过身,眼睛里充满了忧伤,“我的幸福就是能与她天长地久在一起,我的幸福只有她。”
“指挥为什么你现在会变得这么没有意志,队长是死了,可是你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难道你就打算一直活这痛苦的回忆中吗?”新城质问。
宗方慢慢从怀中拿出了护身符,他看着那张照片和护身符他笑了。他平时并不喜欢笑,只是这一刻,他笑的这么自然,笑的那么无拘无束,笑的那么真实。
“我宁愿背负这痛苦的回忆也不要忘记我跟她的过去,在我眼里其他的任何人都没有意义,除了她。”
宗方慢慢向后退,一直退到了窗子边,“所以她生,我便跟她生。她死,我便同她死。这一生,这一世,我宗方诚一都只会有一个妻子,那就是她。”
新城首先反应过来,快速走到窗子边,说,“指挥,你想做什么?”
宗方打开了窗子,眼神里没有半点留恋,“没有了她就是没有了我。”
“指挥——你快退回来,有什么事,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好吗?”掘金的脸上流下几丝汗水,步伐身不由己向前走动了几步。
宗方已经将半个身子跨过了窗子,“我走之后,胜利队就交给你们了。”他的脸色又恢复到以往作战时的沉稳,只是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激情,他说过居间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宗方副队长,你以为你这样做,居间队长就会活过来了吗?”泽井气喘吁吁的说,他刚接到消息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宗方没有回答只是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护身符和照片。
“居间队长去世了,我们大家都跟指挥你一样难过,但是……”泽井再一次劝说,但被宗方打断了,“总监,你别再说了我已经决定……”
宗方凄惨的笑着,“我的人生从遇见她的那一天,就决定这一生要永远和她再一起,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会……我都会……”
宗方将身子转向了窗外他低头看了看脚下,趁大家不备之际跳了下去。
“指挥——”众人一愣神之后皆是悔恨地跑到窗子边,低头看向正急速下滑的宗方。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作战勇猛,谋略过人,指挥得当的宗方诚一竟然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风呼呼刮过宗方耳边,急速下降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感觉十分难受。
他闭上眼睛,手里始终握着那两样东西:小惠,你等我。我来陪你了,没有人会再把我们分开了。(自杀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想法)
往事一幕幕在脑子里回放,所有开心的,难过的,所以的责任,所以的荣誉,所以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他再也不是那个胜利队的副队长,再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家庭而左右为难,再也不会将自己的幸福丢弃。
他爱她,他真的很爱很爱她,所以他不会容忍自己苟活于世,他也不会容忍思念将他自己一层层的撕裂,他更不会自己没有她的陪伴。
短短十几秒的过程却好似漫长了的一个世纪,只是再漫长也终究会到来。就像白天过了,黑夜必会来接替一般。
“砰!”
沉闷的一响,宗方整个人便掉落在一架车上,接着又滚落到地面。顿时鲜血喷涌,疼痛袭来,只是再痛,对他而言也抵不过失去居间的痛。
救护车的声音,警报车的声音,惊恐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宗方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沉沉的闭上了。
………
“医生情况怎么样?”泽井等人均开口问道,泽井担心宗方的父母年事已高,若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他们会承受不住,所以只将重伤的宗方快速的送往医院,并未告知他们。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沉重的说,“病人伤得太重,体内各项器官也均有出血现象……”
医生看了泽井他们等人担忧的目光,叹了一口气,“而且病人的求生意志很低,恐怕……”
新城看着重症病房内缠绕着绷带的宗方,他的身体上到处插满了管子,一动也不动,可是手里依然紧紧握着那两样东西。
他平生第一次流下泪,他恳求医生道,“医生,我拜托你,你一定要救他……”
“拜托了——”其余人也诚心的恳求道。
医生咬紧了嘴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