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明明已经再三检查了围栏,从哪里又跑来了这一群狼?
这一回,不是正经的狩猎,不过是上皇起了心思,皇上为表孝心找了一群闲了又闲的勋贵们过来奉承,大康朝承平百年,这些以武起家的勋贵早就堕落成身娇体贵的人物了,为了这群人的安全,整个林子都通查了一遍,凡是有威胁的都打发出去了,留下来的都是吃草的动物,这一群狼也不知道饿了多久了,进了林子,满是食物,如坠入天堂一般四处撒欢。
好在各个贵人身边都有亲兵守卫,不会被狼群所伤,但马儿惊吓之下,暴躁不安,连连伤了许多贵人,贾蔷既要吩咐人重新搜查丛林,将偷渡进来的狼群赶出去,赶不出去也就地格杀,还要将一个个受惊过度的贵人们安全送回去,忍受着他们的谩骂,着实积了一肚子的火气。
直到天黑之后,丛林才渐渐消停了下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贾蔷回了营地,刚到门口,就被一小黄门喊住了,道,两位圣人有请,那个小黄门身边还伴随着数十名军士,只要他一有举动便要动手的样子。
贾蔷心里一咯噔,暗道,莫非是有人将今天狼群之事的责任都推之于自己身上了?
贾蔷并无言语,将手中的盔甲武器一一卸了下来,跟着小黄门来到了一路往帐营中深处走去。越往深处走,越加灯火明亮,人声鼎沸,匆匆往来的人群渐渐堵住了出路,小黄门和贾蔷也不得入内,小黄门回头让贾蔷站在外头等着,自己先进去瞧一瞧。
一开始贾蔷认为自己是因为未能监管到位,令狼群涌入狩猎场,使众位贵人受惊的事情,而被喊来问罪的,这虽然麻烦些,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在营中的贵人,多数都是来自于四王八公或与之交好的人家,宁国府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看在祖辈的恩情,世代的交情,解决起来也不困难,俗话说民不举官不究,如果他们自己都不在意了,便是圣人也不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所以贾蔷虽然焦虑但并不是非常担忧。
但是从匆匆来去的人群口中得知,义忠亲王和义德亲王两人对上了,义忠亲王一箭射穿了义德亲王的肩胛骨,更是对义德亲王手下之人赶尽杀绝。
那个时候正是狼群进林子之时,林中尖叫喧闹谩骂之声响彻整个林子,以至于都未曾有人听闻义德亲王求救之声,等到有人寻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命在旦夕了。
贾蔷脸色大变,这是狼群是掩人耳目之举,这幕后之人最大的目的便是义德亲王,这背后到底是谁?是义忠亲王还是圣上?最重要的是,自己又能否在这件事情上脱身?
数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在圣人刚刚宣布狩猎开始之际,义忠亲王向老圣人告了退,他在平安州那个鬼地方待得够久了,又被义德那个小子笑得火大,就要发泄出来。
见他下来了,小德子公公赶紧迎了上来,他跟随太子多年,便是在平安州的时候也不曾离开过,一打眼便瞧出了太子心气不顺,将腰弯得更低一些,谄笑道,
“爷可是要去哪儿呢?”
话还没说完,一鞭子就抽到小德子的背上,狠狠一鞭子抽开了夹袄,抽出一道血痕来。
“爷要去哪还要向你个奴才交代!”
小德子似乎早就受惯了的,将身子蜷起,头低得更低一些,忍着痛,强行扯开一丝谄笑来,道,
“奴才知道爷心情不好,奴才打听了,这义德王爷欲纳侧妃也来了,借住在镇国公府的帐篷里,听说最是一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爷,您看?”
自从义忠亲王事情败露被囚禁在平安州后,义忠亲王自暴自弃之下,彻底撕开了在人前的伪装,性子暴虐、喜怒无常,好色成性,和之前相比,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人物。
便是一直跟随着他的小德子也是打骂不断的,这样的人自己又怎么会真的尽心尽力呢?小德子摸了摸袖子中轻薄的锦囊暗想。
义德那小子的侧妃?不就是让老头子和老四起争执的那个姑娘吗?自己虽然又些心思,但这女人似乎有些能耐,怕是不能沾手。
小德子见他迟疑,又道,“这秦姑娘原来不过是个落魄官宦人家的养女,后来不知怎么被现任的镇国公诰命看上了,每日陪伴在身边,现在就要被许配给义德王爷了,也不知道这镇国公在打什么主意?”
镇国公?那不是老六的外家吗?他们不是一直野心勃勃想要扶持书呆子老六的吗?怎么和老二勾搭上了,难道是老六扶不起来,转向了老二?
不行!不管是谁都可以,只有老二不能!义忠亲王脑中最后就一丝理智断掉了。多年的敌对仇视,早就将这一对兄弟的感情化为虚无,到了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走,去瞧瞧镇国公那个老家伙!还有我那个未过门的弟媳妇!”
说着便往镇国公的帐篷方向去了,义忠亲王当了数十年的太子,任谁都能认出来他,见他气势汹汹,无人敢挡,一路顺利来到了镇国公所住的帐篷里。
猛然一掀帘子,不知瞧见了什么,身子一怔,一动也不动。
帐篷中,秦可卿正伴在镇国公夫人身边说笑凑趣,正说笑着,却听着身边丫鬟们一阵惊呼,回头正好瞧见一个陌生的男子掀开了帘子,见了自己又一动也不动。
说是陌生的男子,却不知为何觉得十分眼熟,四目相对,心里泛起了万分的酸楚和委屈。
“咳,可卿,你还不退下。”镇国公夫人如是说道。
果真是水性杨花之人,见了个男子就挪不开眼,生性放荡勾引人,还说什么自己是被迫的,镇国公夫人暗想。
秦可卿这才惊醒,自己一个已经婚配了的女子就这样瞧着陌生的男人,却是有失闺誉,连忙起身便要往屋内去。
不妨那男子大步跨来,抓住了她的手,口里还喊着,“梁伊是你吗?”
秦可卿仿佛浑身被电住一般,这男子所说梁伊十分耳熟。
“公子您认错认了,她不是您所说的什么梁伊,她是工部营缮郎秦业的女儿,如今被上皇赐给了义德王爷做侧妃的,公子还望尊重一些。”镇国公夫人拉开了他们。
这镇国公夫人年轻,常年身居后宅,并不识得这声名赫赫的前太子,今义忠亲王,这人莫名其妙闯进了自家的帐篷,要不是瞧他衣着华丽,不像是寻常之人,她早就将人打出去了,那还容得他在这里调戏女眷?
义忠亲王这才从浑浑噩噩中惊醒,是呢,她不可能是梁伊的,梁伊都去了那么多年了,若是活着也该老了,这姑娘年岁不大,若是他的女儿还有可能,怎么会是梁伊呢!
等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