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冰骨清寒瘦一枝,玉人初上木兰时。这地方甚是怪异,似无四季之分一般,春之桃,夏之荷,秋之菊,冬之梅,相得益彰。
荷花池边,一男子迎风而立,白袍下摆似要乘风离去一般,余晖点点,倒为其渡了一层朦胧,好一幅美人图。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靠近,似吃力一般,却是走走停停。男子似早知来人没有回头,“今日感觉如何?”来人淡淡的回了一句,“也就老样子,怕是浪费你的好心了。”男子转身上前扶过来人,因近些日子的亏损,一脸的病态,眉间的梅花印红的如要滴血一般,周身的衣裳都空了一大截,让人颇为怜爱。
“七姑娘这话可是怀疑君某的医术?”无悲无喜,平静至极,却说的阮七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托你照顾一个多月了,真是麻烦你了。”
那日的天雷消杀意,她被威压摄昏,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后来醒来时,却以在这儿了,这人自称叫君一,说甚是他捡到她的,因她袖口的“七”字,也不多问,便一直唤她七姑娘。此人倒也好心,这些日子对她颇是照顾。
君一极自然的扣上她的脉,一声沉吟,揽上她的腰便足尖一点,踏着满池的接天莲叶向前掠去,阮七面上有些绯红,素来她自小只与师傅和火虎较为亲近,如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君一低头不悦,“强行催动灵力,只会让你的筋脉再无愈合的可能,七姑娘还是莫动为妙。”阮七只得低声应唔。
终于,二人落到了一个不可称之为岛的地方,倒是像块浮石。君一放开阮七,朝其背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随之让阮七盘腿运灵力。阮七万分不解,刚才还让她不要催动灵力,这会儿又让?真是糊涂。
似解释一般,君一一边朝四周捏手诀一边说道:“你的筋脉正在恢复,在四景生境中最是有助,再者,我以如影诀和如魅之术将你和它们连接起来。不出十日,你定当恢复如初。”怕影响到她,君一说完便挥身不见了。
自他离开,阮七便清晰的感受到,一股蓬勃的生机在她体内四处游动,顾不得多想,便轻轻引导这股力量在各处经脉中游走,如糊纸一般一点一点的修复她的筋脉,阮七的心逐渐静了下来,运行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只是沉入其中的她并不曾知道,随着她的运行,周身的金光反带着耀红之光,位列神籍了。随之而来的是五道如龙般的闪电,这五龙伐身之礼是为洗身之意,旨在散去新人的杂念。只是,如今的阮七正处如此关键之时,若是受了,怕是终身止步于此了。
然这五龙却被挡在了一处,久久落不下来,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拖住一般。一声怒吼,“阻拦者,死!”加重了来势,带着毁天灭地之力一般,一口血不知从何喷了出来,随之而消失的是五道闪电。
说来也奇怪,那一口血不偏不倚,刚好洒在了阮七身侧,竟不落地,反是围着她成了一朵梅花,迅势遁入她眉间去了,如同有生命一般流动起来。
繁星闪烁,君一随意的披了件外衫,坐在屋顶,伸手将繁星描成一张人脸,随手一挥,轻喝,“去。”不过几息,一个月色长衫男子邪笑着落了下来,望着君一手背上的伤满是惊奇。
“啧啧,这世道真是让人想不到啊,堂堂……”君一手中把玩的珠子朝男子飞了过去,“多话,我刚才将五龙收了,你且替我去认罪。”男子不由好笑,“你倒使得心安理得,不过。”君一斜睨了一眼,“蓝訫是你的了。”
男子将手中的紫玉箫一转,“正合我意。”接过君一扔过来的五龙,一声轻叹,转身乘云准备离去,却是欲言而止,背对着将怀中的一个瓶子扔了下去,闷声一句:“保重。”
泛舟垂钓,静谧时月,不失人生一大享受。君一今日难得有雅兴,便将池底的那艘沉船找了出来,悠哉悠哉。然突的一声巨响,四周具是一震,差点将小船翻了下去,君一挑眉,“倒比预想早了半日。”稳了稳船,闭目故作不知。
阮七在那浮石上足足呆了七日,刚一结束,便几个纵身越过荷叶,立于水面上,粲笑着看着君一。见君一不睁眼看她,便恶趣的敛起水朝他挥去,始料未及的君一落得一身湿,好生狼狈。
隔空一抓,便将刚还幸灾乐祸的阮七拽入了池中,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什么,阮七浮起身来时,身旁竟飘着两条鱼,看的君一一阵惊悚,咂舌称赞,“看来七姑娘恢复的甚好啊!”阮七好生窘迫,这人明着说她恢复甚好,实则说她胖了,若她反驳,那人又定要说是她有味儿熏到的。相处一个多月,她心知,这人看着冷淡,却毒舌至极。
每每说不过他,阮七便聪明的默然不语。许是想到了什么,二人俱开口,“你……”君一挑眉,歪了歪头,示意她先,“不知为何,我这次梦到了一些东西。”理了理思绪,“我看到了一个背影极像你的人,还有一只凤凰。那个人一直在念叨什么我并未听清,只是我清楚的看到那凤凰竟落泪了。我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便想问问你。”
君一依旧一脸平静,阮七从他面上也看不出个所以来。君一伸手理顺了阮七长发,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君某并非神算子,怎知那是何意?”朝池边一挥,小船以迅雷之势划了过去。
君一自顾朝屋中走去,“你且收收东西,休息休息,明日我们便离开这里。”阮七哦了一声,随之挠了挠后脑勺,纳闷不已,刚才不是有话要说吗?真是奇怪。
君一背靠着房门,无力颓坐捂面苦笑,她说的并不是梦。他找到她时,她已快要魂断了,他跪在凤凰面前祈求许久,才求的凤凰泪救她,只是,这一些,他不知如何说与她听。
罢了吧,说与不说,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