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借鉴别人看问题受到各种因素影响的情形,再反观自己,就能宽容别人,也能正确认识自己了。”
正所谓事关心则乱。精神是智慧的源泉,神智清晰,智慧自会明朗。智慧是心灵的标志,思虑公正则表明心灵正直。现在却有神智清爽、智慧明朗而偏偏不懂得成败道理的人,这不是因为他愚蠢,而是那些玩乐、音乐、女色、财物、利益等七情六欲搞昏了他的头脑。
孔子曾说:“我没见过真正刚直的人。”有的人回答说:“申枨不就是吗?”孔子说:“申枨心怀欲念,怎么会刚直呢?”由此说来,只要心怀私念,必会丧失公正心。
尸佼说:“鸿雁在天上飞,有人拉满弓正要去射鸿雁,想放箭,但又犹豫不决。若有人问:‘是二只大雁还是五只?’他必然回答:‘我不清楚。’问题不在是否会算二、五只,而是那人只想得到鸿雁,心已经乱了。由此可知,专注得利的时候,其清醒神智就会迷乱。”因此,在有关“利益”的问题上,人总是要超脱一点,这样有利于保持清明的理智。
鸟未尽,弓已藏
中国有一句古语,叫做“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更有甚者,鸟未尽,弓已藏,封建统治者之刻薄寡恩,由此可见一斑。
秦昭王四十八年(公元前262年)十月,秦国重新平定了上党郡。接着,秦军兵分二路:一路由王龅率领,攻陷皮牢;另一路由司马梗率领,平定了太原。韩国、赵国非常恐慌,派遣苏代携厚礼出使秦国,对当时的秦国的相国应侯范睢说:“武安君(秦国著名的将领白起的封号)俘虏了赵括,是吗?”范睢说:“是的。”苏代说:“赵国若灭亡了,那么秦王就可称帝了,武安君也将位列三公。武安君为秦国战无不胜,攻取七十多座城池,南面平定了鄢、郢,北面俘虏赵括四十万大军,即使是周公、召公、吕望的功绩也不过如此啊。如今,赵国一旦灭亡,秦王就将称帝,那么武安君必定位列三公,您甘愿处在他的下位吗?即使您不想处在他的下位,您又能做得吗?秦国曾经攻打韩国,包围刑丘。围困上党。上党的百姓都纷纷逃往赵国,天下人不愿做秦国的臣民已经很久了。如今秦国将灭掉赵国,它北部的百姓将归附燕国,东部的百姓将归附齐国,南部的人民将归附韩国和魏国,那么,您所能得到的百姓就没有几个人了。因此,不如借此机会命令韩、赵二国割地求和。不要再让武安君建立功勋。”范睢听了他的这一番话,觉得十分有道理。
于是,范睢对秦昭王说,“我军疲劳不堪,不如让韩、赵二国割地求和,以便让士卒休整一下。”秦昭王听从了他的意见。结果,韩国割让垣雍,赵国割让了六城,双方讲和,然后双方罢兵。白起听到了这件事,从此与范睢不和。
九月,秦国又发兵,派五大夫王陵攻打赵国邯郸。这时武安君生病,不能出征。秦昭王四十九年正月,王陵开始攻打邯郸,收效不大。秦国发兵增援王陵。王陵损失了五个营的人马。这时,武安君的病好了,秦王想派武安君代替王陵攻打邯郸。武安君对秦王说:“邯郸确实不容易攻打。诸侯要援救一天即可抵达,而那些诸侯怨恨秦国已经很久了。如今,秦国虽然在长平之战中获胜,但秦国的士卒也因此而伤亡过半,国内空虚。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去攻打别国的都城,如果赵国在城内作内应,诸侯攻打秦军的外围,秦军就一定会被攻破。千万不能这样做啊。”
秦王命武安君去代替王陵指挥军队攻打邯郸,武安君不听从。于是,秦王派应侯范睢去劝说武安君,可是,他还是不肯听从,就称病在家休养。
秦王派王龅代替王陵率军攻打邯郸,九月间秦军包围了邯郸。楚国和魏国公子信陵君无忌一起领兵十万进攻秦军,秦军死的死,逃的逃,损失了很多。武安君说:“秦王不听我的劝告,今天又怎么样呢?’”秦王听说了,非常生气,强令武安君出征,他仍不肯出征。于是,秦王免去武安君的爵位,贬为普通士伍,把他流放到阴密。武安君白起病势严重,不能动身。过了三个月,诸侯军队进攻秦军更为猛烈,秦军派人回国求援。秦王就派人去把白起赶走,不准他居留在咸阳城。白起只得离开咸阳,到了离城十里的杜邮。秦王与应侯及群臣商议说:“白起遭贬流放,心中不乐,内心不服,有怨言。”秦王派人赐给白起一把剑,让他自杀。武安君在自刎前说:“我对上天犯了什么罪,以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过了很久,他又说道:“我早就该死了。在长平之战中,我用欺骗手段把赵国投降的40多万士兵全部活埋了,我真是死有余辜。”说完,就自杀了。是时为秦昭王五十年(公元前257年)。
秦国是“尚首功”的虎狼之国,从来不讲仁义道德。但恰恰就是这样一个国家,由于政策得力,逐渐灭掉了其他的“仁义”之国。先贤所说的“不嗜杀者能一之”、“得人心者得天下”,又从何说起?
以法治国
以法治国乃至以法立国是人们十分向往的事情,无论古今都是如此。然而,中国古代的法家思想尽管极为发达,可是一直走不上法制的轨道。看一看下面这则故事。也许对我们理解这个问题有一些帮助。
有一次,秦襄王病了,有些百姓听说后,便祈祷神灵,想让襄王早些恢复健康,这确实是百姓对国君敬爱的表现。后来,他们知道了秦襄王病愈,就又杀牛宰羊,祭祀神灵,表示感谢。
秦国的郎中阎遏、公孙衍外出,见百姓杀牛祭祀,非常奇怪,就问:“现在既不是社日,也不是腊日,你们为何杀牛祭神?”百姓们说:“听说国君病了,我们为他祈祷。如今国君病好了,我们杀牛感谢神灵保佑。”
阎遏、公孙衍听说后,极为兴奋,赶紧回到宫里,向秦襄王道贺,说:“恭喜大王。您在国中的德行应该是超过古代贤君尧舜了。”秦襄王不解地问:“此话何意?”阎遏、公孙衍说:“尧、舜之时,也从未听说有百姓为他的健康长寿而祈祷的。如今,您有病而百姓为您祈祷,您病愈百姓为之杀牛祭祀,感谢神灵,这是自古未有的事。所以,我们认为您的功德高于尧舜。”
秦襄王听了这番话,想了一想,便问是什么地方的百姓这么干的,两人还以为国君要感谢那些百姓,便详细地说明了情况。当秦襄王问明情况后,便对那里的地方官及百姓进行了责罚。阎遏、公孙衍见此,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也吓得不敢多问。
几个月以后,在一次宴会上,阎遏、公孙衍见秦襄王高兴,才敢就此事问道:“臣下前些日子认为大王德超尧舜,并非是阿谀奉承。尧舜病,未见民为之祈祷。如今大王有病,民为您杀牛祈祷。可您听说后,不但不喜,反而对百姓进行责罚,这是为什么呢?”
秦襄王说:“你们应该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老百姓之所以为我所用,不是因为我爱他们,而是因为他们惧怕我的权势,是因为我使用权势让他们服从我。如今,他们因我病而为我杀牛祈祷,说明我已经放弃了权势而与他们讲仁爱了,其实这样很危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旦我对他们不爱了,他们就会不被我所用了。所以我要责罚他们,以绝爱民之道,立法势的权威。”
真是一语道破天机。原来,中国古代的法治思想并不像我们今天所想象的完全是为了建立良好的社会秩序,以维护人民的利益、社会的稳定和发展,而是为了实现个人的绝对权威,为了任意地役使和屠宰人民。所以,尽管中国古代的法家思想已经发展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就是无法建立法制的国家。其实,道理再简单不过了,法家思想就是君主集权的思想,法家思想越发达,君主专制也就越发达,而现代意义上的民主与法制的思想也就越难建立起来。
法家的直接简捷的现实社会效用,使各国的君主对之青睐有加。尤其是图谋统一中国的秦国,更是如此。当秦王赢政读到《韩非子》时,曾经十分感叹地说:“若是能见到此人就好了!”足见他对法家之术的向往。
将在内,就一定听君命吗?
《孙子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意思是说,出征在外的将军可以根据自己所处的具体情况做出判断和行动,不一定完全听从君主的命令,因为远在后方的君主未必能够了解千变万化的战争情况。由此看来,一向古板教条的古代中国人也并非没有一点灵活性。不过,这还不够,将在内,就一定要听君命吗?
在危急关头是否要违背君主的命令实行正确的对策,不论是权谋之书还是正史杂传都无论述,没有人敢公开站出来支持这种做法,更没有人公开提倡用欺骗、假冒、武力胁迫的手段去实行这种正确的对策,因为在君主集权的国度里,君主的命令就是一切,没有任何民主可言,对君权的任何冒犯都是犯上作乱,哪怕是正确的意见或是正确的做法都是一样。
不过,在中国历史上却有许多急难从权的典范。他们为了国家,或是为了“正义”,往往假冒君主名义,有的甚至采取欺骗、胁迫的手段,他们的行为方式虽不为“正人君子”所称道,但因其内在的合理性而流传下来,受到百姓的赞扬。
战国时期的“信陵君窃符救赵”就是“将在内,君命有所不受”的一个例子。信陵君公然违抗国君的命令,擅自矫诏杀将而启动大军,事件之重大,过程之复杂,成效之卓著,即使今天读来,也令人感叹不已。
赵国的都城邯郸被秦军包围处于万分危急之中。赵孝成王连派使者请求魏国发兵救援,魏安僖王无奈,只得派大将晋鄙带十万军队前去救援。这时,秦昭王正亲临前线督战,听到魏国出兵救援的消息,立刻派人威胁魏王说:“谁要敢派兵救援赵国,秦军灭掉赵国后,就会回头灭掉它。”魏王十分害怕,就让晋鄙驻兵边界,观望形势,暂停进军。
赵国一看晋鄙停止了进军,就让平原君写信给晋鄙,晋鄙复信回答说:“魏王让我驻扎在这里,我不能随便进军的。若要进军,必须有魏王的命令。”平原君想不出说服魏王的办法,只好写信给魏公子信陵君无忌说:“我与您结为亲戚,觉得十分荣幸,因为我佩服您的侠义精神。现在赵国的邯郸势如垒卵,贵国的大军却停止不前。难道赵国灭亡,贵国就能独存吗?您的姐姐旦夕啼哭,劝慰之言我早就说尽了,还是无用。您即使不为赵国着想,也要为您的姐姐着想吧!”
信陵君因上次没有收留从赵国逃出投奔他的魏齐,致使魏齐自杀,一直觉得愧对平原君,这次接到求救兼责备的信,更是觉得无地自容。他心急如焚,但还是想不出说服魏王进兵的办法,虽经屡次恳求,总归无用。一怒之下,他决定带着自己的一千多门客,前去跟秦军拼命。
在路过东城门时,他下车跟侯生拜别,他知道这是生死诀别,可侯生并不理他。这使他既伤心又生气。提起侯生,说来话长。他原是一个看守城门的老人,已七十多岁了。家里很穷,人也老实,别人不怎样理他,可信陵君知道他是一位极有见解和智谋的隐士,就着意把他收揽在自己门下。
有一次,信陵君亲自去拜见他,捧了二十斤金子作为见面礼。侯生决意推辞说:“我一生清贫自守,决不乱收别人的钱财,现在老了,更不愿改变一生的做法。”信陵君见他不收见面礼,只好求他指定一个日子,由信陵君请客,给自己一回面子。侯生总算答应了。
到了约定的日子,信陵君摆好了酒宴,魏国所有的贵族大官以及门客中的头面人物都按次序排好迎请。到了城东门,信陵君把侯生迎上车,侯生毫不客气地坐上正位,信陵君却拿着鞭子坐在旁边给他赶车。就这样,这辆马车在魏国都城大梁最繁华的闹市区招摇过市。
过了这条街道,侯生突然说:“我有个杀猪的朋友,叫朱亥,现在正在肉市里,我想去看一看,不知行不行。”信陵君连忙答应,说完全可以,就赶车来到了肉市。到了肉市,侯生下了车,让信陵君在车边等着,自己却和朱亥闲聊起来。信陵君连腿都站疼了,侯生还没聊完。信陵君的手下人沉不住气了,口出怨言,都说侯生太不懂道理了,信陵君却连忙阻止。就这样,人越聚越多,等弄清了情况,都说侯生实在讨厌。侯生和朱亥又聊了一会儿,似乎是等人们说够了,这才上车跟信陵君一起回去。
信陵君家里的客人早已等得厌烦了,可谁也不敢离开,因为信陵君留的是第一个座位,谁也弄不清是什么达官贵人要来,说不定会是魏王自己要来呢?总算听说迎来了客人,大家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迎接。等人进门大家一看,竟是一个七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大家碍于信陵君的面子,不好说什么,便都坐下来闷头喝酒。侯生则毫不谦让,一屁股坐在首席,反倒是信陵君首先站起来为他把酒祝寿。
直到这时,侯生才站起来说:“我本是看守城门的无名小卒,承蒙公子垂青,已是万分荣幸,却让您亲自去请,又让您在肉市里站了很久,这实在是不应该。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呢?这都是为了成全您的名声啊!我让您站在肉市里,那么多人骂我是个讨厌的老头子,别人越骂我。越说我不识抬举,就越替您抱不平,就越尊敬您。我故意来晚,让客人们等得焦急,又坐了首位,也是同一道理。在座的客人哪一位不从心里钦佩公子呢?”
信陵君听了这番话,恍然大悟,从心里感激侯生。越发相信他是一位有才能的人。从此,侯生做了信陵君的贵宾。后来侯生向他推荐了朱亥,信陵君也用隆重的礼节去聘问过他,可朱亥的架子比侯生更大,干脆就不来。
这次信陵君带了一千多门客出了东门,与侯生作别,并说明了他准备同秦军拼命的打算,可侯生的态度十分冷淡,什么话也没说。信陵君边走边回头,希望能看到侯生的态度有所改变,但侯生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信陵君十分感叹:“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啊!我过去拿他当知己看待,没想到他竟是这么个没有心肝的人。”门客们都劝信陵君不要搭理那个毫无用处的糟老头子。
信陵君走了几里路,越想心里越难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让门客们原地等待,他自己回来再找侯生。侯生一见他去而复返,笑着说:“我知道您会回来的。我连一句送您的话都没有,您不怨恨我吗?”信陵君说:“是啊,我想我一定有怠慢得罪先生的地方。所以特地回来请教。”
侯生这才认真地说道:“您养了三十多年的门客,吃饭的有时多达三千多人,到了这关键时刻,难道没有一个人替您出出主意吗?您带了这一千多人去跟秦军拼命,岂不是以卵击石、让羔羊去跟恶狼搏斗吗?”信陵君说:“我也知这无济于事,枉自送命,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尽心而已。”侯生说:“还是有办法可想的。”侯生把信陵君请进屋里,替他谋划计策。
侯生说:“魏王最宠爱的妃子是如姬。当初,如姬的父亲被人杀害了,她找了三年仇人也未找到,后来,她在您面前哭泣,希望您能帮她杀死仇人。您立即派门客寻仇,不久就将仇人的头献给如姬。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呢?”信陵君说:“有。但又能怎样呢?”侯生说:“如姬为了这件事非常感激您,就是为您粉身碎骨,她也是情愿的。现在如果能让如姬盗出魏王的虎符,您拿这虎符去调动晋鄙的大军,岂不是可以行事了吗?”信陵君听到这里,茅塞顿开,立刻去找如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