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的深,凌虹看不清舒可宁的面容,只见她似乎有些胆怯,心中暗暗想着莫不是自己说话语气太重,吓着他了?
“你先退下吧!”
“是!”舒可宁得了令,脚下的步子行的飞快,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凌虹搔搔后脑勺,不住地嘀咕:“看来以后要面善些才行,否则难以服众啊。”
舒可宁离开之后,原本想马上再隐身进去的,可是想着自己一身的风尘仆仆,风焰又生着病,还是先去洗个澡好了。
想到之前士兵们洗澡的地方,她连忙跑了过去,却发现这么晚了,还有好几个人在那里洗澡。
她只能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靠着树坐了下来,等着他们洗好,自己再去了。
可是没想到,许是因为路上太累了,她靠着坐着,竟然就打起了瞌睡。
当她猛然间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边都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天,她竟然睡着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不过前面的湖里倒是空无一人了。
为了安全起见,舒可宁还是用真元做了一个结界,如果此时有人过来,就会发现这个湖凭空消失了。
做好了防备措施,舒可宁连忙脱下衣服跳进了湖水之中,水很冷,她只能运气御寒,快速地清洗着。
而就在在运起真元的同时,睡在桌案上的风焰好似感受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双眸,他摇摇昏沉的头,看了看身上的虎皮,浓眉微皱,冷声道:“凌虹!”
“属下在!”赶走脑子的瞌睡虫,凌虹精神抖擞地掀帘进来,双拳一抱:“殿下有何吩咐?”
风焰咽下喉口的生疼,嗓音低沉而沙哑:“昨夜,谁进来过了?”
凌虹顿了顿,“是一个新兵,殿下这几日睡前不是都要喝点酒么,属下就让这个新兵去取了来,后来让他送了进去。”
风焰视线微转,看到了放在案上的酒壶,挥了挥手让凌虹出去。
帐内静了下来,风焰拿起酒壶看了许久,然后倒了一杯径自饮下。
这么多天的身心疲累,居然都搞得自己发烧了,可是昨夜迷糊间,他好似看到了舒可宁了,现在想来,该是这几天太过于想她了吧。
醒了醒神,风焰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天亮后还要去检验士兵们的操练呢,现在这个节骨眼下,他绝对不能有什么异样。
清明,赤日,号角连鸣,新兵集合于帐前,正准备操练。
突的,一道响亮粗狂的嗓音响起,“太子殿下到。”
众人抬头,只见风焰身着银色盔甲,脚蹬黑靴,七分霸气三分俊美,走起路来,威风四溢,惹来阵阵高呼。
新兵们列着整齐的队伍,满目崇拜地看着他们的太子殿下款款而来。
而在队伍的最后排,一道娇小的身影正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此人正是易容后的舒可宁。
原来在洗好澡之后,舒可宁原本想换回自己的衣衫,可是她忽然想起了昨天那几个士兵的话,今早风焰还要检验他们的操练。
于是她又起了玩心,重新穿上了士兵的衣服,然后隐身进入了营帐,将一个身材瘦小的士兵给弄晕藏了起来,自己易容成他的样子,来参加操练了。
虽然有点对不住那个士兵,但她也只是想看看面对士兵时候的风焰是什么样子的。
这么想着,舒可宁就挺直身子,眉目不变,头戴铁帽,身着军服,看上去很平常,就像这军队里百百千千的士兵。
眼看着风焰意气风发地走上了鼓台,舒可宁的眸光变得迷蒙起来,
他昨晚还发着烧,看现在的样子好似已经好了,应该是没事了吧。
她的丈夫,她的焰,就是这么厉害,这么帅气。
“开始吧!”风焰一挥衣袖,亲手执起鼓槌,只用手肘一拱,槌飞鼓响。
嘭!
“杀!”呐喊声四起,三千男儿持长矛,指向一处。步伐整齐,姿势相一,一动一出,都带着煞气。
舒可宁这个打酱油的根本不知道怎么操练,不过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她稍稍浑水摸鱼了一下,就马上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而且越练,她就越带劲,仿佛完全融入了这个氛围之中一般。
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坠进滚滚黄沙里,姿势优美有力,每一招每一式,仿若能要人的性命,俯身扫腿之际,落叶应声而碎。
高高的鼓台上,风焰负手而立,墨发随风而舞,双眸注视着这群充满斗志的新生力量,心中很是欣慰。
“停!”
黑棋一收。
嘭,嘭,嘭!
三千士兵出的非凡,收的更是有力,一个不落的持平长矛,站直身板,屹在艳阳下。
“很好,不愧是我风日国的热血男儿!”风焰的如钟般的声音响起。
“太子千岁,千千岁!”重士兵齐齐跪地,声音响彻云间,
舒可宁随着众人一起跪了下来,她满脸的汗水,眼眶渐渐湿润了,她甚至忘记了隐藏自己,就这么毫无顾忌地看着那个站在高处衣袖凌冽,受着众人所膜拜的男子。
薄唇微微地抿起。
此刻的他,有着无上的骄傲和高贵,他就是这几千人的王,他就是他们的信念和希望。
同时,也是她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也成了她的信念,让她这个一向没心没肺崇尚自由的人也有了牵挂。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自己,让所有仰望着他的人失去这个信念。
这就是她的选择,她无悔的选择。
接下去就是风焰按照新兵近期的表现点将时间。
一个个的新兵名字被叫响,他们一一上前接受了风焰的任命。
而舒可宁只是呆呆地看着时而威严,时而和蔼,时而冷漠的风焰,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她想再多看几眼,再多看几眼……
“林子晋!”唱名的将士吐出最后一个名讳,舒可宁却恍若未觉。
身边的人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声提醒道:“点到你了。”
“啊?”舒可宁有点云里雾里。
“林子晋!”又一次,粗狂的嗓音回荡在四周。
她这才知道,自己冒充的这个士兵,原本是叫林子晋。
所以,她要上去接受风焰的任命?
天……
就在她犹豫间,其余两千九百九十九个士兵早已将她的路让了出来。
舒可宁咬咬牙,踏步走上鼓台,单膝落地,一手按矛,一手撑地,与其他接受任命的新兵一般无二。
风焰一直威严肃穆的表情在看到跪在下面的那抹身影的时候忽地一震,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薄唇轻轻地勾起,黑眸中却浮上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林子晋?”低沉温润的语调听起来很是无害。
却让舒可宁心跳漏了半拍,这貌似是他盛怒的前兆。
风焰站起身来,嘴边含笑,步步生莲。
嗒,嗒,嗒!
不轻不重的响音,宛如银针一根根的插*进了舒可宁的心尖。
他俯下身,手执火麟剑,用剑柄支起她的下颌,邪佞勾唇,眸里带着淡淡的戏谑:“为何要参军?”
舒可宁看着他,秀眉微挑,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为了能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喔……”风焰挑眉,俊颜逼得更近:“但是你来了这里,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舒可宁耸耸肩,双目微柔,光如波澜:“既来之,则安之。”
风焰心中微甜,爽声一笑,头凑到玉耳边,一字一句地道:“你个丫头,居然给了我这么一个惊喜。”
风焰扭过头,双拳因激动而拽的死紧,一挥披风,又落座在长椅上:“林子晋,本王今日封你为帐前侍卫,入驻主帅大帐!”
“属下遵命!”舒可宁轻笑拱拳,洁白皓齿,让风焰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就知道他的女人是绝对有本事安全回来的。
但是……
可恶的女人昨夜明明已经进了他的营帐,居然不声不响地又溜走了,难道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她吗?
既然她这么没心没肺,那么自己就好好地惩罚惩罚她。
当舒可宁穿着禁卫的盔甲从凌虹身旁经过的时候,凌虹猛地一怔,瞪着大眼抬手指着她,“你,你,你……”
此时的舒可宁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容貌,不怪会吓到凌虹。
舒可宁笑着将他的手指拨开,“凌副将,小的林子晋,今日刚被殿下提拔为帐前侍卫,以后请多关照了。”
凌虹石化了,这声音,分明就是昨天那个新兵,他昨日为何没认出她来?
还差遣她做事,更要命的是还傻愣愣地将她赶走了,要是等会儿殿下怪罪起来……
当凌虹还在呆愣的时候,舒可宁已经绕过他进入了主帐。
帐内,檀香熏人,风焰背着身,仔细观望高悬的地形图,听到舒可宁进来,也不回头,只冷冷地说:“磨墨。”
丫丫的,居然生气了,不就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自己回来了么?
她也是为了能洗个澡,干干净净地在他的身边,然后太累了,太困了睡着了嘛。
这么小气做什么?
他现在是打算真的把自己当成下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