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来,父亲和哥哥是打算饿死自个吗?”玖玥说着,语气颇有几分俏皮戏谑的可爱。
沐崎焱宠溺地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哪就那么严重了?不过是晚膳未吃 ......”
“我问过肖远了,他说哥哥午膳也没吃。”
“这个肖远,改日我真得好好教训教训他。”沐崎焱似真似假地说道。
“那哥哥要不要顺便连我也教训一下啊?是我问的他。”玖玥嘟着嘴,鼓起的粉腮让人突然有种想戳一戳的冲动。
看着这兄妹二人你来我往的‘斗嘴’,沐雗古井无波的眸子有悠远而深邃的光影一闪而逝。看来,有些事情一味的逃避是不行的。他的儿子女儿一次次地遭人陷害,若自己再不予以还手反击,只怕有些人会以为他沐雗是‘软柿子’,可任意拿捏。别人怎么对他都无所谓,胆敢伤害他的儿女,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玖玥陪父兄用罢晚膳,与哥哥崎焱一同步出父亲院落。闲聊间,沐崎焱向她透露了一件事。
“叶茺回来了!”
毫无预兆的一句话,使得玖玥愣了片刻,随即才恍然想到叶茺正是叶皇后最小的弟弟。不同于两位长兄的文臣之路,这叶茺年少起便入军历练。时至今日,他在军中已有二十余个年头,想来早就锻造出一身的钢筋铁骨。与别的叶家人不尽相同,这叶茺似是对权力没有多大的野心。否则也不会多年来一直坚持戍守其边,只愿做个自由自在的闲散将军,也不愿被‘权力欲望’深深套牢,变成笼中之鸟。
只叶茺这时候回来,时机的选择上不免令人心生疑窦。诚然,叶公缠绵病榻是他归回的最好理由。可是为何偏偏是在出了宇文澍一事的当下?
“你这脑袋瓜里整日都装着什么?方才吃饭的时候也见你有些心神不定。”
见玖玥想事情想得出神,沐崎焱忍不住语出揶揄。然而在轻松的玩笑背后,却是隐隐的疼惜。在这个问题上,他和父亲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都不愿玥儿过深地掺和进男人世界的权谋之争里。就是刚刚,书房里,父亲还曾提过玥儿的事。玥儿已经及鬓,虽然从私心的考量上,父亲与他都想再多留这丫头几年。可是眼下状况连连,发生在玥儿身上的‘危险’与‘意外’也接踵而至,令他和父亲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丝隐忧。目前为止,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他们希望能早些将玥儿嫁出去。最好是能嫁给一个远离权谋之争的人家,哪怕平凡,只要那个人能给玥儿平实的幸福,就够了。
“吁!”
与哥哥作别,玖玥返回落幽阁,行至半路,却冷不防听见一声哨音,在这沉寂的夜晚显得尤为诡异。
不等她抬头去看,一人已从树上飞下,翩然落至她眼前。那招牌玩世不恭的笑,不是宫肄宸又是谁?
玖玥再一次深觉无语。合着这位已将这儿当成是自己家里还是怎么,来得也忒频繁了些。无语的同时,她对王府的护卫工作也隐隐生出了一丝忧虑。几次三番把人‘放’进来就算了,更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地。所幸来的是他,要是大奸大恶、心怀鬼胎之人,那还了得?
心里想着改日得好好整顿整顿王府的护卫,玖玥雪亮清澈的目光落向眼前之人,不温不火地问了句:“你来干什么?”
清冷的话音落在某人耳朵里,却被他自动解释成:这里不欢迎你。于是,伤了心,冷了脸,可怜兮兮地说:“小玥儿,你就这么不愿看到我吗?”
沐玖玥无语地翻了翻眼睛:“我愿不愿意,你不是都来了。”还问这废话,有意义吗?
宫肄宸喜欢的,恰恰正是玖玥这股子洒然爽脆的劲头。她若表现出类似寻常女子那样的矜持柔妩、似羞还嗔,反会显得索然无味。
“我来,是与你辞别的。”
闻言,玖玥目光微微一闪,似是诧异。
“辞别?你要去哪儿?”
“松江一带海匪猖獗、海患频发,皇上命我率水军前往镇压!”
玖玥心中了然。平海匪之乱,原也用不上什么在军中深有威望资历的老帅,像宫肄宸这般的朝中新贵,又根基未稳,恰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一方面,年轻人冲劲十足,上一次的南海一役,宫肄宸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军中才华。另一方面,也是相对重要的,即便宫肄宸得胜归来,黄祖父也不必担心他会‘功高震主’,也避免了军权旁落。实乃一举多得的良策。
“保重!”
听了她满是敷衍意味的两个字,某只妖孽的脸立时垮了下来,不甚满意地问,“就这样?”
玖玥挑眉看他,像是在问:不然你还想怎样?
“好歹也该给我一个临别之吻吧。要知道,此行一别,最短也要几个月,我都见不到你。”
这人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懒得理他,玖玥抬步便走。与他错身而过的瞬间,猝不及防,却被他闪电般伸出的手抓住皓腕,一个拉扯,被他紧紧地拥揽入怀。
“你——”她正要发作,然而当他带着几分怅然的话语飘然落至耳畔,斥责的话语却卡在了喉咙里。
“啊,真的不想离开啊。小玥儿,我想,我是真的陷进去了!”
宫肄宸,究竟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差一点点,玖玥就把话问出口了。可问过以后呢?如果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又当如何?当做从来都没问过?
她不喜欢自欺欺人,也知道在他说出他的心已经沦陷的那一瞬,胸臆间那强烈的悸动代表着什么。重活一世,她自以为一切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然而,他的出现,还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任由他良久地抱在怀里,玖玥不做回应却也未将他推开。时间在沉默中一点一点溜走。眼见他仍没有放手之意,不得已,玖玥只好出声提醒他,“时候不早了!”
“嗯!”某人嘴里应着,却反倒将她越抱越紧,恨不得融入骨血之中。
玖玥无奈,只得把话挑明了说,“我再不回去,一会子菊清梅韵怕就要出来寻人了。”
在她的再三‘提醒’下,虽不甘愿,宫肄宸也只得松开一双紧紧钳制住她的双臂。却在玖玥即将退出他怀抱之时,手臂一紧,眼看一个吻就要落下。
玖玥慌张的把脸偏向一边,不知是在躲避他,还是逃避自己的心。
宫肄宸执拗地用手捧起她的脸,目光下移,紧紧锁住她近在咫尺的美颜上,沙哑低沉的嗓音悄然飘落,“别逃避,也别欺骗你自己。去听听你的心,那里才是最真实的声音。”
话声落,他的唇缓缓贴近。然而,在即将碰触到她嘴唇时,却是一顿,随后缓缓扬起脸,最后只在她额头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听到从不远处的落幽阁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宫肄宸有些悻悻地闷哼了声,知道自己必须走了,他却是满脸不舍地再度把她拥入怀中。于此同时,一声轻喃悄然飘落,“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郡主,你怎么在这儿傻站着啊?”
菊清是个口没遮拦的,说话从不经过大脑,拿起便说。
这话无一例外地惹来随后走来的顾嬷嬷一声不悦的斥责:“菊清,怎么跟主子说话呢?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菊清吐出一截粉舌,背对顾嬷嬷做个鬼脸,心里其实是不以为然的。她当然知道顾嬷嬷的思想比较传统守旧,所以每回听了顾嬷嬷的训斥她也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其实自己也就是这么一个心直口快的性子,郡主是知道的,也曾说过喜欢她这样的性子。
沐玖玥收回随着那人消失的身形而去的目光,未回应菊清的问话,只淡淡抛出两个字:“回吧!”
说完,率先迈开脚步往落幽阁而去。
‘去听听你的心,那里才是最真实的声音!’
一整晚,沐玖玥脑子里不停闪过这道声音,害的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问问自己的心 ......
一手轻放胸前,那里的跳动似乎比平时要来得快些。她不确定这是否就是人们俗称的‘爱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排斥宫肄宸的接近,甚至对他偶尔一些‘逾矩’的动作也都没有所谓‘厌恶’的感觉。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其实已经喜欢上他了?
~~·~~
“玥儿,你气色怎这样差?”
相约在茶楼里见面,左尔岚在见到玖玥时不禁微微讶然地吐出这句关切。此时,玖玥的面色泛出一丝憔悴的苍白,眼下乌青更是明显。
“昨晚没睡好!”玖玥言简意赅地含而概之,并未深言。担心左尔岚会刨根问底,她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今日约你来此是因为我有话想问你。”
“你说!”
“你哥哥......我是说左将军,他可曾婚配?”
听了这问题的左尔岚明显有些‘猝不及防’,不觉惊讶地瞪大双眼啊看着玖玥,“你......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