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伙计的手上,昏暗的油灯在晃动,雷霆满面焦虑等待着他的答案,而羌浅在听到雷霆刚刚的那句话后便怔怔愣住。
年纪很轻的姑娘、不良于行的公子……她立时本能地想到了两个人。
“公子,你可是姓雷?”老伙计倏然将老眼圆睁,将油灯提到雷霆面前仔细照了照。
“不错。”雷霆眉宇紧凝。
“请雷公子稍后。”老伙计说完蹒跚地回过身,一个人提着油灯走向后院。
雷霆紧抿着唇坐在了桌边,羌浅的心里疑问重重,随雷霆坐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雷少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刚刚说的那两人可是唐小姐与戚公子?”
雷霆看着羌浅惊疑的眼睛,半晌方道:“正是,还请羌姑娘听我一一解释。”
眉宇拧成了川字,他沉声道:“在大漠时,我本欲与苏儿两人尽早返回中原,但苏儿忧心戚公子的身体,加之父亲寿辰已近,而清风寨与霹雳堂又相距甚远,路上免不了要耗费颇多时日,便硬要戚公子与我二人同行。我想戚公子的身体确有不便之处,路上多人照应也好,便应允了苏儿。岂料我们刚至陕西境内时便遭遇追截,一路上已与东厂中人有了三两次摩擦。”
羌浅闻言一阵心慌,急忙道:“那此时你为何会与戚公子同唐小姐分开?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前两日我们又与东厂人马相遇,恰逢戚公子在病中,于是我们便商议分头行进,由我引开东厂追击,而苏儿与戚公子先行一步,再于此地汇合。”
“戚烨他病了?!”羌浅惊呼,但又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赶紧收敛起惊色。
雷霆似也感到了羌浅的情绪忽有波动,却只沉着道:“羌姑娘无需忧心,戚公子只是旅途劳顿染了风寒,应无大碍。”
羌浅点点头,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
雷霆又道:“无故将羌姑娘牵扯进了这件事,实在是抱歉。”
羌浅忙摆摆手:“雷少侠哪里话,我与戚……戚公子与唐小姐也相识,能出一份力当然最好。”
雷霆稍稍舒展眉宇:“羌姑娘,少侠之称愧不敢当,我看我年龄稍长着你,你就叫我雷大哥吧。”
“是,雷大哥。”羌浅抿唇一笑。
这时厅堂后吹来了寒风,老伙计晃晃悠悠走了回来,灯影在他的身后不住摇动。
“二位,走这边。”他带着雷霆与羌浅二人向后院走去。
后院一排黑漆漆的客房中,只有一间屋子仍亮着光火。老伙计指指那间屋子,转过身一步一晃地离开。雷霆飞步跃到屋子前,在门外低声道句“苏儿”。
屋内不闻回应,雷霆站在门口一阵沉吟,后推门而入。前室无人,他与羌浅匆匆走向后室。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后室内也是静悄悄的。
“雷大哥,戚公子与唐小姐好像不在这里。”羌浅在雷霆身后道。
雷霆紧凝双目环顾一周,忽道一句“快走”,牵起羌浅的手便向外室奔去。羌浅大吃一惊,刚迈出前足,身后已感到劲风袭来。
眼前遽地闪过刀光,羌浅竟看到一条黑影从房梁上蹿下,刀锋已直劈向自己。雷霆手臂遽然后扬,衣袂也牵动起风声涟漪,一掌击在黑影的手腕上。黑影执刀的手霎时断折,雷霆已从他手中夺得了长刀,带领羌浅抢出内室。
然而外室中又有两条黑影从角落中窜出,分别击向雷霆与羌浅二人。雷霆护在羌浅身前,将长刀舞得虎虎生风,独自拦下了攻向自己与羌浅的黑影。
“唰唰”两声,一道黑影已被一刀封喉,自雷霆身前倒下,另一道黑影胸前也划出一道血痕,匍匐在一旁失去攻击之力。雷霆足下不停,同时牵着羌浅的手稍一用力,便擎着她跃出了房间。
羌浅正心惊难平,却见到客栈外竟已灯火通明,手执长刀的十数人正从四面八方向自己与雷霆涌来。
雷霆目中凛现威光,手中长刀不停舞动,同时在羌浅耳侧道:“羌姑娘,看来我们要冲出去了!”他于说话间,又已放倒了两人。
这些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武功个个不弱,但雷霆功力之高超却令羌浅瞠目。她与一名黑衣人缠斗之时,雷霆已单刀直入攻向这群人中为首的那人。
为首之人竟正是先前那老态龙钟的伙计。只是此时他身形矫健根本不似老人,须臾间已提刀迎上,与雷霆二人舞出炫目刀光。此人虽刀法精湛,但应对雷霆却不占上风,刀刃甚至无法接近雷霆身侧。雷霆一个纵跃冲上天际,飞身而下时刀尖直指这人头顶。
血光骤现,这人仰面躺倒。
此时羌浅忽闻身后屋顶之上有瓦砾响动之声,回眸看时便见到一束娇小人影立于房上,看身形竟似是唐苏。
那人影步履飞快跃至屋顶中央,向院内喊道:“霆表哥,快上来!”
听见这清脆但急切的川音,羌浅更确定是唐苏无误。而雷霆于瞬时抬眸望向唐苏,一个飞转掠回羌浅身边,在羌浅身后一拖,与她二人跃至屋顶。
屋后路上停着一辆马车,唐苏急望二人一眼,眼神扫过羌浅时猛然停住,但随即紧沉柳眉飞身下跃,直落入马车之中。
雷霆向羌浅微一点首,便与她一同跃至车上。
“霆表哥,快去看看烨哥哥!”唐苏急对雷霆道。
雷霆看一眼唐苏,掀起车帘退入车内,车前只留下羌浅与唐苏。唐苏执起缰绳急声呼喝,马儿长嘶之下飞足而起,载着几人向前方奔驰而去。
耳边风声萧萧,羌浅晃然想起了洛水之滨从自己身侧飞速驶过的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