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未曾想到金不坏会陨落在这里;谁也未曾想到天香会在金不坏之死的刺激下就此选择突破真元境。
夏初雪等人虽然未曾料到,但敌人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进阶过程中被强行打断,不仅会给天香的修炼带来致命创伤,被其气丹聚集起来还未炼化的真元之力也会爆炸,后果如何无人能够遇见。
鼓声短促激昂,在空中荡起一圈圈黑色波纹,如一柄柄尖刀向天香刺来。
只见天香周身碧光激烈动荡,围绕其旋转的天地之力也渐渐紊乱。
在激烈的鼓声刺激之下,徘徊在众人数百米之外的凶兽竟狂暴怒吼,终于不管不顾天香周身天地之力的威压,疯狂地冲刺过来。
虽然这些凶兽往往冲入不到百米就被四周逸散的天地之力磨爆,但其数量庞大,依然让天香周身天地之力动荡不已。
除了扶着昏迷的孤舟一横的玉炉寒其他人同时出手,堪堪将凶兽拦在一个安全距离之外,但这绝非长久之计,击鼓之人的鼓声不停,天香便无法安全进阶。
这时易杰忽然大声道:“小菊,龙鲸琴!”
其身侧不远处的易小菊闻言微愣,便单手一抛,一架深灰色的古琴翻飞而出刚好落在易杰的手中。
易杰盘膝而坐,将古琴放于双膝之上,双手轻按琴弦,调整呼吸,一首练习了许久的曲子浮上心头。
那一日易杰随重阳楼海商船队出海北上,路遇号雨龙鲸与深海鲲鱼惊天大战。方圆千里乌云蔽空,浪涛如峰,翻天覆水,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将无数海上渔民吞噬,易杰所在的商船离战斗中心足有数千里之遥,依然被突来的滔天巨浪掀翻了三艘大船,惟余两艘有归墟境强者坐镇的大船。
三日之后,万米巨浪渐渐平息,剩下的两艘大船在归墟境强者的指挥下往战斗中心行驶而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船只残害,两天之后,众人在海面之上看到了大片血迹,血迹所过之处鱼虾辟易,生命不存。
随着血迹越来越多,又过了两日,众人终于看见了一座小岛似的龙鲸尸身,其尸体所散发的阵阵威压仍在,真元境以下修者根本无法靠近,当时的易杰便只有立在船上,远远遥望。
重阳楼的归墟境当即发信传讯给楼主易万年,易万年带重阳楼四分之三的强者感到,这才收服龙鲸尸体,并炼化龙鲸之魂,以其骨炼制三十三艘龙鲸船,封印龙鲸之魂,同时用龙鲸头骨碎片与鲸皮炼制了一架琴,并以龙鲸之筋做弦,再由重阳楼著名乐师千墨痕谱曲,竟也封印了龙鲸之魂所逸散的一丝能量。
鼓声连绵不绝,眼看天香周身元力潮汐濒临崩溃,易杰十指连拨,一阵琴音如平地生雷,炸将开来,又如春水融冰,喷发如瀑。
琴音所过,化作一道银灰色的波涛向前方涌去,与鼓声激荡,千米之外的凶兽无端血爆。
那黑衣击鼓之人脸色微变,却是未曾想到这一行人中竟也有人懂得音攻之道,但转瞬又浮上一丝诡笑,显然激起了他之兴趣。
旋身击鼓,一道黑光将黑衣人与旋飞的巨鼓相连,每次骷髅鼓槌舞动,巨鼓便猛然震颤,震耳轰鸣声中道道黑光扑天掩地而来。一时间群兽嘶吼奔走,发疯似的朝夏初雪等人撞去。
鼓声如山洪宣泄,如巨峰崩塌,向着众人滚滚而来,众人如身陷泥沼,又得抵御愈加疯狂的凶兽,一时间险象环生。
易杰浑身紧绷,琴声一起便不可断,然而他并非精擅此道,此刻在山崩地裂的鼓声之中不免显得如海中孤舟,起伏跌宕,危险重重。
忽然易杰找到鼓声的一个节点,真气迸发,音节倏变,如风云激荡,惊涛裂岸,一时间竟将鼓声渐渐逼出众人听觉范围,众人压力登时大减。
经过调息,萧疏雨已经恢复大半,此刻也投入到抵御凶兽的战斗之中,夏初雪则一边战斗一边细听易杰琴音。
对于音律,夏初雪同样爱好,这爱好自然来自剑中阙。
“修炼是一日一日的重复,初入修炼之人难免心浮气躁,终日消磨,最后一事无成,所以修炼之中静心凝神尤为重要。”剑中阙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静心凝神,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全在一心一念之间。人们常用之法不过琴棋书画,心念所聚,专精一道。”
夏初雪仍记得自己所学第一首曲子并没有名字,但只要弹奏起来,指尖便自然有真气流转,曲调清新自然,如清晨里阳光穿过山川河流,穿过树林花园,洒向自己指尖,温暖和煦。与此刻易杰所奏之音大不相同。
忽然之间鼓声隆隆大作,如黑云压城,闷雷滚滚,直击在众人心底。琴音再度被压制。
易杰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珠,手指如拨千钧,似缓实快,琴音铮铮作响,如一个又一个席卷天地浪头,节节拔高,直欲将满天雷云吞噬。
然而黑光滚滚,群兽嘶吼,阴风怒号,层层雷云之中一个霹雳划破天空,轰将下来,将卷起万丈的浪头猛然劈碎。
易杰喷出一口鲜血,内息登时一乱,鼓声一时响彻草原,众人耳中骤然轰鸣,震绝心神。
但易杰绝非轻易认输之辈,当即吐气开声,十指连弹,连绵不绝的琴音如千江万流汇而成海,大海卷起无边漩涡,似欲碾压九天。
夏初雪听出易杰琴声中孤注一掷之意,同时也十分钦佩有人能谱出如此汪洋恣意,狂放不羁,惊涛骇浪的曲调。但此时此刻鼓声滚滚如万雷倾泻,张狂奔放,天地间似乎无所不破,无所不灭,可见黑衣人真气灵识都高易杰一筹,不由暗自为易杰着急。
忽然,夏初雪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等习得这般琴曲,不知能否与这鼓声一较高下。”这想法一经冒出,便如雨后春笋般不可收拾。
夏初雪从来都是一个想到便要实践之人,于是便乘着琴音鼓声斗得不可开交之时,渐渐靠向重阳楼的易小菊。
“易姑娘,易杰所奏是何曲?竟有如此恣意姿态。”夏初雪一边或是挥剑或是出拳抵御凶兽,一边问道。
易小菊瞧得夏初雪明明连丹田气丹都未曾凝结,但真气充沛竟不再自己这等丹华境之下,心中也是好奇,此刻听夏初雪问到,也不隐瞒,当即道:“哥哥所奏乃是墨痕先生观号雨龙鲸与深海鲲鱼激斗景象为战死的龙鲸所做的封印之曲,名为《狂潮怒浪曲》。”说着微微皱眉,抽空望了一眼真气翻腾,全力弹奏的易杰,颇有些担心地道:“哥哥他虽然修习了此曲,但仍有许多未曾贯通之处,现在仓促迎敌,怕是有所不敌。”
夏初雪闻言,望向前方黑色真气凝聚的黑光狂暴炫舞,咄咄逼人,而易杰周身银灰色真气迎风逆卷,虽然庞然浩大,却渐渐转攻为守,已是陷入劣势。
“易姑娘,不知身上可有曲谱?在下斗胆,想观上一观。”夏初雪转而望向易小菊,凝神问道。
易小菊闻言微愣,看向夏初雪,只见此人目光炽烈如火,却又给人真挚诚恳之感,不知为何,双颊一红,心咐道:“他难道想临时学习此曲,但这真的有用吗?不过那目光好生灼人,我......我还是相信他吧!”一时间竟有些心如鹿撞之感。
夏初雪见易小菊脸色忽红忽白,心中颇有些担心被人误会成觊觎他人秘籍功法的小人,正在心中打鼓之时,却见易小菊道了一声:“给你!”便有一道羊皮卷轴向他抛来。
见到易小菊如此慷慨,夏初雪心下大喜,接住曲谱,笑道:“多谢!”便就地将羊皮卷一展,研习起来。
那笑容似春风袭人,清新爽朗,易小菊暗咬嘴唇,立刻转身迎向凶兽,只是满脸飞霞,艳如朝阳的绝色无人看见。
萧疏雨一直伴在夏初雪身旁,见到夏初雪向易小菊索要了什么卷轴便就地研习起来,而易小菊却是眼波流转地看了夏初雪一眼,转身杀向凶兽,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你个坏弟弟,居然在老娘面前勾三搭四!”萧疏雨狠狠瞪了埋头的夏初雪,在心中自言道。
夏初雪如有所感,抬头望向萧疏雨。
萧疏雨见夏初雪忽然望来,心中突突大跳,仿佛做贼般慌乱,老脸一红,连忙转身而去,巨锤狂抡,真气炫舞,将周身凶兽碾成肉泥。
夏初雪心中一暖,萧疏雨一直在身边保护自己,此刻就连她那暴力的身姿似乎都变得可爱了。
清除杂念,夏初雪飞快静下心神,阅读曲谱。
远处易杰还在苦苦抵抗击鼓之人的疯狂攻击;天香周身碧光如潮,一波一波席卷周身真元,正在其头顶渐渐汇聚成海。
《狂潮怒浪曲》不愧为能封印传说中海中巨兽号雨龙鲸的曲子。其调皆是慷慨激昂的路子,但其中又不乏峰回路转,沉隐积蓄之处,最后的爆发更是如大海狂潮,冲天逆卷,千浪相叠,击破万仞九天,迎向黑暗与风暴之后的那一片光明与宁静,光是阅读,都让人有一种心潮澎湃,仰天长呼的冲动。
看过一遍,夏初雪缓缓合上曲谱,闭目沉思,一个个音符仿佛大海中的一个个浪头在识海之中化为清晰可闻的潮汐之声汹涌流动,但其中一些起承转合之处依然让他有些不解。
便在这时,忽闻鼓声倾泻,万雷奔走,黑光如闪电激打在银灰漩涡之上。一声惊天爆破,易杰血溅三尺,琴声崩乱,银灰漩涡轰然溃散,无数黑光直接轰向易杰。
众人大惊,骄十八身影一闪已是出现在易杰身前,九柄青铜短剑璨如青天白日,九剑轮转,将黑光尽数吸纳。
紧接着碧水龙马兽昂首奋蹄,也奔至易杰身边鞭影如层层花瓣绽放,将周围黑光扑灭干净。
最后易小菊等人也终于赶到,将昏迷的易杰救下。
然而众人这一动,必然出现空挡,道道黑光越过众人直击仍在进阶之中的天香。黑光之中鬼影翻腾,夏初雪眼神一凝,一道黑光竟然化作一道巨大的双翼怪影,竟是先前偷袭众人的双翼怪人。
一直呆在夏初雪身边的萧疏雨见状,镇海之上点亮十道紫纹,一道擎天锤影直接朝着那双翼怪人砸下。
夏初雪看向易杰之处,忽然喝道:“易姑娘,琴!”
易小菊闻言一震,看向夏初雪,隔着百米左右,那坚毅面庞依然清晰可见,伸手一甩,龙鲸琴已经抛出。
夏初雪接住龙鲸琴,就地盘膝而坐,脑中音符如春江怒水般激涌而出,化作铮铮琴音,带起道道银灰色真气随音律奔腾缠绕,将周围黑光尽数绞碎。
轰隆一声,萧疏雨巨锤落下,那双翼怪人黑影尖叫一声,化作一蓬黑气溃散。萧疏雨收锤静立于夏初雪身旁,俨然一副守护神的架势。
远处击鼓的黑衣人轻咦一声,先前的琴音明明已经被自己击碎,此时又是何人?
冷哼一声,黑衣人真气鼓荡,将两只骷髅鼓槌一抛,伸手打出数道法决,黑袍之上飞出无数黑色符文纷纷没入鼓槌之中,紧接着两者鼓槌猛然化作两只长着骷髅头的黑色巨人。随着黑衣人法决变幻,两名骷髅力士不停地敲击巨鼓。
鼓声奔腾咆哮,威势更添三分,夏初雪恍若未觉,识海之中元灵伸手虚按,周身潮汐跌宕沉浮,漩涡回旋,一波一波如暗流激涌。夏初雪心中倏然明了,这不就是《乾龙登天道》之中潜龙篇的精髓么。
此念一通,夏初雪拨动琴弦的双手更为灵动,虽然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是潮涌万钧,但夏初雪总能寻到其中暗流方向,从容游走。一时间琴音连绵,如瀚海平潮,潮汐未动,暗涌确已有澎湃之势。
易小菊听到琴声不由微惊,夏初雪的琴道造诣实是出乎意料,不过其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微红,当下凝神静心,将昏迷的易杰扶至安全地带。
这时鼓声密集如织,黑光如狂风骤雨,铺天盖地倾泻而来。夏初雪心随意动,意随势走,琴声绵延如大海旋流,银灰真气缓缓旋转,巨大的漩涡吞噬所有黑光。
此刻夏初雪周身银灰色漩涡看起来与易杰弹奏琴曲之时别无二致,但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在顺时针旋转的银灰色漩涡内部,竟是在缓缓逆时针旋转,其所产生威力自然有了天壤之别。
黑衣人见自己攻击竟未奏效,不由微微吃了一惊。
夏初雪抓住鼓声去势将尽之刻,琴声陡变,如峰回路转,连绵不绝之音忽然变得高亢激荡,如龙鲸翻身,掀起狂潮怒浪,冲天而去。
琴音一调高过一调,狂涛一浪叠过一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乌云密布的天空似乎都被狂涛卷没。
这时天香进阶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周身碧光波涛,其中隐隐有着潮汐澎湃之声,当夏初雪琴音形成千峰叠浪之势,天香周身碧波似受到琴音牵引,碧波冲天而起,天地之力如潮汐般汇流而来,化为一片滔天怒浪的真元之海。
黑衣人眼见琴音攻击居然能破自己鼓声,而天香更是凭借自己与那弹琴之人激斗所引起的天地之力变化而汇聚如此庞大的真元之力,当即心下大怒,忽然朝着两只漆黑地骷髅力士喷出一口精血,一枚黄色符咒幻灭,两只骷髅力士顿时合二为一,巨鼓之上同样放出无穷黑光。
只听一道轰隆巨响,如千响其发,又如九天崩毁,一道巨大黑光绵延数百米,如割裂天地的巨镰,转瞬划过虚空,转瞬劈风斩浪,夏初雪喷出一口鲜血,银灰色真气巨浪拦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