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戈敲开苏兆明的门:“你知道是谁抱走了小女孩?” “没有。”苏兆民有些不明白。
赵振戈跑到兵工厂大门问哨兵:“你们看见有什么人抱走了一个小女孩。” “没有。”
赵振戈又跑到工人宿舍,三步两步上了二楼,拉着一个正在打扑克的工人:“你们有没有看见谁抱走一个小女孩?”
工人们都摇头:“没有。”
东问西问找一圈没有找到小孩,急得赵振戈满头大汗。他抬头看见那个挂在木杆上的大钟——一节钢轨,一时情急,他敲响了的大钟。
“当,当,当”清脆响亮的钟声瞬间传遍了兵工厂。
不一会儿,兵工厂的干部、工人们都陆陆续续来到了广场。
赵振戈对大家讲:“同志们,工友们,你们都知道,我从鲁庄捡回了一个孤儿,父母都被日本鬼子杀害了的孤儿,这个小女孩才一岁多,我收养了她,也是兵工厂收养了她!可是,就在刚才,她突然不见了,失踪了,你们有谁知道情况的,请马上告诉我,我们不能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再遭遇什么不测了!”
大家议论纷纷,有些人表示不满,“为这点事把我们从床上赶起来”“我还以为是鬼子打来了。”
赵振戈:“同志们,你们都不知道吗?”这时,一声女孩的哭声从工厂一角传来。
赵振戈立即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李青岚和一些人跟着跑了过去。众人有的摇头,有的叹气,李加渝拿出小本本记下了这件事。
医务室里,一个护士正在用自己的奶喂小女孩,旁边坐着一个一岁大的小孩。因为争奶吃,护士的亲儿子又哭又闹。
赵振戈冲进了门,看见了护士怀中的小女孩,松了一口气:“你们这是干啥?”
护士:“给她喂奶啊。”
赵振戈:“怎么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另一个护士:“赵厂长,你又不在。我和玲姐从你的宿舍门前过,看见门大开,小孩又在哭,玲姐正好在奶她的儿子,我们就把她抱过来了。”
护士:“赵厂长,你一个大男人,又没有结婚,养什么孩子?我们这几天都在议论,我们卫生所来养这个孤儿。赵厂长,怎么样?”
赵振戈:“不行,不行!孩子的成长应该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面,有爸爸妈妈,你们这里算什么,一群阿姨!不行,不行。”
护士:“你那儿有什么家庭,一个光棍!”大家都笑了起来。“赵厂长,你赶快给她找个妈,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了。”
赵振戈:“我会的,我会给她找个金发的洋妈妈。”
护士:“什么,金发美女?”
赵振戈知道自己太激动,说漏了嘴,连忙掩饰:“说着玩,说着玩的。”
护士:“好,赵厂长,等你把你那个金头发的洋妈妈找来,我们就把这个女孩还给你。大家说,好不好?’
护士们:“好!”
一直站在门口的李青岚闭起了眼睛,头仰靠在墙上,少顷,她转身离去。
李青岚从卫生所出来,她不想回宿舍,她想走一走,想让凉爽的夜风吹着自己的脸,吹散心中的郁闷,她不觉走进了黄龙山山麓的树林中,漫无目的,思绪纷乱。她看见前面地面上闪着星光,星光还随风一阵阵起伏,哦,那是一汪泉水。以前怎么从来不曾见过?她来到泉边,那弯月形的山泉有半个篮球场大小。
一股清泉从一孔岩洞里流出来,清脆悦耳的“叮咚”声轻轻回荡,一汪清澈幽深的泉水微微闪灼着星光,池边绿树枝条低垂,水岸的花草中镶嵌着几块形状各异的大小石头,虫鸣蛙叫,静谧中蕴含着生机,山风吹来,树林哗哗作响。
李青岚在水池边停下,她情思万千,心海难平。只见她舒展长臂,双手立掌,右脚一蹬,一个飞旋的燕子,轻盈落地。接着,一套牵云拨雾的太极拳打得风生水起。蛙不叫,虫不鸣,连树林也安静了下来。
李青岚马步吐气,末了,她退去军装,解开小衣小裤。在刚钻出云朵的月亮光芒映照下,她那美丽的胴体宛如一尊洁白的大理石雕像。她一个鱼跃,没如水中。
在泉水中泡一泡,游一游,李青岚心里平静了好多。那次,她被抓到伪军家里第一次见到出来打围子的赵振戈,心里就烙下了深深的印痕。这个男人不一般,外形上在一群人里鹤立鸡群,从他的眼睛和气质看去,英武中透着儒雅,思想文化教养一样不缺。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赵振戈的身影常常入侵她的脑海。真想不到竟然是他从那个章副部长手里把自己救出来,这可是他两次救她了!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还和他在一起工作了。难道这不是老天爷的安排?这不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想着想着,李青岚来到了她的宿舍门口。她撸着湿头发发正要进屋,突然旁边闪出一个人来,是李加渝。
李加渝:“小李,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上哪儿去了。”
李青岚:“去卫生所了。”
李加渝:“我去过,没有看见你啊。”
李青岚:“我又去车间了。”
李加渝:“那里自下班后,就没有亮过灯。”
李青岚:“我去女浴室了。”
李加渝:“我,我就没有看见你进去过。”
李青岚:“哎,我说,李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管制分子吗?我的一举一动需要向你请示报告吗?”
李加渝:“哎呀,小李啊,我怎么敢管制你啊,你不认为有一个老大哥在时时处处关心你是一件幸福的事吗?”
李青岚:“不是幸福,是噩梦!”
李青岚说完拉开门进去,“呯”一声把门关上。
李加渝:“哎,不识好人心呐。”
上午,艳阳高照,营房里空无一人,欧大嫂提着个大竹筐,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见没有人,赶忙进去,走到战士们的床铺下,搜出一件件军装装在竹筐里,匆匆走出门去。欧大嫂来到黄龙河边,抡起洗衣棒开始洗军装,捶呀搓呀荡呀,她粗壮的手臂在河水里荡起了快乐的水花。她抬起头来用手撩起垂下的留海,一不经心看见欧德海和一个漂亮的女八路边走边聊。
这是吴晓薇找了个很正当的理由去接触欧德海,因为他手里有黄龙山的三圈防卫图。吴晓薇要欧德海去做做伤员的思想工作,她先找过余政委,又来找欧德海,一切都是那么合符逻辑,那么自然。欧德海是个爱兵的团长,二话不说,放下手头的事情,就跟吴晓薇出来了。
走在去卫生所的路上,欧德海真还放不下他的那些负伤的兄弟:“你说我们团那几个伤员都恢复得很好?”
吴晓薇:“是啊,其他伤员的都恢复得很好,就是一个截肢的战士情绪很不稳定,我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所以才来搬你这个救兵,你在战士们心里威望很高,你的话他们不会不听。”
欧德海:“这事你找过余政委没有?”
吴晓薇:“余政委去过了,效果不大,昨天这个战士药也不换了,嚷着不想活了。殴团长,你这次看你的了。”
欧德海:“好吧,咱们快走。”
吴晓薇脚下一滑,眼看要摔在地上,欧德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吴晓薇靠着欧德海喘了口气。吴晓薇媚笑着:“不好意思啊,走吧。”欧德海跟着吴晓薇到医务室去了。
远处的欧大嫂看傻了。
欧大嫂又气又恼,自从她嫁给了欧德海,就没有碰过一个男人,哪怕是手也没有和男人碰一下。这倒好,你殴大头和女人,不,狐狸精!****!敢大白天一起散步,有说有笑,还抱来抱去,难怪回家就睡觉,对我爱理不理的……欧大嫂无力地靠在树上,眼泪汪汪,手上的军装掉在了水里。
天黑了,欧德海还没有回来,欧大嫂双手撑着脑袋,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是三菜一汤,两个女儿望着碗里的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兰兰:“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欧大嫂:“叫你去找,你怎么找不回来?”
小英:“妈妈,我饿了!”
欧大嫂:“你们就知道吃吃吃!”
心如猫抓的欧大嫂呼一下站起来,拉开门:“我去找你们的爸,你们吃!”
欧大嫂终于出门去讨说法了。
宿舍里,赵振戈拿着一把千分尺在测量步枪零件,“嘭”一声门开了,欧大嫂站在门口。赵振戈放下手中的活儿,站起来:“哦,是嫂子,坐坐!”
欧大嫂一屁股坐了下来,马上声泪俱下:“赵厂长,大兄弟啊,这个日子我没法过了,殴大头这么晚还不回来,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那个狐狸精啊我一看就不是好人……”
赵振戈:“怎么回事?哪个狐狸精?”
欧大嫂:“就是那个吴医生,风风骚骚的,我一看就不是好人,那双眼睛,你就琢磨不透!”
赵振戈:“欧大嫂,可不要随便下结论啊。”
欧大嫂:“哎呀,你们男人,一看到漂亮女人就昏了头,分不出个好歹。”
赵振戈:“嫂子,到底怎么回事?”
欧大嫂:“我今天下午在那河边就看见殴大头和那个狐狸精搂搂抱抱,一起走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赵振戈:“真的?”
欧大嫂:“眼见为实啊,我亲眼看见的!”
赵振戈:“嫂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看这个殴大头搞什么鬼。哎,嫂子,你可先别对别人说啊,我们秘密调查。”
欧大嫂:“好,我不说,可丑事传千里啊。”
赵振戈:“你别说就好,我去了,你等着。”
赵振戈起身出去,把门关上。欧大嫂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