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副部长：“有，有过，他在三王镇潜伏过一年。”赵振戈：“三王镇？我说的是城市，好好，我记住了。”
章副部长又指向那颗柿子树，树下有一个老百姓：“你看，那个也是个候选人。”
这个人三十来岁，穿的是便衣，他拿着一个小本本在练习日语，口里叽里呱啦的念着。赵振戈停了脚步观察了一下对章副部长说：“章副部长，他的工作经历怎么样？”
章副部长眉毛一扬：“这个同志不简单，干过火夫，当过卫生员，做过保管员，还给我当了两年通讯员。”
赵振戈：“章副部长，我是说，他干特工干了些什么工作。”
章副部长：“这个嘛，对了，他这两年都在监视原城伪军的行动。”
赵振戈：“好，我记住了。”
章副部长拉了一下赵振戈把他拉到窗子边：“来来，这边，那一个，正在发报的那一个。”
赵振戈、谢部长从窗子望进去，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战士，在专心至意地发报，旁边一个女战士在进行指导。
赵振戈：“他的老家在哪里？”
章副部长：“他是广东惠州的。”
赵振戈：“南方口音的人在这里很引人注意的。”
章副部长：“再看看，那里，”他手指着一个穿便衣的战士，这个战士正在编织一个花白的假发。
赵振戈：“哦，还有这手艺？”
章副部长：“这人的手可巧啦！做假发，化妆，打铁，赶大车，做家具……”
赵振戈：“他会打铁？”
章副部长：“对啊。”
赵振戈：“做过买卖没有？”
章副部长：“哎呀，就差这一行啦！”
赵振戈：“好吧，我都记住了，好好考虑。”
章副部长：“赵厂长，你准备约哪一个谈？这些同志都是政治可靠，觉悟高，对党忠诚的好同志。”
赵振戈：“章副部长，不是明天还有两个吗？”
谢部长：“也好，那明天再说吧。走，回军工部，赵厂长，你这段时间辛苦了，今天晚饭给你开小灶。”
章副部长：“什么？你们到了我的地盘，那有回去吃饭的道理。今天我请客！”
赵振戈：“不用不用，章副部长，已经很麻烦你了，我们还是回我的娘家军工部吃饭吧。”
章副部长：“不行！不给我面子？定了，就这么定了。陪留洋的专家吃饭，就是面子，哈哈！”
保卫部食堂一间简单的大房子，六七来张木桌子，有二十来个人在用餐，有几个人排队在打饭。
章副部长、谢部长、赵振戈坐在角落的一张木桌子上。
一看章副部长来吃饭，还带着客人，都是干部模样，炊事班长屁颠屁颠跑过来，弯腰问道：“章副部长，你亲自到食堂吃饭来啦？”
章副部长：“废话，我不亲自来，这一张嘴能自己来？”他转头对谢部长、赵振戈，“我们这个火头军啊，幽默得很哦！哈哈！”
炊事班长：“油墨？哈哈，油墨。章副部长，今天，老乡送了些新鲜蔬菜，你都尝尝鲜。”
章副部长：“谢部长，赵厂长，陪你们吃饭有口福哦。班长，这两位是我的贵客，我也跟他们沾沾光，有什么尽管上吧！”
炊事班长：“是，我亲自炒菜。”说完就跑进了厨房。
章副部长看着炊事班长的背影，低声对着谢部长和赵振戈说：“平常，我也就一个菜，这里我也不太想来，警卫员一个碗就给我端来了。我今天是陪你们吃客饭啦，算是打牙祭了，哈哈！”刚笑了两声，感觉对方都没有反应，又立即刹住了笑声，变得一本正经，“谢部长，赵厂长，我们保卫部的同志，在白区工作，哦，现在叫敌占区，在敌占区工作，伪装身份不同，过的日子也大不一样啊。”
正说着，炊事班长上菜了，炒土豆丝、蒸南瓜、烩大白菜，咸菜，确实丰盛得很。
章副部长举起茶杯：“来，两位，艰苦时期，我们就以水带酒了。为我们八路军的兵工厂，干！”
这时，李青岚进来了，她拿着饭盒去窗口去打饭。章副部长看见了她，忙不迭地站起来。
章副部长：“小李，打饭来啦？过来过来！”
因为赵振戈背对着李青岚，她没有看见那次在敌占区救过他的赵振戈。她一看是章副部长喊她，没有搭理，把饭盒递进窗口。
此时，章副部长快步走过去：“小李啊，有客人，走，一起吃，改善改善生活。”不由分说，章副部长把李青岚拖了过来。
赵振戈和李青岚一对眼，都很惊异，但谁也没有注意到。
章副部长：“坐坐。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军工部的谢部长，这是兵工厂的赵厂长，苏联留学回来的专家。这位吗，是重庆铜元局兵工厂的弹药技师，地下党，也是我未来的……革命伴侣，李青岚女士。”
李青岚一听鬼火直冒，“刷”地站起来，严肃地说道：“章副部长，谁是你未来的革命伴？三十天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根本不认识你，我怎么突然就成了你的革命伴侣？”
章副部长一时语塞，但马上反守为攻：“你你，你不服从组织的安排？这件事是通了天的，是组织同意了的！”
李青岚寸土不让：“我李青岚是来抗日的，我是来革命的，那个组织可以强迫我做你的革命伴侣？你叫他站出来！”
章副部长：“放肆！反动！来人！给我拉出去，禁闭！”
两个战士跑了进来，架住李青岚。李青岚两手一甩，两个战士后退五六步摔倒。接着，她一脚踢翻了桌子，盘子碗都打碎，汤撒满一地。
章副部长：“反了，反了！抓起来！”两个战士爬起来又要抓人。
赵振戈站起来，走到李青岚前面，用手挡住战士，对章副部长说道：“章副部长，这个人，我要了！”
李青岚：“你们都是什么人？你们是来抗日的，还是来找婆娘的？”
章副部长：“拉出去！”
两个战士欲动手，李青岚冷静地说：“别动，我自己走！”李青岚转身走了出去，战士跟在后面。
吃饭的人们都在观看，没有人说话。谢部长拍着章副部长，宽慰着他，用纸给他擦身上的菜汤。
谢部长：“老章，冷静，冷静，好事多磨，慢慢来。这种事啊，一大半的女同志开头都有这出戏。”
章副部长横着眼睛瞪着赵振戈：“赵厂长，我把你当贵客，你来凑什么热闹？”
赵振戈半笑着说：“章副部长，她不是弹药技师吗？我是说，我们兵工厂要了。”
章副部长脸色稍有释然：“这还差不多，等我们举办了婚礼，我亲自把她送过来。”
晚上，在军工部办公室里赵振戈、谢部长讲起了李青岚。
赵振戈说：“好难得，来了一个大兵工厂的弹药技师！这是天助我也！这个人我要定了。”
谢部长：“哈哈，赵振戈啊，章副部长差点跟你急了，我也很吃惊，你赵振戈再大胆，也不至于在那种场合，那种时机说那种不不靠谱的话呀！‘这个人我要了’，哈哈哈。”他喝了一口水，“你呀，赵振戈，我看你现在满脑子里装的就是兵工厂，兵工厂，一跟兵工厂有一点牵连，你就马上抓住。行，有这种状态，我放心了，咱们的兵工厂真是有希望了。”
赵振戈：“谢部长，你看这李清岚最后会服从组织的安排吗？”
谢部长：“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不过，看今天的架势，恐怕章副部长要失望。”
赵振戈：“谢部长，我们外面到处找兵工人才，先是我们整合自己修理所的人，又去策反阎铁山的人，又去收编孙典英留下的人，又到民间去动员那些造枪作坊的人，有时还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才凑够了一班人马，这些你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倒好，这样一个人才，又是党员，竟然被安排做‘老同志’的革命伴侣！这叫本末倒置，这叫浪费资源！这叫假公济私！”赵振戈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
谢部长忙向他招手：“哎哎，叫什么叫？赵厂长，坐下坐下。小赵啊，你去了苏联四年，回来不适应了。这之中不是没有道理。好多老同志为革命牺牲了自己的青春，牺牲了自己的生活，为中国革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难道其他人就不能为他们作一点牺牲吗？”
赵振戈：“哎，谢部长，其他的牺牲都可以，但爱情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拿来做人情的！谢部长，我冒昧问你一句，你不也是单身吗？要是组织给你安排一个绝不服从的‘革命伴侣’，你怎么办？”
谢部长：“哈哈，你将我的军！说实话，自打我参加红军那一天起，我就把儿女情长甩到了太平洋。当然，革命胜利了，我又会把它从太平洋捞回来。”他又喝了一口水，“要是组织上给我安排，第一，我不会对抗组织；第二，我不会强夺人意；第三，就算我要找个‘革命伴侣’，我也会自己去谈恋爱。满意了吧，留学生？”
赵振戈：“好，谢部长，你是个好领导！这个李青岚，我要帮她。谢部长，你要帮我，我这次就带她走，好不好，谢部长？”
谢部长：“赵厂长，人家章副部长已经答应把人给送过来，你急什么急？你要冷静点，你这是在惹火烧身。”
赵振戈：“我只是支持她选择爱情的自由，有那么严重吗？”
谢部长：“小赵，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要知道，你挑战的不是一个章副部长。”赵振戈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