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初秋染过的无名山,比秋日多了一份静谧。道两旁的枫叶被斑驳的红色染就,听闻无名山逝去的每一位仙人,都会将尸骨葬在一棵枫树下,冠以最后的灵魂之力护住无名山,倒也成了一道壁垒。
寂静的山中,连鸟啼都不曾有一声,叮咚的流水声格外刺耳,阮七不由的握紧炼骨,物之反者为妖。
外墙,无人。中墙,无人。里墙,无人。阮七有种不详之感,诺大的门派,怎生一个人影都没有。抬头望着顶峰,咬了咬牙,纵身腾空越去。还未站定,一股极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忙的四处环望。
“呕……”阮七一阵干呕。她这些年岁来,伤过最重的人也不过是北月,从未杀过人,而眼前的一切,犹如炼狱,让人寒颤。
一个巨大的万人坑,里面填满了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条比阮七还粗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吞食着那些尸体。阮七清楚的看到,那巨蟒刚吞下的尸体中赫然有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它,巨蟒抬起头吐着蛇信,嘶嘶声不绝于耳,嘴边与獠牙上满是鲜血,看的阮七又是一阵干呕。似要将她也吞下一般,这巨蟒突的朝她飞来,原盘起的身子也如一条线一般绷直,只是几瞬,便以近在咫尺了。
阮七有些微愣,随即足尖轻点,避开了扑来的巨蟒,似是颇有灵性,巨蟒极灵活的扭头追上,阮七隔空一抓,一阵沙石盖住巨蟒的眼睛。巨蟒却只是嘶吼一声,不受任何干扰的追了上去,尾间用力一摆,朝阮七甩去,阮七忙的朝之斩去,巨蟒吃痛,摆动蛇尾,阮七速的闪过,却在不经意间瞥到,竟无半点伤痕。
一时飞沙走石,甚是壮观。手中极快的,捏了几个手诀朝巨蟒攻去,却是收效略微。早已跟来,却见山下聚来不少人而未现身的君一悄然立于一旁,纵一旁如何激烈,都不曾掀起他的衣摆半分。手中的折扇开开合合,看着阮七毫无章法的攻击,只得摇摇头开口提醒,“打蛇打七寸。”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阮七一愣,小臂被巨蟒的獠牙穿过,阮七一阵轻呼,忍痛反手将炼骨贴背斩下,獠牙啪的断了。吃痛的巨蟒更加疯狂了,一双大眼变得血红,瞪着跌落在地的阮七。
看的君一有些担忧,合起折扇准备出手,不料那方的阮七朝他那方止手,“与你无关,莫要插手。”飞速起身,极速朝巨蟒奔去,比初时还要敏捷几分,幻影几分而去,巨蟒却是极聪明的找出阮七本体,朝之狠狠咬了下去,似在意料之中一般,阮七邪魅一笑,一声轻喝,“一刀山河碎,二刀天地灭。”朝巨蟒蛇头劈了过去,趁其一瞬晕眩,随之一记千字魔刀正中巨蟒七寸之处,原还一片张扬的巨蟒轰然倒地。
巨蟒的血溅了阮七一身,阮七心口有些难受,却是猛地咬住自己的手腕,驱除那股不适。黑烟给她的千字魔刀,只是一击,却是配合了无数心法与身法,极尽耗力。面色有些苍白,约是那时被巨蟒獠牙穿过的小臂毒发了,悠悠落了下来。
君一神色淡淡,一根银蚕丝从袖中飞出稳稳没入阮七小臂,拖得阮七飘在空中。君一悠然走去,像信步游玩一般,“真是要强,图些什么呢?”摇摇头,伸手接住又落下的阮七。
将那日青衣男子给的药给阮七服下,一只手贴在阮七后背用灵力为她化开药力,随即飞速拔出穿骨的獠牙,挑眉将之收入怀中。倒是颇灵,才是几呼吸,阮七便醒了。
“醒了,那便去将这巨蟒收拾一下。”君一倒也干脆,见她醒来,便兀地闪开,阮七落得后背砸地,大抵是怪她那时的话。阮七揉揉后脑,很是诧异,“收拾?”“这巨蟒是岩浆蟒,皮最是厚实,用来做身护甲防身最好,它的内丹更是大补,肉质倒也不错。”说的阮七一阵嫌恶,却也还是听话的照做。
满身的血污,几欲熏晕阮七,君一更是站在她一米开外。“这件事很是怪异。”阮七指着那方的万人坑,简单向君一说了一下情况,君一嗤笑,“本就是中计,也就蠢笨如你才会中计。”
看她有些不服气,君一也不管继续开口,“你可曾想过,你我刚到皇城,谁会寻你报信?如此大的事情,一路走来怎听都不曾听人提起过?而进翠居阁更是临时起意,谁能预料?若我猜的不错,不管我们进哪一地儿,都会得到这个消息的。”阮七愣住了,如此说来,是她大意了,这从头到尾就是个计?可是,她不过下山这些日子,说是结怨也不过是与松石仙人,那究竟是谁在布局?
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尤为明显,“这有血迹,怕是凶手还没走,大家都快些,莫让这凶徒逃了!”君一皱眉,四下环顾,见没得什么躲藏的地方,只得揽起阮七,纵身跃进万人坑。
“嘶,这不是无名山的护山兽吗?怎遭如此迫害?”一个蓝衣男子惊呼,然一白衣老者却是一脸震惊,倒退了几步,惹的众人忙围了上去。“残忍,真是残忍至极!”大多人手上都有人命,却也不曾如此残忍,有不少胆小的女弟子吓得小声啜泣。
“这凶手究竟何人?”有人提出疑问,一时没人说些什么。然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木虚的弟子阮七曾在平阳县与松石仙人结仇,更是放言要屠尽一门。”一片愕然,众人忙看去,却不知是何人说的。
众人窃窃私语,一红衣女子一脸薄怒,“真是荒谬,一十五六岁的姑娘有何能力灭人一门。”众人闻言有些赞同,却又有人说了一句,“若是木虚出手呢?还有,你如此替她开罪,莫不是帮凶?”众人看向女子的眼神有些质疑。这木虚与松石结怨已久,弟子又与松石结仇,是她也未必不可能。
白衣老者清了清声,“渺烟仙人,是与不是那阮七不是你一人说了算,你与木虚大人交好大家都知晓,可他确实有嫌疑。”略带威胁的看着渺烟仙人,后者也无惧,极尽傲然的说道:“但凡我在,便不许你们随意安排罪名给她。”转过身看向众人,朱唇轻起,“若是不服,尽管来战。”不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