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的创立便是应妖魔之劫,如今仅存的十几名包括如今宫主江道常在内二代弟子都是在魔族战场之上一路拼杀过来。在那些血与歌的日子里,死亡不过是家常便饭。
玉清峰站在一处灵堂之前,灵堂上摆放着五个牌位。
一时间,万般思绪涌上玉清峰心头。
半响后,玉清峰才回身向一直恭恭敬敬站在他身后的夏初雪道:“初雪,这五位是玉衡峰上的五位长老,是我的五位兄妹,同时也是人族的五位英雄!你上一炷香吧。”
夏初雪虽然还不是很明白这五位峰上已故的长老为什么是整个人族的英雄,但见玉清峰与凌正风的严肃模样,自然也不敢有任何亵渎的举动。
待夏初雪恭恭敬敬地上完一炷香,玉清峰才道:“当年我们师兄们六人同上魔族战场,但归来之时却只剩我一人。初雪,你明白了吧?这,便是常言道受世人尊崇的原因啊。”
夏初雪心中一秉,原来他们都是与魔族战斗而亡。一个玉衡峰尚且如此,那其他各峰呢?想到此处,夏初雪心中不由肃然起敬。
凌正风见玉清峰似乎再度陷入了对故人的缅怀,出言慰道:“掌座,逝者已矣,您承载着五位师叔的希望,今日有了阴阳离火,待旧患根除,来日必能登上神源之境。到时再入魔族战场,杀他个天翻地覆。”
玉清峰闻言似乎触动了什么,竟悄然滑落两行清泪,但转瞬便开怀一笑,朗声道:“哈哈!说得好!杀他个天翻地覆,杀他个天翻地覆!”
一时间玉清峰忽然张狂的气场深深感染了夏初雪,让他不由心神激荡,若自己早出生数百年,在那个人妖魔混战的年代,自己定然也要与掌座师叔们一同上阵杀敌啊。
玉清峰毕竟是多年真源巅峰的强者,因岁月往事勾起的激荡心情很快便平复下来。
微笑着看着夏初雪,玉清峰道:“初雪,这一刻我感觉自己非常的幸运。我们到藏经阁去吧。”
于是三人来到藏经阁。整个藏经阁建在一处绝壁之上,并无任何道路相通。玉清峰在绝壁之下击了四掌,这才一提夏初雪飞身而上,凌正风浑身真源一提,也跟着飞身而去。
到了藏经阁,夏初雪才发现者藏经阁之大,居然超越了丹元宫主殿,可见丹元宫底蕴之丰厚。
进了藏经阁,夏初雪便听见吱呀吱呀的声音,循声望去,却是一位胡子花白的垂暮老人,躺在一张很老很老的躺椅上。
玉清峰与凌正风拉着夏初雪一起向老人行礼,然后便推开里层的大门而入。
藏经阁中却是是藏着万卷经书。夏初雪一眼看去,竟是一排排十几米高、二十几米长的巨大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藏书,如此众多的藏书,夏初雪心中感叹自己怕是一辈子也难以阅览这么多经书吧,何况这才是第一层。
玉清峰自然没有在此层停留,带着夏初雪与凌正风两人直接上到了顶层。
这是第十层,只见这一层的大门非是普通的门锁,而是一张三米高,两米宽的机关门。
玉清峰掏出一柄奇形怪状的钥匙,一边插入门上的钥匙孔,一边向夏初雪解释道:“藏经阁是每一峰的重地。师叔他老人家自受伤以来便不再出山只是时常在各峰藏经阁转悠,而你则该称呼其为‘师叔祖’了。”
夏初雪心中微微一凛。想到之前听说的关于常言道的由来,这位师叔祖想必也是在那些战争中受的伤吧。
就在夏初雪感概之际,机关门上已经传来一连串咔咔的机括之声,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大门才砰地一声弹开了一道细缝。
三人推门而入,房间烛火噗地一声点亮。夏初雪发现这最后一层所放居然只有区区三本古卷。
玉清峰将左边的一只木盒打开,夏初雪顿时闻到了一股千年槐木的香味。这种槐木历经千年而不朽,十分珍贵,用作收藏珍贵之物的工具更是上佳之选。
“初雪,你本没有资格来这里,但阴阳离火之奇实在难以估计。当你尝试控制这种无根无萍之火时到底会不会发生意外我也无法知道。”玉清峰捧出古卷,对夏初雪郑重说道,“每一处藏经阁的最高层都有着一处强大的禁制阵法。待会儿你修炼便在其中。这几****能掌握到什么程度端看造化!”
夏初雪心中明白其中关键,点头应允,双手恭敬接过古卷。
玉清峰与凌正风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只见两人手中捏印,真源饱提,同时一指探出。
只见两道白光自两人手指激射而出,甫一相遇便陡然合为一处,直冲地板,然后地板便在夏初雪惊讶的目光中突然激射出一片白光。
夏初雪之感觉周围白光一闪,自己便进入到一间黛青色石室之中,整个石室只有一只张石桌、一张石凳与一盏烛火长明。
“初雪,你静心修炼,正风会为你护法!”石室中飘出玉清峰一句嘱咐便再度安静下来。
夏初雪心中安定,也不再理会其他,倒是对手中古卷之中的内容十分好奇。
坐在石桌旁,夏初雪轻轻打开古卷,却见古卷上只有“阴阳离火录”五个篆文,再无其他,一时诧异。
玉清峰等着阴阳离火治疗伤势,想来不会欺瞒于他,但夏初雪左看右看都未看出古卷蹊跷。翻来复去看了几遍,夏初雪开始思考。
半响之后,夏初雪忽然真气一提,手上轰地一声再次冒出一团漆黑火焰,微微迟疑,夏初雪手掌一抖,便是一片火焰飘落。
火焰飘落半空,异象突现,只见古卷之上忽现一片魑魅魍魉之象。夏初雪脑袋轰然炸开,一片黑炎瞬间湮灭了自己的意识。
黑暗中一点火光仿佛风中柳絮,又好似沙漠里迷惘的旅人,孤独地飘摇着,无根无萍,无处着落。
然而就是这样一点光,却是一个开始,一个希望,仿佛一座真真实实的海市蜃楼,它遥不可及,却是所有生命共同的终点,也是共同的起点。它便是:命运。
夏初雪猛然惊醒,仿佛自己睡了很久,却又好像只有一瞬间。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再看手中古卷之时,夏初雪欣喜地发现古卷之上已经浮现出了一排排密集的小篆字体,向来应该是关于阴阳离火的修炼之法了。
当夏初雪仔细看完整篇古卷,古卷之上忽然砰地一声冒起了一片黑色火焰,将古卷烧了个干干净净,这团火正是阴阳离火。
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自己明明没有催动体内真气啊,夏初雪唯一担心的便是如何跟玉清峰掌座解释啊。
既然想不出什么,那便抛之脑后。夏初雪立刻静下心来回想古卷中所记载的一切,古卷毁了,他现在唯一所能依仗的便是他的记忆了。
当他开始回想的时候,识海中居然自然便浮现出了整篇阴阳离火录,夏初雪还不知道自己识海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一时大喜。欢喜之后自然是好好开始修炼。
阴阳离火录开篇便讲“天地之源一阴一阳。初源之火,伏羲谓之‘离’。故此火天生者,未曾有见,伏羲演乾坤而名之。”可见此书极有可能便是上古大帝伏羲所著。
接着便是将如果世间真有此种火焰,那们人类想要将其收伏该有怎样的修为条件。这其中重点便讲到必须得领悟阴阳变化,通晓鸿蒙之源,筑成阴阳灵台。
读到此处,夏初雪便有些哭笑不得,因为按照此书中所言,这篇古法乃是全靠推测而著,而且推测之中,人类必须要达到源境才有可能。但让夏初雪疑惑的是所谓筑成“阴阳灵台”这一句,他不知道自己这奇怪的灵台是否就是书中所谓的阴阳灵台。
此刻夏初雪自然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尽力一试。
三日之后,藏经阁最高层再度打开,玉清峰推门而入,看了一旁闭目打坐的凌正风一眼,随即便将目光投向房间中间的那一道白光之中。
对于玉清峰而言,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让他在这数百年中不曾完全绝望放弃,但其实可能连他自己也不曾想象这个希望真有出现的可能。
此刻看着那团白光,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但一峰掌座总不能失了身份,所以这份激动也好暂时隐藏。
“正风,怎么样了?”玉清峰沉声问到。
凌正风并未睁眼,只是道:“一切正常。”
玉清峰轻轻叹了口气,道:“今日初雪若仍无动静,明日便将他叫出来吧。后天就是道决开始的日子了。”
若夏初雪今天仍然没有出关,那么就算其修炼有成在常言道决之前也断无时间为其治伤了。
当然,等了数百年的玉清峰难道还差这几个月的时间么?
然而话是这么说,但当希望摆在眼前的时候,多等的每一秒似乎都比以前的一年还难熬啊。
“好!我知道了。”凌正风明白玉清峰此刻心情,若这个希望没有影子还罢,如今希望出现,那伴随而来的便是失望的可能。
希望与失望就仿佛共生的双胞胎,让人心情百转。
玉清峰微微点头,便要离开。然而就在此时,那团白光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扣石之音。
“砰砰”玉清峰的心脏也随之剧烈地跳动起来。等待,终于有了尽头吗?亦或是,仍然是失望?
凌正风陡闻此声,眉头一挑,露出一个微笑,立刻双手掐印,向前一推,顿时一道白光射入房间中心那片白光之中。
只听咔嚓一声,白光裂开一道门形裂缝,夏初雪果然自其中走了出来。夏初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不同便在于他一直系在身后的炙冰剑消失了。
玉清峰与凌正风关心的显然不是这种事情,两人大步走到夏初雪面前,玉清峰抢先问到:“初雪,怎么样了?”
夏初雪将凌正风关切的模样与玉清峰急切的模样收入眼底,当下先向凌正风点点头,然后向玉清峰说道:“掌座,你的伤需要我如何做?”
玉清峰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狂喜起来:“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多年的遗憾今日终于看见了真实的希望,玉清峰一时激动竟然压抑不住自身真源巅峰的强大气场。
夏初雪就在玉清峰身前,在其气场忽然爆发的那一刻,只觉得身前枯瘦的老人体内仿佛突然冲出来一头真龙,直接撞在自己胸口,夏初雪不由闷哼一声,蹭蹭蹭连退数步,只得忙提真气,扩散灵识,勘勘保住脑海清明。
“掌座!”凌正风便在玉清峰失控之际陡喝一声,声如洪钟,直灌玉清峰双耳。
玉清峰立时醒悟,浑身真源一敛,那恐怖的气息便消失无踪。
“初雪,无妨吧?”玉清峰知道自己失态,连忙走过去将脸色潮红的夏初雪扶住,一边细心问到。
夏初雪定了定神,一直以来凌正风与玉清峰的温和态度让夏初雪几乎已经忘了“真源境”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这一刻,师父剑中阙的嘱咐再度清晰起来。
“出门在外,面对比你强大的人,要时刻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切莫因为强者表面的温和就断定其本质的无害。”
夏初雪虽然不认为凌正风与玉清峰会加害于他,但对于他们的敬畏不该丢下。
于是夏初雪恭敬地道:“掌座,我无碍的。不知道对于您的伤势,小子有什么可以效劳?”
玉清峰闻言略有尴尬,没想到自己一时激动竟然连自身力量都不能控制,正是丢脸丢到家了。不过玉清峰数百年练就的脸皮那是那么容易就丢光的,于是正声道:“初雪,我的伤不急。你且休息一下,明日早上日出之前到丹元宫便可。”
夏初雪不明所以,不由望向凌正风。无论如何,夏初雪总觉得这个初到黄庭道宫第一眼认识的师兄始终比较亲切可信。
凌正风只是点点头。夏初雪也跟着向玉清峰点点头。
于是夏初雪便在凌正风的带领下回到了山腰的三千别院。
在路上,听过凌正风的叙述,夏初雪才知道原来玉清峰所受之伤乃是魔族至阴至寒的魔功所创,体内真源时刻被魔气侵蚀着。这些年,玉清峰只有凭借着每日朝阳初生那一刻的纯阳之气来压制伤势,这也是玉清峰将疗伤时辰定在明日日出之时的原因。
回到住处,骄十八等人还未回来。听凌水凌木他们说,这几日骄十八几人回来一直很晚,而且似乎还有人带伤,也不知道是整么一回事。
夏初雪记得那天早上骄十八说是想去看看另外三脉之人到了没有,如此说来,难道是因为与其他三脉之人发生了冲突么?
夏初雪隐隐感觉此次道决之路不会那么轻松。
戌时过后,骄十八六人终于回来了,回来之时众人都十分沉默,气氛颇为凝重。当夏初雪出门跟大家打招呼的时候,夏初雪分明看见向日白龙与天贡的手臂似乎脱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