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四的学生来说,最后的这场结业考试是绝对值得重视的。十几年的起早贪黑,不就是为了今天的一纸文凭吗?虽说在现在技术为尚的社会,有含金量的文凭也不一定代表着文凭的主人就有多大的能力,但作为敲响个人职业生涯的敲门砖,还是极其有存在必要性的,这就好比你向外人怎么证明自己是中国人,至少中国居民身份证是不可或缺的吧。
距离开考还有二十分钟,学生已经三三两两的入场了,上午只有一场“新闻评论写作学”的考试,由简单和系里另一名男老师监考。在考前的两周,简单已把重点反复强调给学生了,其真诚度就差把原题暴露在他们的灼灼目光之下了,陈教授前两天听说后,还笑称从没见过她这么护犊子的年轻老师,简单笑笑不置可否。现在她唯一担心的是,舒朗最后两周都赌气似的没来上课,自然也不知道考试的重点,加上他原本就是大三上学期才从国际金融系转过来的,专业底子薄,她的内心自然是不希望有学生在自己的手里挂科。来了担心他考不过,不来更担心了,简单现在感觉自己正浑身迸发出圣母玛利亚的母性光芒。
依稀记得舒朗刚转系过来时,她第一次看见他。他很郑重地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舒朗,我喜欢你。因为想多制造正大光明与你见面的理由,所以我转到了新闻系。”于是,以后凡是她上课的日子、休息的日子,便都能看到这个温润阳光的少年。可简单却没有太多想法,只是觉得能够在校规制度如此森严的烟大,而且是大三这个重要的时期,说跳系就跳系,家里的背景可见一斑……正想得出神之际,简单眼角的余光好像撇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谢天谢地,舒朗还是来了。
和往常不同的是,舒朗从进教室的那刻起,就始终没有看向讲台的简单。
考试时间到,简单和系里的那名男老师一起将试卷发了下去。大多数学生在拿到试卷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把脑海里残留的将逝未逝的答案凑了上去,好像生怕下一秒决定一生命运的答案就从自己的脑子里消失一样。反观舒朗,依旧保持着入场时的坐姿,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身子悠闲的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的无所谓。和周围同学奋笔疾书的样子相比,他惬意的就像冬日懒洋洋地坐在太阳底下晒着太阳的猫咪。最可恨的是,他对简单频频抛过来的杀人眼神根本不予理睬。
眼看距离考试结束仅剩半个小时的时间,舒朗的试卷依旧干净的连自己的大名都没签上。简单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本来想着只要他顺利毕业,那么以后两人就断然没有再见面的可能,所以她决不允许他任性地交白卷挂科。然而,就在简单走下讲台想提醒他赶紧动笔的时候,舒朗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众目睽睽之下,舒朗倏地站起来,上身前倾30度潇洒地拿起了过道另一边同学做完反扣在桌面的试卷,旁若无人地抄起来,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好像他只是问同学拿了一支笔。
整个考场鸦雀无声,那个被抢试卷的同学表情呆滞,嘴巴张成了“O”型,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发生的事情。
“作弊?明目张胆的作弊?在她的眼皮底下赤裸裸地作弊……”这是简单此时脑海里唯一能够反应出的东西。
另一名男老师显然也注意到了考场的异常,疾步走下讲台。毕竟是自己带的学生,又是监考自己的授课科目,简单无法说服自己置身事外,让外人来帮自己解决自己的学生明目张胆的作弊事件。
她先一步夺过舒朗的笔,然后把他强抢过来的试卷重新反扣在那个依旧搞不清楚状况的同学的桌上,继而没收他才刚开始涂鸦的试卷,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作弊,判零分。”
整个过程,舒朗没有阻止,没有解释,甚至脸上慵懒的表情都没变,只是半眯着眼看着明明全身气得快要爆炸却还在努力伪装社会主义大好和谐的简单,目光耐人寻味。
考试时间一到,简单匆匆收了试卷就急急出了教室,逃命似的,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逃避什么,也许是无法对视的那双炙热的眼睛,也许是自己叵测的愿望的落空……
烟大作为G市唯一的一所国家级重点大学,历来校规制度森严,赏罚分明,尤其是近年来更是严抓狠打考场作风和纪律,一经发现考场作弊人员,不但全校予以通报批评,取消各种奖评资格,而且还会详细记录档案,这对于出身名校的学生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伴随一生的污点。想到这些,简单就在批改试卷的办公室坐立不安,虽然隐约猜到舒朗的家庭背景可能不一般,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猛然想起了什么,简单快速找出被她单独放置在一侧的试卷,她记得没收舒朗的试卷时扫了一眼,他好像没有在抄考题的答案。
“如果我对你做了一件错事,希望你原谅我,我只想继续喜欢你。”一排字静静地躺在这张试卷的头部。
将舒朗的事情上报给系里,简单寝食难安地等了三天,却并没有等来任何关于舒朗被全校通报批评的消息。相反,她被请进了校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