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还记得在江南时我们被曹千流追截的那一夜,我曾要他走近车马,亲自来取件物事,那就是他要的东西——真正标明‘海市蜃楼’中路径的地图。当日你我之所以能自那危楼诡城中全身而退,便是因为有这图画。”
“那这幅图在哪里?”羌浅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里。”戚烨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神思令羌浅猜测不透。
“你是说,你把那图画记在了心里?”
“算是吧。”戚烨从容按动了壁上的机门。
羌浅惴惴不安地推着他回到了书室中,急忙又问道:“唐苏还会不会再来,会不会对你不利?还有雷大哥呢,他是否也知道了唐苏的目的?”
戚烨却只静静道:“雷霆与唐苏既已见过面,即使原先不知,现今也自当是知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不过这里毕竟是清风寨的领地,我想他二人不会怎么样的。倒是你,你既应承了小姨要护我周全,就应使功力更为精进才是。所以从明日开始,你要好好练练功夫了。”
“这个是当然!”羌浅急道,“你也要答应我,一定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伏在戚烨的膝旁,将脸贴近他的胸,努力感受着他的心跳:“我什么都不管,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以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
“傻瓜,都说了要你不要多想,你往后的路还很长。”戚烨抚着她的头,眸光若星芒盈远,似在她的心间点燃一盏明灯。
此后数日,清风寨中都似宁逸无风。
羌浅白日里独自在小宅前的空地上练功,戚烨处理完寨内事物通常已是傍晚,她便会在小宅门前待他归来。而这几日当中,她因为唐苏之事并没再去看望过雷霆。听寨中人说,雷霆的伤已好了许多,可唐苏一连几日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这一日天已全黑,戚烨却仍然未回,羌浅心下不禁暗自担忧,又过一阵还不见戚烨踪影,她便再等不住,绕至小宅后方直向清风寨主寨走去。
当她快行至寨内建筑边缘时,忽见一队寨中守卫疾步而来。她见这几人行色匆匆,心中疑虑更重,赶忙将当中的一人拦下询问寨中是否有事发生。
守卫道:“羌姑娘,唐家堡的十三小姐突然失了踪,咱们现下都在焦急找她。”
“唐苏失踪?!”羌浅惊诧怔目,立即联想到她会对戚烨不利。
这时她又见远处一束伟岸身影向这边奔来,离近一看正是多日不见的雷霆。
那守卫对雷霆道:“雷少侠,咱们兄弟去外面看看,你身上有伤,就不要出去了。”他说完这句话,飞奔而走赶上了队伍。
雷霆看到了羌浅,却难掩面上忧色,向前一步走到她身侧。
“雷大哥,抱歉这几日没去看你,你好些了么?”羌浅很是尴尬。
“多谢羌姑娘关怀,我已好得七七八八。”雷霆口中虽如此说,但羌浅听得出他说话时仍显中气不足,眉宇间暗藏纠结之色。
雷霆凝望着羌浅双目,郑重道:“羌姑娘,我本有许多话愿对你讲,可这些事又太过复杂,实在是一言难尽。眼下事态紧急,我必须先去寻找苏儿,请你代我向戚公子辞行,咱们后会有期。”
“雷大哥——”羌浅一语未尽,却见雷霆已飞速转身,身影一瞬间消失于夜色。
其实唐苏与雷霆的离去对羌浅来说可谓是件好事,至少她暂时不必担心唐苏会再做出伤害戚烨之举。她定了定神,回身继续向前走去,穿过四周建筑,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竟已走到了寨子边缘处。
圈起的篱墙内是破旧的小房子,骏马在寒风中吐着白气,干瘪的老者一如既往地在院子里刷着马,仿佛全然不觉冷风刺骨。
清逸的少年人就坐在院子外,白裘覆体,淡雅绝尘,正宁静地望着老者忙碌。直到羌浅走到身边,他方才缓缓移目。羌浅未及开口,他已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推行自己走远。
两人走入清风寨中心后,羌浅终是忍不住道:“看不到你回来,我担心坏了!你可知道,唐苏不见了,雷霆也已从这里离开!”
“知道。”戚烨好似对此事了然于胸。
“唐苏会去哪里?是不是会去见曹千流?”
“也许。”
“那你想怎么办?”
“静观其变。”戚烨的音色渐低,显得苍白无力。
羌浅知他身体又有不适,拢好他衣襟袖口,快步与他返回了小宅。
戚烨在小宅门前徐徐昂首远望天际,新月如钩,零落的星辰中苍鹰疾风振翅飞来,在小宅上空低旋两转。羌浅看到它的爪间紧抓着一物,竟极似一柄长剑。
“疾风要把那剑丢下来,你得去接住。”戚烨低语之时,疾风果然利爪一松,长剑不偏不倚落入羌浅手中。
“这剑是……”她讶然注视着剑身,抽剑出鞘的刹那,只觉面前流光飞舞,恍若漫天星宿尽显眼中。
“此剑名‘流霜’,相传由天外飞石所铸炼,无坚不摧。此剑本是我朝开国初年时一位传奇女子所有,却被我父亲当年自‘海市蜃楼’中发现取出。司徒空觊觎此剑已有多时,我便将之匿起,他久久不得,方才去盗昆仑派的‘琉焰’。”
羌浅在喟叹中回剑入鞘,仅那逼人的剑气便令她心生钦畏。
回到房内后,戚烨忽然又道:“你的功夫练得怎样了?可否演几势来我看看。”
“就在这里?!”羌浅看一圈不大的房间。
“当然不是。”戚烨提臂指指廊径,“到后面去,地下有间演武的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