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可不知道贾母心里的弯弯道道,听这话,想着贾母到底历经世事,没被富贵眯了眼,那么前世里胆大包天在新帝面前做鬼惹得新帝重怒的,到底是谁?眼神扫过贾赦、贾政和自己的儿子贾珍,要知道,新帝可不是个心胸狭窄的,如果没犯大错,也就不会拿贾家开刀。就像是现在......
“伯母说的是,天家的事就由天家决定去,我们只忠于坐上那位子的人。想来,那秦姑娘的是,也是个巧合,必然不会是你们瞧着太上皇要抬举义忠亲王,想着要从皇戚中领个孩子承嗣才想着要抬举那姑娘的,要知道这一个姑娘家家的就算认了什么还能承嗣袭了王位不成?”贾敬尖锐如刀一样目光扫过贾赦、贾政两对夫妇,深深将四人吓出了声汗。
“当,当然是巧合了。”
“不过,既然联系亲密上了,那就罢了,我们之前做的也不是每个痕迹,就这样吧!别来去反复,反倒打眼。还有娘娘的事......”
到了自己关心的事情,王夫人哪管得了其他的,抬头紧盯着贾敬。
“政儿,你任工部郎中,想来也知道工部的工程可有?”
贾政不知为何提到自己,“前年黄河大水,去年北方大旱大冷,朝廷又是送水有是送粮的,这可算?”
“各位也都知道,去年江南之乱吧?”
众人心有余悸得点点头,贾家老家在金陵,不过好在贾家早年将大部分势力转移到了京都,没怎么受损。
“这两年天灾不断,去年江南之乱使国库税收大减,这也是四皇子,也是新帝登基的导火线,因着这国库银子的事情,不管是旧帝还是新帝,都是不可触碰的地方,不见义德王爷多么备受宠爱,势力遍布朝廷,可与旧帝势力相比时,也不见旧帝大肆打压,一旦遇到了国库银子,这动摇国本的事,可就......”
众人沉默,略有所思。
“既然,在这样国库空乏的时候,却使得后妃省亲,允许后族大动土木,建立省亲别院,这样的时候......”
能坐在这儿的都不是简单之辈,贾敬都讲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族长的意思是,皇上那儿是想要看哪家贪了银子?”
“皇上和太上皇的意思哪里是咱们能懂得,咱们也不是那等子历经多朝的世家,娘娘也不是贵妃、妃等的位份,也不需要和旁人相比。不过,伯母说得对,咱虽不和别人比,也不能失了体面,毕竟娘娘背后站着的可不是普通人家,是两个国公府呢,这样吧,我们宁府出五万两,再代表族里出两万两,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哪里能让族长替我们出,我代表我们一脉出八千两!”
“是啊,我们自己出,我们五千两!”
“我们四千两!”
“我们比不得,就出了一千两!”
.......
“好了,你们归你们的,我归我的,族里头总归是有家境不好的人家,这自然是由族里出好了的!”
众族老点头,称赞声一片交织传来。
王夫人低下头,加起来不过十万两,能有个什么用处!这些人说得好听,还不是既想占了娘娘的便宜,又不想使力气!总有一天,会让他们求着自己让娘娘办事!
贾赦夫妇也不高兴,娘娘攀得再高也是二房的事,偏偏出钱出力的反而是他们大房,就是万事不随心的贾赦也暗自想着是不是要把自己姑娘给送进宫里去了,不过同族不得两人共进宫,也就是想想罢了。
“既然如此,老身在这里就多些众位的好意了。”贾母也不甚满意,区区十万两,着实入不了贾母的眼。明显加重的“好意”的音,众人也听出了不好的意思。
贾敬则置若恍闻,“咱们也不需要重新找地置房了,咱们两家人少,后头宅子也多,在后面也没什么人家,就在后面建省亲别墅好了。”这么些钱也是够了,再多就是惹皇上的眼了。
“如今,你们也别瞧着皇上登基了,就一切安定了,也别以为太上皇重新扶持义德王爷,就是会变天了。这风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大家都管束好自己家人,别给族里惹麻烦!”
“是!谨遵族长教诲!”
“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睡吧!”
“是!”大家一一都散了回去。
贾家一族在今晚统一了意见,都决定韬光养晦,不参与天家的事。但富贵在前,真的所有人都能挡住吗?
天色已晚,贾母留人住下,这么个时辰了,族老和宁府的人也没推脱,一一跟着荣府的下人去厢房安置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贾母院子里的灯一直都亮着。
贾母侧身靠在枕头上,鸳鸯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被,盖在贾母腿上,奉上珍珠泡的六安瓜片茶,随后自己拿起精致娇小的梨花木锤头轻轻敲击着。
贾母调整身子,轻吮一口茶,享受似得叹了口气,果然术业有专攻,别说章氏伺候人累得慌,就是被伺候的人也不舒服得紧,但毕竟不是自己小辈,还不是个没身份的丫鬟婆子,况在那会子,再怎么不舒服也只能忍着了。
陈氏见此,轻声问道,
“老太太,这时候都不早了,今天忙忙碌碌地也是一天了,想必您也是累了,何不早些歇息?”
贾母摇头,“不了,我这岁数上来了,本就觉少,况过了困头,再睡也睡不着了。你们坐,都说说,有什么想法不?”
贾赦本是个窝里横的人,之前众长辈都在,不敢开口,这会子了,只剩下自家人,忙开口道,
“母亲,这敬大哥哥太不仗义了,就给个十万两,咱们府里现银可没多少,都在动用库房了的银钱了,哪来的银子再建省亲别墅啊!”
贾母怒起,“听听,这叫什么话,合着你个大老爷们就紧盯着府里的银钱了,你说你敬大哥哥不仗义,刚刚怎么不说,好让他多给些,在这儿,你闹个什么劲儿?”
贾母想着,这贾赦平日里逗猫遛狗,沉溺女色,难道都是假的,暗地里就盯着府中家私了?越发生气了,这个儿子自小就和自己不亲近,自小在那个磋磨自己的老虔婆身边长大,那老虔婆去世前将自己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他,半点都没有留给自己的政儿,爵位又被他给袭去了,财和名都给他得去,现在不过是用公中的银子给二房建个别墅,他都不乐意,这难道不是全府的荣耀,说出去,他这个承爵的大老爷难道就没沾光?非得盯着这点子财,等到将来自己百年去后,他还不得将府中的钱财攥的牢牢地,他又是嫡又是长,宗法上,怎么分大头都不为过,不过被旁人说两句不知孝悌,可他这样的人,哪里还会在意名声?贾母似乎看到了自己端正秉直的政儿和乖巧聪慧的宝玉被扫地出门的场景了,不行,趁着自己还在,还是多疼疼二房罢!
此后,贾母越发偏向于二房,贾赦愤愤不平的同时,全然不知是他今日此时已是莽撞所言,当然,这也是后话。
现在,贾母发怒,贾赦不敢应承,忙下跪请罪。陈氏见此,也是跪在一边。见兄嫂跪下,贾政夫妇也随之跪了下来,周身伺候的丫鬟也都静声下跪。顿时,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