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贾赦也是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又是荣国府正派当家人,地位上该是说一不二的的,但事实上,他甚至连自己的继妻人选都不能决定,论理贾赦的婚事是有贾母决定的,但贾母不爱出门交际,自自己看中的两个长孙子贾瑚、贾珠去后,更是不管闲事,只知含饴弄孙。贾赦继妻人选也就只有出身名门,代表贾府对外交际的王氏手里。
现实的人选也却是王夫人找到的,说是刑氏。邢家祖上也是当官的,曾官至尚书之位,不过近些年没落了,邢父是独子,考中过举人,但身子弱,常年卧于病榻,家中有三个女儿一个哥儿,王夫人所说的便是这家嫡长女。这家曾经家世不错,如今虽没落了,也不算辱没了贾家,娘家不给力,也就不会压着贾琏了。
韩氏看着贾母与王夫人的神色,知她们对此人颇为满意,她不过隔房太太,辈分不高,自己劝了怕也是无用的,在她看来这隔了房的事与他们宁国府何干,她内里也是不想多管的(她是不知道没有婆母压着的贾琏夫妇会干出多少害人害己的事儿来),但贾敬的吩咐又不敢不从,想了想道,
“咱们虽不求女方家世如何,但作为荣国公一等将军夫人,不说管家理事什么的,赴宴交际也是极重要的,哥儿姐儿长大总得相看人家,这主母娘家太出不得手,怕是......且不说家世,这刑姑娘品性如何也要细细打听才是,不如交给外面爷们好好探探。
说起来,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贾母,“有什么不可说的,我近些年懒得动弹,老二媳妇身子又不好,方才选了这么个人,你有什么想法,只说就是。”说着拿眼觑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心头一跳,倒是她失策了,贾母再不喜贾赦,那也是她儿子,没得让人糊弄了去的。
“我前些天听着蓉哥儿说他在国子监认识了一个同窗,他的父亲是刑狱典,专门掌管律法修撰的,家中仅有一女,因着母亲在她将说亲之前没了,守了三年孝,年纪大了些,说亲不怎么好说,如今还待字闺中,老太太看着如何,可要打探打探。”
贾母眯眯眼,说“再探探,多看几家,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继室也是有人要当的。”
时间在闲谈中转瞬即逝,宴会开始,族人看到秀丽的贾元春虽有些想法,但族人这些年一直在贾敬领着在稳步发展着,他们多少了解贾敬的意思,所以贾元春还不到让他们全力支持的地步。
正常宴会在一场莫名的气氛中结束。
宴后,贾赦的婚事在族里的干预下,由原来的刑氏改成韩氏提到的陈姑娘。
若说贾敬为何如此支持这位陈姑娘,原来前世这位姑娘也是赫赫有名的。她生于法典家,对于宗法、礼法、国法之类的极为熟悉,成亲后,育有一子,但她的夫君遇到了“真爱”,她运用国法成功和离,还得到一大笔家产。虽名声差了点,到底日子过得舒适。贾敬希望她能在贾母的偏心以及自己身份不够的劣势下,利用宗法站住脚跟,也希望她的存在是荣国府少些违犯国法之事。
转瞬间,又到了金秋时节,某日,阴沉了半个多月的京都终于放了晴,宁国府也是热闹非常,此日正是贾璐的抓周宴。
璐姐儿现在又被包成了红布包包,姐儿现在对古代这些贵妇人喜欢把自己的孩子包成一团红色的事已经吐槽无能了。
璐姐儿现在已经不想之前那样一直需要一直睡了,自被喊醒后,也就一直神采奕奕的。
抱了出来后,姐儿被放到一个红色的毛毯上,红色的人,红色的毯子,璐姐儿暗想,这还分得清吗?
咳,回归正题,毛毯上放着各类物什,书,小琴,毛笔,被包的严严实实的针线篮子,还有被宝玉倒霉抓到的香喷喷的胭脂,还有什么小算盘,小印章,小匕首之类的,哦,还有一盘糕点,杂七杂八,真是什么都有。
大多数物品的颜色都是鲜亮的,在视觉系统刚刚发育好的小孩眼里都是一个样,只有胭脂、糕点有点香气,吸引力更大些,选到了对女孩儿来说还好些,可以说是貌美,蕙质兰心之类的,男孩么,嘿嘿,璐姐儿估计男孩儿抓周肯定是训练过的,至于没训练过的,眼前贾宝玉就是例子。
旁人看到姐儿摇头晃脑的,从屁股底下摸出一个沁绿色的印章,硌得慌,喊话的嬷嬷刚要说,姐儿将来要凤冠霞帔,诰命在身,就见姐儿将印章甩了出去,还一脸不愿。嬷嬷为了喊得响亮吉利,还深吸一口气,姐儿就这么一甩,嬷嬷差点一口气没选上来,暗自流泪,姐儿不带这么大喘气的。
后来,看姐儿又拿起红彤彤香喷喷的胭脂,嬷嬷心里是一咯噔,几年前,这京里最好的叫喜嬷嬷就因为他们府里的宝玉坏了名声,虽说姐儿抓胭脂没什么,但难保贾府不会又想起那件事,对自己起了恶感,偷偷瞄了一眼贾政老爷的脸色,果然有些黑,这大户人家不要做什么,只要动个年头就够自己吃一盅了。
姐儿拿起胭脂用手捻一捻,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防之下被香气呛了气,又是一阵恼怒,将胭脂直接砸下了桌子。韩母看到后,也不顾什么规不规矩了,抱起姐儿帮她擦擦鼻子,好生哄了会才放下心。旁边的看客们理解韩氏心疼老来子,又见贾敬也是一脸的担忧,更就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了。
报喜嬷嬷虽然高兴这胭脂的梗被混过去了,但吉时不等人,好在韩氏还知道分寸,哄好后,放回了桌子。
姐儿也不再玩,抓起了一本书,这书不似其他物什那般崭新鲜亮的,虽保存得规整,但也看得出是旧书了。报喜嬷嬷不识字,只知道姐儿抓了本书,忙喊道,“姐儿抓了书,将来必识文断字,成一才女!”
姐儿也不是书面上的繁体字,只想着抓书算是比较中庸的做法了,但一听到将来要做才女,立即皱了皱眉,姐肚子里没文采,脑子里没灵气呀!可不可以重选啊!
周围的客人们离得远,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书,韩氏只担心着璐姐儿,也没在意。只有贾敬,看着这本保存良好的书,心里感慨万分,不知是喜是悲。
这书是道德经,往日里是他的最爱,常常翻阅,前世他出府入庙后,一时不慎被留在了贾府,后来被姐儿也就是贾惜春得了去,细心看管阅读着,可以说姐儿最后遁入空门,也有他的一分责任在。自己刚刚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将书放到了姐儿的抓周毯上了,再想拿回来,却到了吉时,也无法,只放在最边上,想着姐儿不一定会拿那本书,没想到她还真拿了。细细回想上一世姐儿抓得什么,那时自己进了庙里,韩氏难产,姐儿被抱到荣国府养着,哪过过什么抓周礼!
他虽高兴姐儿兴趣与自己相同,但也知道,女子当尼姑不是好当的,倒不如不要这爱好。后来,贾敬为不使姐儿爱上道事,自己也减少了去家庙的次数,而姐儿一心要医道来讨好贾敬的想法,倒是惹了贾敬大怒,当然这是后话。
抓周礼结束后,按理儿应该将姐儿抓到的东西放置保管好,贾敬却是拿走这道德经,说是自己保管。韩氏后来知道这书的名称,虽然对贾敬将这本在她看来不甚吉利的东西给姐儿抓周很不满,但也不敢反驳,看贾敬要自己保管,也不知他是后悔了还是舍不得这书,不过他自己拿了去也是好事。将来姐儿问起来自己的抓周礼,也只要道是一本书,后来不慎丢了就是,也省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