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空谷虽是一如既往的清幽,但此刻却在一阵阵嘈杂的吵闹声中显出一丝丝的烦躁之感。
众人在九畹齐的带领下离开武斗场,穿过后院来到了前厅之中。而在比斗中重伤昏迷的天贡、向日白龙与兰思剑已在九畹齐的吩咐之下带入厢房休息。
前厅之中,九雷堡众人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而厅中主坐之上竟也被一位身穿绿袍大氅,满脸络腮胡子,双眼睥睨之人霸占。
九畹齐一进厅便是眉头一皱。这帮人主次不分,左右不别,坐得散乱无章,毫无一点规矩可言,叫人一见之下不由心生烦闷。
众人随九畹齐入厅,见得如此场景,自然也是心中颇为不舒服。
这是关远元跑过来一边擦汗,一边汇报:“师父,这帮蛮子太不讲理,怎么招呼他们入座都不听话。”说着眼神之中多有愤恨之色,显然刚才已经吃了不小的亏。
九畹齐挥挥手示意知道了,关远元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站在了程海的身后。
正当九畹齐欲说话之时,却闻翁贤忠喧宾夺主的声音。
“哈哈,原来是风兄!既然要到幽兰空谷,怎么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九畹齐眉头一撇,心头怒气一升,却闻九雷堡风不羁大笑一声,道:“翁兄哪里话,我怎知老哥哥先一步到了此地,否则无论怎样我也该与老哥哥同行来此啊!”
夏初雪刚刚收敛了心神,此刻闻两人对话全然不把幽兰空谷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不由低估:“这两人好生无礼。”
雪残垣却是悄悄传音道:“小夏不必在意。两方势力之间的谈判往往注重造势。势越强,则显示出你的筹码越多,在下一步的谈判中获得的实际利益也就越多。九雷堡显然早就与昆仑山有约,要联手打压幽兰空谷。”
夏初雪也觉得雪残垣所言有理,但想到幽兰空谷之局面,不由心头微沉。
“哼!”这时九畹齐一步踏出,口中喝诧,一道无形真源之力顿时席卷而出,众人耳中如雷声滚滚而来,实力与定力不济者,皆是神识阵剧痛,甚至有几名座位上的九雷堡之人被震得自椅子上弹起摔在地上昏迷不醒。
“哟!这便是幽兰空谷的待客之道么?”风不羁大袖一挥,将房中真源余力抹去,一脸怒容地逼视着九畹齐。
同为真源境,九畹齐焉有胆怯之理,同样一字一句地道:“这便是九雷堡的作客之道么?”
风不羁闻言愣了一下,素问九畹齐不温不火,今日一见却与传言大不相符,两人对视半响,风不羁终于轻轻一笑,抱拳告罪一声:“九雷堡不过山野莽夫,哪里比得常言道这样传承万载的高门大户!”
虽是赔罪,言中却毫无赔罪的语气,九畹齐却也懒得与之争论。
九雷堡确实是这百年只见异军突起的一个势力,堡中强者无数,常以雷霆手段打压周边势力,如此做法自然是九畹齐所不齿,但其与幽兰空谷向来无犯,九畹齐也懒得理会。
“直说来意吧!”显然九雷堡与昆仑山唱双簧的把戏已经让她厌烦了。
风不羁闻言轻笑,随意挥手吩咐手下将那几名被震晕的弟子扶了下去,才道“仙子果然快人快语!既是如此,我也不说废话。此次目的在于帮助贵谷解决巫族之事。当然,元晶矿脉我九雷堡希望能够分到四成!”
九畹齐闻言大怒,道:“妄想!”
众人心中同时冒出两个字:“无耻!”
翁贤忠也在一旁打哈哈:“风兄怎么可以这样,幽兰空谷乃是名门正派,常言道的支脉,你们如此做法岂不有趁火打劫之嫌?”
风不羁当真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半响才道,不过是对翁贤忠道:“老哥哥怎么也管起幽兰空谷的事情来了?”
翁贤忠呵呵一笑,道:“风兄见笑了。我代表昆仑山正与幽兰空谷商谈加入昆仑盟之事。若此事成了,那幽兰空谷自然是我昆仑山最亲密的朋友了。”
九畹齐却是怒道:“谁说幽兰空谷要加入昆仑盟了?”
风不羁见状不由哈哈一笑,道:“老哥哥你看,幽兰空谷根本就没有加入昆仑盟的意思嘛!我看你是白做好人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倒是说得幽兰空谷里外不是人的样子,夏初雪当真是越听越好笑,今天他算是才真正地见识这世道的尔虞我诈,而这种场面,让他感到恶心。
“你们倒是唱的一出好戏!”九畹齐见到两人举动,终于明白翁贤忠在知道兰若离出山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公然与九雷堡联合对幽兰空谷施压,必然是因为昆仑山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一想明白此处,九畹齐便深吸一口气,心志一定,顿时各种复杂的负面情绪都化为乌有,再次回复了平静。
这才是真源境该有的定力。
“如今世道,妖魔横行,幽兰空谷都是通晓大义之辈,此次加入昆仑盟共抗妖患魔祸,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我想就算是黄庭道宫之主江道常江宫主也不会拒绝的吧!”翁贤忠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九畹齐,言语之中却不似其脸上那么亲和。
九畹齐冷笑一声,黄庭道宫正是常言道的总部所在,江道常则正是如今常言道之道主。而江道常毕生致力于驱除妖患魔祸,乃是神州人人尊敬的英雄豪杰。
风不羁闻言又是附和道:“老哥哥此言正是!看来幽兰空谷加入昆仑盟已成定数。如此说来幽兰空谷这次所发现的元晶矿脉是在正是为联盟出力的好时机。到时候昆仑山、九雷堡与幽兰空谷联手开发,肯定效率大增。”
两人一言一语之间居然便已经开始瓜分元晶矿脉,其嚣张之气焰,是在是不可言说,听得九畹齐既是好气又好笑。
“呵呵!”这是一道不和谐的笑声更是打破了大厅之中两人的双簧戏码,显得尤为突兀,正是初经世事的夏初雪。
雪残垣、石月清与姜蚩等人暗自苦笑一下,夏初雪不谙城府,可以说是好事也可以说是坏事,而在如此场合,当然算是一件坏事了。
“不知道这位小朋友笑什么?”发问的是九雷堡风不羁。
夏初雪也知道自己不该在现下随便出声,毕竟是三名真源境的舞台,自己一个小小的真气境哪够人家塞牙缝,只是刚才那样的场景,实在让他忍不住想笑。
也许场中想笑的远不止他一个人,但敢笑的却是只有夏初雪了。
“咳咳,没什么。就是想笑!”笑便笑了,夏初雪从来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
“你当自己是谁?想笑就能笑?”风不羁冷笑喝问。
夏初雪顿时觉得浑身一紧,一股巨大压力骤然临身。不用说,这定然是风不羁的威压了。
“放肆!”
夏初雪毕竟是兰若离点名代夫所收的弟子,按理而言也是九畹齐的师弟,此刻风不羁竟然在幽兰空谷蕙兰阁的前厅之中对其师弟施压,实在是狂妄到了极点。
一股更大的力量自九畹齐身上扩散而出,直压风不羁。
风不羁没想到一个弟子竟然会引起九畹齐如此大的反应,便收回了对夏初雪的压力,转而一声冷哼之下单手一挥,将九畹齐所发出的力量捏碎。
夏初雪突然觉得压力一轻,便闻一声低沉的爆鸣,没想到九畹齐竟然为了自己与风不羁暗拼了一记。
一股无形的力量席卷当场,众人心中无不一秉。
翁贤忠这才想起风不羁应该并不知道兰若离出关的消息,否则也不会如此张狂,连忙打圆场:“二位莫要动怒。风兄,这位小兄弟乃是谷主兰若离钦点代夫所收之弟子,也算是九仙子的师弟了。”
风不羁心中一惊,翁贤忠这句话主要的不是告诉自己此子的身份,而是要说兰若离已经现身,一位神源境的威慑,远不是自己这真源境够看的,幸好此时背后亦有同等级的强者,否则自己身死矣。
想到此处,风不羁发现自己不觉间背后已经出了一片冷汗。
“咦?碧月晴?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比之刚才夏初雪的出声更显得肆无忌惮。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竟是与九雷堡子弟一起坐在大厅之中的一位短发少年。
夏初雪细看之下,这人一头短发杂乱无章,穿着一身紫黑之色的劲装,双目微微发红,似有血腥之意,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夏初雪心神一禀,显然此子给他极大的危险之感,这种感觉就连几位真源境的大佬身上也不曾体会。
石月清冷哼一声:“昆仑山的疯狗又怎么会跟九雷堡的人混在一起?”
这时,风不羁也注意到了石月清。显然这位被称作“昆仑山的疯狗”之人并非什么阿猫阿狗,风不羁非但没有对其突然出言扰场加以指责,反而是十分在意其话中所指。
于是风不羁试探地问道:“不知道姑娘名讳?”
不待石月清回答,翁贤忠却是抢道:“这位乃是天山碧月晴,同时也是昆仑山少主号西都的未婚妻!”
石月清向来不将自己与号西都的婚事当做一回事,但此刻翁贤忠如此提出却是叫她心中大为恼火,同时有些心慌地看了一眼夏初雪,只见夏初雪神情狰狞,便是暗叫一声糟糕。
果然夏初雪再闻石月清婚姻之事,顿时心如刀绞,不禁捂住胸口。
一旁雪残垣与姜蚩见状忙扶住夏初雪。
说实在的,雪残垣与姜蚩怎么也不明白夏初雪与石月清到底是如何有了如此深的情感,其实这或许就连他们本人也无从知晓,只能说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
石月清心中一痛想要伸手,但现在昆仑山众人环伺,如果其表现出与夏初雪过于亲密的关系,只怕对夏初雪并非好事啊,于是脚下生跟,别过头去,平复心情。
但在场之人何等老练,特别是像翁贤忠、风不羁这样纵情风月的老手,更是一眼就看出其中猫腻。
风不羁不由再试探一问:“不知道碧姑娘怎么会来到幽兰空谷?”
经过一系列事,饶是九畹齐对男女之事并不了解,也看出了石月清与夏初雪之间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当下结过话头,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怎么?碧姑娘不过路过鄙谷,风二堡主有什么意见么?”
风不羁当下连忙打哈哈:“哈哈,仙子说笑了。我不过是出于与昆仑山的交情多嘴了两句而已。不过既然碧姑娘是昆仑山的儿媳妇,那也算是昆仑盟的人......”
“谁说石月清是昆仑山的儿媳妇?”
看来夏初雪是乌龟吃秤砣,非要找事了。
雪残垣心头一颤,不由苦笑:“是我不好,没有制止住小夏!”
姜蚩却是眉头一挑,双目环视九雷堡众人,看了这么多场比斗,他的手早就痒了。
而石月清心头则是忧喜参半,喜的是夏初雪竟如此有胆量,而忧的同样是夏初雪居然如此有胆量。
其他人心中对夏初雪则只有一个念头:真是傻得可爱。
“你说什么?”
这一句话却是两个人异口同声。一个是因说话被打断而震怒的风不羁,而另一个却是那被称作“昆仑山的疯狗”的少年。
相较而言,这名“昆仑山的疯狗”居然也是一副愤怒的模样倒是让人费解,不过熟悉此人的昆仑山众人却是毫不意外。
因为这名少年之所以有“疯狗”这样一个外号,不仅因为他虽然是昆仑山年轻一代之中实力最靠前的三人之一,更因为昆仑山九峰少主号西都最忠实的走狗,而且是最疯的一条狗,疯到只要见到让号西都不爽或者惹到号西都生气的人或物,他就会想一条疯狗一样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哟哟哟!疯狗发怒了!”说话的却是昆仑山的红发秦少。
疯狗双目一睁,只听碰地一声,起身下所以化为粉末,而其身形一个模糊已是不见。
九畹齐大喝一声:“放肆!”手中拂尘化为万千丝剑,便是横扫而出。
“妄想!”翁贤忠轻喝一声,一掌推出,掌气化作一道绝壁,阻尽拂尘所化剑气。
九畹齐心中一横,手上劲道再提两分,顿时绝壁粉碎,剑气略过疯狗身影。
然而九畹齐拂尘扫过之处,疯狗身影渐渐变淡,竟只是一道残影。
众人无不惊讶这疯狗的速度,竟能避过真源境强者的一击,虽然只是随手一击,而且被阻了片刻,但真源境就是真源境。若一名真元境气息被真源境强者锁定,其能躲过真源境强者一击的概率几乎为零,而这疯狗少年也不过丹华境巅峰而已。
骄十八更是暗自思量,与这疯狗相比,在速度上自己居然不敢言胜。
此时又听叮地一声响,然后便是秦少继续调侃的声音:“哈哈,真是狗改不了****。”
疯狗身上杀意肆掠,抬起猩红的双目,盯了红衣秦少一眼。而秦少却毫不在意其双目中强大的杀意,只是一剑横挡,挡住了他手上的利爪。
“好了!苟无生,别闹了!”展鲲鹏单手一挥便是抓向疯狗少年。
疯狗少年苟无生却是嘿嘿一笑,手上利爪向着展鲲鹏一划。
展鲲鹏深知苟无生的实力,也不敢托大,便爪为拳,一拳轰散劲气,但苟无生身影一晃,已然消失原地。
九畹齐刷地一转头,目中暴怒,大喝道:“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