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屋内,贾赦躺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呆滞朝上看去,半响,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猛然站了起来,朝外头喊道,
“来人!伺候爷沐浴更衣!”
这个时候才有丫鬟婆子们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进来了。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贾赦每回在被贾母训斥之后就会在自己院子里大闹一顿,然后拿她们当下人的出气,她们也都习惯了,不过今日大老爷这振作的倒是挺快地,照往常地经验,他非得焉上几日才会好的。
贾赦不知道他的下人是怎么想他的,也没心思去猜了,沐浴换衣,又好生吃上一顿之后,贾赦就命人备了马车,他老爷要去看看大哥哥去了!
没错,贾赦就是要去找贾敬去了。
前头说过,这贾敬因为多年算计落空,很是病了一场,正好和贾母撞一起了。
只是贾母被贾赦气惯了,不过三五日就好了许多,只是懒得动弹,倒是贾敬像是一股精气神去了大半的感觉,在病榻之上缠绵数日,到了今日,还有些体虚乏力。
贾赦一进屋子,见他,大吃了一惊,忙道,
“大哥哥,这是怎么了,数月不见,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贾敬看向了贾赦,开玩笑道,“我如何了,看看你不就知道了,当年的贾家第一公子如今也成了糟老头子的样了!”
贾敬、贾赦、贾政同属于文字辈的爷们,当年也是和贾家四姑娘一般一块长大的,尤其是贾敬和贾赦两人,年纪相近,两人又都是调皮捣蛋的货色,玩得更好一些,要不是贾敬长兄突然故去,贾敬需得撑起整个贾家的门楣,或许他和贾赦还是一对好基友。
和贾宝玉差不多,当年的贾家三兄弟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文字辈这一代的三兄弟中,又以贾赦长相最佳,可以说是京都贵公子的典范了。
不过如今沉迷于酒色之后,贾赦中年发福,眼袋青色下垂,加上昨日宿醉于院子中,虽然好生收拾了一回,但鬓发花白,形容憔悴,流露出几分下世的光景来。
两兄弟相视一笑,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英姿勃发的年代中去了。
贾敬指了指一边的椅子道,“你坐吧,我身子虚弱,就不起身了!”
贾赦也不当自己是外人,也不用别人伺候,自己泡了一壶茶,边坐下了。
贾敬道,“你是多少年没有特意来见我了,如今来了,想来也是有事来寻我了,你且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看一二。”
见贾敬病中虚弱仍不忘给自己筹谋,贾赦红了眼,略带着点哭腔道,
“敬大哥哥,你怎么就不是我的亲哥哥呢!”
贾敬见不得这糟老头子梨花带雨的样子,撇过了头去,道,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整这些有的没的!”
贾赦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又哭了起来,道,
“大哥哥,我真的是悔不当初啊!当初我就该听你的,将二丫头记在太太名下,让她去选秀去,这样我就也会有一个妃子娘娘了,老太太也就不会这么偏西老二了吧?”
贾敬不忍见他的蠢样子,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见他有什么长进啊,怎么还是一根筋啊!
贾元春能当上妃子,内里有李太后和当今结盟的时运,外头除了自己一门的贾家,关键还有王子腾王家鼎力相助,加上些许运气,才能得成的。
这迎春和元春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当日他劝贾赦将迎春记在他前头太太的名下,是为了压贾元春那野心勃勃的丫头一头,可从来没指望过迎春能进宫得到什么作用,况且迎春那丫头的性子也不是当宠妃的料啊!
“快消停消停,老太太又怎么偏心政弟,不关心你了?”
贾赦道,“她做的偏心事情多去了,我都数不过来,如今便是她身边的一个丫头都敢朝着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敬大哥哥,你说可恨不可恨?”
贾赦的话只能一半一半的听,贾敬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敬大哥,我也不指望老太太能够不偏心了,她老人家的心是天生长在胳肢窝里的,我想着你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让,让贾政滚蛋,我好,好早继承荣府的家产?”
贾赦犹犹豫豫还是说了出来。
贾敬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贾赦这是开窍了?嘴里不温不火得道,
“这是什么意思?当年代善叔叔去世了,你身为他的嫡长子,不是早就继承了贾家的家产了吗?这回又说这个算什么意思啊?”
贾赦搓了搓手指,道,
“敬大哥哥,你有见过住在马棚边上的当家人吗,我和老婆孩子并妾氏们都住在狭窄的东大院里头,贾政那小子就住在正院子里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当家人?
当年我原配还在的时候,她还能将管家之事笼在自己手里,后来,大哥你介绍的这个本事可没前头的大,只会讨好老太太,管了三四年的家,等琏二媳妇一嫁进来,就被她们姑侄两个人给联手将管家之事夺了过去,半点用都没有!”
贾敬想着,他原配张氏是什么样的门第,陈氏又是什么样的门第,能有什么比较的,就像是他前世的邢氏,还不及自己找的这个呢!
“那琏二媳妇不就是你自己拍的板选下来的吗?当日前弟媳妇我记得可是不同意的啊!”
张氏活着的时候和王夫人争斗了半辈子,怎么会允许她的儿子娶死对头的侄女,只有贾赦被王家的风光迷晕了眼了,非要接这个亲,最后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怪得了谁去?
贾赦对于这个决定也是后悔万分的,道,“敬大哥也别给我泼冷水了,还是帮我想个法子吧!”
贾敬耷拉下眼皮,贾家的危机之中,宁府这边已经没什么可改的了,几个孩子都定了亲事了,纵容不能达到自己预期的兴盛宁国府的目标,也应该不会有什么灭门之灾了。
便是小辈们一时间惹出了什么祸来,凭着番薯的功劳,也能化险为夷,唯有荣府,算是宁府中较为亲近的一支了,若是能将他们肢解了,将来就是有了祸事,能躲过一个算一个,也不至于一锅端了。
只是这贾赦这回也不知道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了,还是只是一时冲动,事实上,以贾赦当家人的身份,若是他自己果决一点,能对贾母下得了狠心一点,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不过凭着他以往的尿性,绝对不能让他先动了贾母和贾政,这样一来直接对上了贾母和二房,他们联合的势力反而会将贾赦彻底打压下去,或许至此之后贾赦便再没有动力反抗了。
唯有让贾赦顺利上一回,给他加点自信,缓缓行之,便道,
“前两日,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