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总不平静,可最近却出奇地乱。大事一件接着一件,让人来不及消化前事,又被后事惊得目瞪口呆。
先是天下第一酒庄百里酒家,正式宣布百里酒家的分店已然建到了域外七城,此言一出,天下皆惊。域外,一个令多少江湖人既兴奋又害怕的地方。
在那儿,各族争斗纷乱不休,战火不断。百姓流离失所,随处可见白骨暴露于野。三十年前,江湖第一人,落白山庄庄主白乐天,一人一剑,杀得域外各族高手十不存一,也换来十年的和平。
可是十年后,白乐天意外身死。域外卷土重来,戍守边关的将士还未反应过来,已被蓄势已久的域外势力连下十五城。
正当域外势力无可抵挡之际,以白乐天之子白吟风为首的风雅三侠,带领了数不清的江湖侠士,一举将域外异族击溃,夺回七城。
域外异族一战失利之后,退回七城,据关而守。白吟风等人久攻难下,死伤惨重。值此之际,一纸来自朝廷的定盟书,终于结束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征战。七城归于域外,七城归于朝廷。
而剩下的一城,为了纪念身死的白乐天和此战做出卓越贡献的白吟风,取名白公城,双方共有。更定下城规,白公城内,不管中原人士,还是域外异族,只可以武会友,不可擅杀平民,违者必将遭到双方围杀。
又定下约定,每三年双方各派出青年俊才,于白公城乐天台比武,决定白公城归属。自此,域外之战彻底落下帷幕。风雅三侠的名号也随同此战,名传天下。
如今,百里酒家竟然以一己之力,兵不血刃,在二十年后重新将中原的酒家建到了域外七城,实在不得不令人大吃一惊。
第二件令江湖震动的事,便是突如其来的四楼势力。“燕子来时飞酥雨,杏花落尽吹柳丝。”
燕子楼,酥雨楼,杏花楼,柳丝楼合称的江湖四楼,如同一夜之间冒出的雨后春笋,突然间破土而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只知道四楼的实力深不可测,不可轻惹。
自此,自天下第一庄落白山庄覆灭一役之后,长达十五年的江湖格局被一举打破。一坊四楼,三城十殿,五鬼魔窟成为江湖中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在江湖之上,投奔之人趋之若鹜,声名无二。
而就在这些大事卷起的惊涛骇浪里,却有一朵小浪花,随之而来。虽不起眼,却让人难以忽略。
常年与世隔绝,十五年间无一人到访的醉仙谷。一个月里,竟迎来了它的第二批客人!墨家当代锯子墨老和他的孙女,天才机关少女墨砚。
风起,拂过一望无际的竹林,吹落几多冰雪。
“叮当。”
一根凝结在竹叶之上的冰凌被吹落到地上,在崩碎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仿佛一声号角,吹响了竹林的乐章。一根,两根,三根,冰棱竞相落下。竹叶纷飞,雪花四溅。
墨老取过头上被风吹来的竹叶,拿在手中,有些发愣。
竹叶之上,风雪肆虐的痕迹还未消退,只是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剑痕?!
墨老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竹叶飞起的地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砚儿,我们走。”
墨老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去那儿看看。看一看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才能让醉仙谷爱酒如命的老头子放任他在视若性命的酒竹林里练剑,难道老头子就不怕他辛苦栽种的酒竹都被砍了?
“爷爷,这竹林的出口不在那边吧?”
墨砚看了眼墨老想要前去的方向,漆黑的眸子有些不解。一席黑衣,一头乌发,映衬得分外美丽。
“哦?砚儿可是看出了这酒竹林的门道?”
墨老停下前进的脚步,回过头来饶有意味地看向墨砚。
墨砚眼波流转,轻轻瞥了一眼竹林,脸上仍自古井无波。
“爷爷,莫要闹我。怕是墨家最小的弟子来到此地都能识破这阵法,难不成身为你孙女的我反倒看不出?爷爷,莫忘了孙女从小便是与机关阵法一起长大的,总要有些才学,才证明这些年并非虚度。”
墨砚说得风轻云淡,言语中带着些隐隐的孤傲,不屑。身为墨家百年来的机关术第一人,说出这些话也确实无可厚非。
“哈哈哈,是爷爷的错,爷爷不该小看砚儿。不过砚儿,无论是机关术还是阵法,都要讲究变通,不是出口的出口,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呢?”
墨老很疼爱自己的孙女,疼爱到头疼的地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这孙女什么都好,在机关术上的天赋更是百年难遇。
可偏偏物极必反,常年研究机关术的墨砚,对感情的淡漠也非常人能及。优秀带来了骄傲,骄傲又带来了孤独。
当一个人习惯了用最简单,最快捷的方法去解决问题之后,便再也无法对其他需要转弯的路径产生兴趣。
若是当初砚儿一母同胞的哥哥尚在人间,她有了陪伴,或许整个人生都会不一样吧?
墨老一念至此,又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爷爷,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不够专心机关术,总是容易被乱七八糟的事分了心神,才会在机关术上多年来未有寸进。要是你能将管闲事的心思都用到机关术上,恐怕世人说到机关术只会谈及墨家,而不会带上公输家了。”
明明是责怪,可是从墨砚嘴里说出,总是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
墨老脸色一红,有些尴尬。这世上敢说他机关术不行的恐怕也没有其他人了,就算是公输家的老头子也是不敢的。可偏偏自己这孙女,几次三番地指出来,偏偏自己还无力反驳。
“咳咳。砚儿,机关术的发扬光大还是交给你吧,爷爷我年纪大了,还是到处看看热闹来得好。”
墨砚看着墨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脚步却是跟上了墨老。
“砚儿,别撅着个嘴。凡事都要看两面,此去虽说多了些路程,说不定却能为你寻得良伴呢?也好让爷爷我早点抱上重孙子,哈哈哈。”
“爷爷,你这个老掉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不过若是真能寻到,倒是也不坏。”
“哦?砚儿想嫁人了?”
“既然早晚都要嫁人,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两样。早些成家,我也好早点静下心研究机关术。只是,想做我墨砚的夫君,可没有那么容易。”
“……”
“好了,爷爷,快走吧!不然天黑都出不了林子。”
风停了,竹林又静默下来,掩去了一老一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