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璐姐儿爬利索了,就开始学走路,刚开始,腿软,无力支撑起身子,站起来就又趴下,反反复复,在璐姐儿快要失望,对自己前世会走路的事实产生怀疑之时,总算站了起来。某某伟人说,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就是成功的一半,姐儿自学会站起来后,学起了走路来,走路虽比较困难,难也难不过始终站不起来的挫败了。韩氏在一旁安置了四边包住棱角的小柜子,柜子不高,正好姐儿伸手就能够着的地儿,方便让姐儿扶着学走路,让奶妈在一旁细心看着,自己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自己上手搀扶着姐儿,看她颤巍巍地迈着小短腿,脸上绷的紧紧的,软糯糯的脸挂着严肃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萌哒哒的感觉)。
日子就这样一晃一晃得走着。不知是不是小儿的多动本性,学会走路的姐儿始终消停不下来,可平素里,贾敬不常进内宅,通常在外书房休息。韩氏常生病,怕过了病气,遂疼爱与她,但不常与之亲近。贾珍身为成年的兄长,另住在一处院子,比起红楼原著中无所事事的贾珍,他似乎每天忙的很多。张氏每天管家也不得空。贾蔷自韩氏怀孕后就搬了出去与贾蓉同住,后又另备了一个院子,先由贾敬教导,后进了族学。贾蓉在国子监读书,似乎过两年要下场试试。
宁国府每个人都很忙,没得空搭理她,姐儿原来一直在屋子里,学会走路后,就想着出去看看,看看**美景,看看这正宗古代宅邸。
可是却出不得院子。一开始奴仆们或许是主子年幼没有威势,又或许是担心主子着凉,自己等人受罚,始终不让璐姐儿出门,屋门也始终紧闭着。韩氏原是在正院的西厢房生产的,月子结束后,又搬回了正院,姐儿也跟着母亲在正屋里的暖间套儿住着,为了不过病气给姐儿,韩氏住在了另一边的屋子里。姐儿平日里不常大声哭叫,韩氏往日又多卧于榻上,并不多了解姐儿的情况,或许在她看来姐儿这年纪还是呆在屋子里安全些。
璐姐儿一开始也忍着,想着她们素日来照顾自己也算精心,这般阻拦也是为了自己好,忍了几日,但这些人竟然都不让姐儿离开暖阁套儿到外边的正屋的厅堂去,璐姐儿起了要出门的念头,就这样被软禁了好几日,姐儿越是被阻这,叛逆之心被他们糊弄了去,终于在多次被阻拦,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发了狠,直接扯开了嗓门在哭。
此时韩氏正在歇饷,被璐姐儿一声大吼给震醒了,以为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急忙起了身,直往哭声处跑去了,身后一丫鬟一手拉过披风,一手提着鞋,一边追一边喊,“太太!太太!衣、衣服,还有鞋子!春寒,当心冻着!”
韩氏跑到这边一看,姐儿每个形象坐在地上,那小胖手捂着脸,正扯着嗓子嚎着呢,韩氏从地上抱起姐儿,坐回一边的软榻上,任由丫鬟伺候着穿了鞋子,披上外衣。
韩氏扒拉下姐儿的小胖手,看姐儿眼泪刷刷的流,眼眶子都红肿起来了,想到姐儿除了刚出生那会的中秋,再也没哭得这般厉害过,况那次还生了好大一场病,韩氏一时心急起来。
对这姐儿哄到:“姐儿怎么了,有什么委屈跟娘亲说说,娘亲帮你解决,啊,别哭了,哭得这般厉害,仔细又生病,这不是割你娘的心吗?”
韩氏越说越心疼,满腔的焦急不知如何抒发,看着一边畏畏缩缩的奶妈丫鬟们,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你们怎么看着姐儿的!让姐儿哭成这样!”
奶妈丫鬟们原想着姐儿被拦住了又会像平日里那般转回去,不想姐儿直接趴地上哭了起来,一时愣神,待到韩氏过来后才反应到,这次麻烦大了。正是心惊肉跳,极为惧怕之时,听到韩氏的责问,一下子腿软跪下请罪,
“请太太恕罪,太太恕罪”之类的,竟连解释也不曾会了。
话说璐姐儿被拦住后,极为气恼,做了那么久的小孩子,本身也染上不少小孩子的气息,直接坐地上,开始大喊。原也不过是气着了嚎几声,后来越想越觉得委屈,前世父母老师都不曾如此管教自己,今生身为贾敬夫妇的掌上明珠更是只有顺着的没有逆着的,如今三番两次连出门的权利都被剥夺了,真嚎也变成了真哭,加上小孩子泪腺发达,一哭起来就是狂风暴雨,没完没了了。
见韩氏担忧,心情起伏,平复了半天,方哽咽道,
“娘,她、她们不让姐儿出门!”
韩氏想着原来这是小姑娘被拦着不让出门的缘故,韩氏内心里也是极为赞同这些奶妈丫鬟们的行为的,姐儿如今看着身子康健,但到底底子弱,是该呆在屋子里好好养着的。但姐儿哭成这般也是这些人没有当好值。照顾好姐儿的缘故。
就算为这姐儿的威势也得好好审问一番。问了把姐儿圈在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方是姐儿的奶娘领的头。
这个妇人姓王之前是在金陵老家的,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后来府里二管家张德的儿子在跟随贾珍到老家收租是看上的,张德夫妇总管着内宅里的采买人事调动,是府中极有体面的,他们只有一个独苗苗叫张生,夫妇俩看那王氏所貌美,但生性软弱老实,不是藏奸的人。王氏恰好在韩氏之前两个月为老张家生了一个哥儿,遂在韩氏找奶娘时将她报了上去,成了,就是混到了一个极体面的差事,不成,也算是在主子面前混个脸熟。
韩氏经万般考察后,才从数十位家生奶娘中挑出这么一个,还有好几个备用着。不想姐儿胃口不大,只一个奶娘就够了,其他人都被打发回去了。
王氏这么一个从老家乡下来的,不仅嫁给了府中颇有前途的小厮,还成了璐姐儿的奶娘,这无疑让很多人记恨。
其中一个是焦大管家的外孙女,年幼时焦大虽然不甚被主子看重,但自己的父亲在府中管着当时老太太厨房里的采买,日子还算不错,后来不知为何焦大渐渐起来了,不仅管着外宅的事,还统领训练着府里护卫,这个姑娘的日子越发水涨船高了,本以为这姑娘奶娘的活是十拿九稳的,不想被一个乡下来的夺了去,看她畏畏缩缩,跟老鼠胆似的,记恨之下,就跟她说主子有一点点不好就会将她卖了,本想吓吓她,不想这王氏胆子愈发小了,这才有将璐姐儿关在屋子里不让她出去的缘故。
韩氏将此都调查清楚后,也知道,王妈妈这是矫罔过正了,姐儿连暖间套儿都出不了,往日里,怕姐儿着了凉,王妈妈甚至连窗户都不开,屋子里都要闷出味儿来了。
韩氏罚了王妈妈半年月例,说若她再敢这样辖制姐儿,直接发买了。又将那个惹事的打了十板子,赶了出去,焦大为着有这么个外孙女而羞愧,自然不敢反驳。
韩氏将这些这些处置告诉了璐姐儿,哄着姐儿说再也不会有人这般管着你了。
表面上,奶娘的处罚太轻了。但实事是,奶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她的脸面,除非必要,是不会严惩她的,不过若是她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就只有“病逝”这么一个结局了。古人重孝,将自己奶大的奶娘就是半个娘的存在,这也就是为什么贾迎春始终不敢惩罚奶娘,贾宝玉的奶娘辱骂宝玉大丫鬟,遭宝玉如此厌弃还能被当家奶奶王熙凤好生相劝,贾琏的奶娘能够和贾琏夫妇一同吃饭的缘故。在身份越是高的家族中,对待选取奶娘的态度越发谨慎,韩氏精力不济,无法仔细挑选,就选了这么个身份体面性格软弱的人,不会给姐儿惹事,也可见韩氏的爱女之意了。
韩氏又告诫璐姐儿有时候也是要听她们的话的,毕竟有时候她们也是为了你好,若自己不确定,可以来问她。
下面的奴仆们见连姐儿奶娘的面子都驳了,焦大的外孙女都被赶出院子了,对璐姐儿更加敬重,对她的吩咐莫敢不从。
其实,在古代,主子的威势一方面靠的是身份,另一面就是他的手段了,年幼的主子没有手段,树立威势就只能看其母的了。韩氏罚了地位颇高的奶娘,让奴仆们对姐儿服从,但罚得不重,事后又补偿其衷心为主,免得她起了花心思。韩氏费尽心力为璐姐儿铺好了路,只待姐儿平稳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