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没有赖床的习惯,一到六点,大脑就好像自动开启了早已设定好的程序。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子打进来,给两边的浅粉色窗帘镶上一层薄薄的金砂,窗外那棵粗壮的枇杷树有根枝桠伸了进来,明晃晃的绿照得简单一时晃神。身上随便搭了件棉料的开衫,简单走下了床,昨晚忘记关窗了,清晨穿堂而过的风微凉。
扫了一眼对面睡得正酣的林晓旭,梦里的她嘴巴时张时合,似在呢喃梦呓,已然29岁的她目前最大的梦想就是赶紧找个高富帅把自己嫁掉,然后辞职在家每天做做SPA,健健身,过相夫教子的生活,再也不用为了赚每月这点微薄的薪水而辛苦地备课、讲课。简单记得昨晚回来时,晓旭正在海量淘宝,据说下周末要跟一个高级工程师相亲。看到她回来,晓旭就开始抱怨: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摆脱淘宝的命运,在自己的衣橱里挂满香奈儿、纪梵希、普拉达……简单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地伴着晓旭对生活的种种抱怨进入了梦乡。其实作为烟大的老师,本来应该有独立的宿舍的,但今年东校区的教师职工宿舍翻新改造,而在东校区任物理系老师的林晓旭自然就成了简单的室友。开始时,林晓旭还总是抱怨简单所在的宿舍太高了,居然建在山上,每次上完课爬到宿舍就跟刚结束魔鬼训练营的地狱式训练一样,简单只是笑笑,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她当初就是看中了这间宿舍的高海拔,安静,清新,推开窗子满世界的绿树红花。自从两人住到一起,虽没有发展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深厚情谊,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冲突,日子过得风轻云淡。
快速洗漱完毕,简单照旧把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松松垮垮地盘在脑后,换上前些日子和水晶一起从打折的商场里血拼回来的烟灰色真丝衬衫和黑色修身打底裤,脚下再随意搭配一双白色运动型的板鞋。简单站在立体镜前照了照,是一贯清新运动的打扮,便拿了钥匙下楼。
今天要备好下堂课的讲义,而且马上临近结业考试,是时候给学生划重点顺便催促他们赶紧复习了。简单这学期带了大四毕业班的《新闻评论写作学》,往年这个时候学生早在外面实习了,但学校今年临时加了课程进来,老师也只能陪着学生继续上课。但临近毕业,这群大四的学生并没有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所以为了他们尽可能低的挂科率,简单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反复强调考试的重点……这样想得出神,简单也就没发现此时已在楼下等了她足足一个小时的不速之客。
“简单”。身后传来一声温润的嗓音,透着纯净,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简单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简单……”看到心上人冷漠得无反应,舒朗一阵心慌,干净皙白的脸上因为慌乱染上一层红晕。随手扔了凌晨五点砸开人家花店的大门强买来的用澳洲腊梅做星星点缀的香水百合,舒朗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简单。
舒朗终于站在了简单的面前。此刻阳光正静静地打在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女孩的身上,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的光,耳边的碎发慵懒地佛在耳畔,秀挺的鼻梁把原本略显瘦削的脸庞衬得圆润饱和,好似一颗光亮润泽的珍珠,瞳仁儿比一般人的要大,周围水汪汪的,一眼望去满是澄澈……舒朗定定地看着简单那张明媚生曳的脸,想着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她躲在自以为没人的角落里哭得稀里哗啦、梨花带雨。那时舒朗在想,究竟是什么人为了什么事竟舍得去伤害这样美好的她?
舒朗终于回神了,因为简单此刻睥睨的眼神像一把利剑,“嗖嗖”地直射他的心脏,让他不自然的猛咳了一下。“简老师……”与刚才正大光明的打量,舒朗此刻低下去的声音莫得让简单一阵心安。
“有事吗?”简单眨了下眼,开始正视面前的这个人,语气如常。
“哦,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忽然,舒朗好像想起了什么,话说到一半就跑了,三秒后又出现在简单的面前,手里拿着刚才被他丢掉的那捧香水百合,他很高,高到把一向在雌性群体鹤立鸡群、身高170的简单罩得严严实实。在鼻间充斥着香水百合的淡然清香里,简单刻意忽略舒朗的雄性特征以及这个雄性生物再明显不过的目的。
“怎么?害怕自己的结业考试考不过,故意来贿赂我?”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你明明知道不是……”舒朗脸上刚褪去的红晕此刻有些愠怒,不是第一次送花,不是第一次叫她名字,也不是第一次表白,但她永远这样左顾而言它。在遇到简单之前,他从不曾体会什么叫做你珍视为宝的心意被人无情抛在地上,还要反复蹂躏,而自己却偏偏跟发了毒瘾般不肯罢休,还要一次再一次地贴上去。
简单继续无视他的愠怒,“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作为我的学生,既不是要贿赂我,今天也不是教师节,那有什么理由要送我花呢?我又以什么理由去收下呢?”澄澈的眼神堆满了质问。
“你24岁,我也24岁,而且我看过你的个人资料,你比我还要小上两个月,见你的第一眼,我就从来没把你当成我的老师。我不顾家人的反对从国际金融系转到新闻系,并不是你以为的脑子发热任性妄为,而是因为我喜欢你,从两年前的那个夜晚我就……”
“对不起,我没兴趣搞师生恋,更不想因为你而传出什么不必要的绯闻,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做……”
“我不答应!”互相打断的两个人,此时都生出一种无力感。
“简单,我再重申一遍,我不会放弃的。无论你信或者不信,我都会用行动向你证明,我绝不是第二个秦志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女人!”
那捧娇艳欲滴的百合最终没有逃过被丢进垃圾桶的宿命,舒朗说完就气鼓鼓地走了。简单在原地驻足了许久,或许她应该告诉他,她从来没有怪过秦志凡,而现在也不会再受到秦志凡的影响。很多时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时间是足够强大的神,它会治愈所有的伤疤,抚平所有的伤痛,让一切回到风轻云淡的原点,简单坚信。
对着已升至头顶的太阳,简单长长的舒了口气,继而仰起头微笑了一下,“今天一定要把下周的讲义写好,把考试的重点内容整理出来。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加油!”忙碌的工作会暂时忘却一些烦心事,简单觉得百试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