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理鲁,你什么意思?”秦离看着抓着自己的手的安理鲁不满道,眼前是‘丰盛’的早餐。比如哪只猛兽的肝脏,再比如哪个人类的心脏。从一开始的看到就吐,秦离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做到无视的地步了。
安理鲁瞥了眼秦离手伸向的面包:“您总是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哦。你说的那些有营养的东西似乎对这这个人类没什么用吧。”秦离抽了抽手,却完全抽不出来,生气道,“松开。”
安理鲁耸耸肩,松开了手,随便抓起一颗还淌着血的心脏,慢慢咀嚼了起来。
秦离也懒得说话,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真是浪费啊。”安理鲁突然阴阳怪气地说起来,“真是暴殄天物,这些可都是刚从人体内挖出来没多久。”
血液顺着安理鲁的手指滑下,安理鲁伸舌舔干了它:“这可是那些生来为贵族献上生命的人的心脏。”
秦离嚼动的嘴巴停了下,又若无其事地吞咽着:“安理鲁你曾经也是骑士,你吃的时候不会不安吗?”
“您又忘了。恶魔生来就没有心。我还没说吧,这个心脏可是从那位最年轻最厉害的骑士身体里挖出来的。杀了我们那么多同族,连这心脏吃起来都觉得美味了不少啊。”
“……”
“他死前还一脸祈求。”
“……”
“祈求我们别伤害她姐姐……”
安理鲁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离抓住领角,秦离的嘴唇都要被自己咬出血了。
“你们……你们对夏殊……做了什么!”
“啊,啊,您怎么还是这么暴脾气?吃完早餐我们才能好好说不是吗?”安理鲁抓起另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压在秦离的嘴唇上。
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冲地刺激着秦离的嗅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夏殊了,最后一次见面时还是夏殊参团时自己在巷道处偷偷注视着他的背影。那时候夏殊才十八岁,他的背脊还没有完全发育成一个男人的体型,却想靠手劈开乌云。他的心灵甚至还是个小孩,有时候明明喜欢的不行,却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跟夏殊分开的这几年,秦离总想着夏殊有没有变样,有没有收敛起他的天性,有没有变得跟其他骑士一样肃然。
可是现在……
她甚至还没看到他长大。
秦离如木偶般咬下去,咀嚼了几口,就用力推开安理鲁吐了出来。随着激烈的呕吐,积在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
“夏……殊……”
庭院里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声。不远处的草因被踩压而发出了声响。
有人来了。
那两人又停了下来。
秦离抬起头,目光朦胧中她似乎看到少年熟悉的身影。她直接用袖子擦去了眼泪,看清楚后,激动地站起来。
那真的是夏殊。
夏殊该也是看到她了。旁边的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随即夏殊猛地推开旁边扶着他的人,失去支撑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然后他死气沉沉的脸上倏然出现了一抹笑,显得异常诡异。夏殊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似是因为看到秦离而被喜悦冲击得缓不过气来。
很快夏殊就向秦离跑过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笑。
他的眼神吞噬了一切。
他叫着她的名字。
“丝弥耶堤。”
秦离还没说话,就被安理鲁抢过了话题:“斯慕安普,欢迎回来。丝弥耶堤可一直念着你呢。”
夏殊扑着紧紧地抱住了秦离:“丝弥耶堤我就知道你会想着我,所以一醒来我就迫不及待地来找你了。你是我的血,维持着我现在所有的生命。”
“丝弥耶堤,我已经帮你杀了那群叫嚣的人类。没有人可以阻止你,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让你生气的,我全部都杀掉了。”
这不是夏殊。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秦离咬牙切齿地问道。
“那我们不打扰你们相聚了。”
“夏殊,我不喜欢你杀人。你是人类,你不能那样杀人。”秦离对靠在自己肩上,摸着自己头发的夏殊教诲道。
“恩?”
“夏殊,你有没有听我说什么?”
“可是丝弥耶堤,我是斯慕安普啊。夏殊是谁?”
“夏殊是你,你是夏殊,夏殊,你才不是斯慕安普。”
“丝弥耶堤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也不是丝弥耶堤,我叫秦离。”
“可你就是丝弥耶堤啊。”
秦离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在下不该和个傻子说话。
……诶?在下?
“反正不管怎样,夏殊你以后不准杀人。”
“丝……阿离你原来不是这样教我的?而且我也觉得讨厌就该杀掉,那样会让我很快乐。”
恶魔本就是为欲望而生,接近恶魔的一切都被欲望之海淹没。
“但是阿离你不想我做,我就不去做。”
听到夏殊的回复,秦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真乖。”
“怎么了?”秦离奇怪地看到夏殊捂住脸。
“因为丝弥耶堤从来没这样对过我。”连着耳朵都红了起来,“丝弥耶堤,我好想你。”
秦离听到自己说:“我也想你,我的斯慕安普。”
语气是沉睡了几千年的沧桑。
有谁在自己的体内,慢慢侵蚀着自己的灵魂。
这是秦离第一次感觉到丝弥耶堤的存在。她想起夏殊对自己说‘阿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身体只是个躯壳,最重要的是灵魂?可能真正我们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自己’,秦离看着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抱住了夏殊,不,应该说是斯慕安普。
也许最重要的只有灵魂,我们的存在只为原罪。
“斯慕安普,沉睡的千年来,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你了。我真怕我醒来后,你还没苏醒,而我又找不到你。失去了羁绊,真是可怕啊,斯慕安普。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我是你的血,你是我的剑。”
“幸好千年后,我又回来了,我又找到了你。”
“斯慕安普,为我斩平前面的路。我会让这个世界都臣服于我们。我不会再让父神凌驾于我们之上了。”
“父神老了,该魂灭了。我们将会是这世上最后的神。”
丝弥耶堤怒视着安理鲁,那神情恨不得将之生吃。
“安。理。鲁。”
一字一顿,将一切恶毒的话都诅咒在这个人身上。
“你居然敢背叛我!安理鲁,我杀了你!”丝弥耶堤咬牙切齿,表情狰狞,却依旧抵不过驱魔水的威力。
“我杀了你!”
“我杀了你!”
安理鲁冷笑着打量着被迫坐在地上的丝弥耶堤:“瞧瞧您这幅样子,哪里有一点您当年的模样?”
“啧啧啧,亏您当了这么多年的恶魔,居然忘记恶魔本就为自己而活,本就是自由的,何来什么背叛?啊,说起来,斯慕安普也快回来了吧。真想看看他等会的表现啊。”
“安理鲁,你这个叛徒,居然跟贤者屋的那群卑贱人类为谋!”
“丝弥耶堤大人,我只是人当久了,当习惯了而已。您口中卑贱的人类会哭会笑,会欣赏夕阳,会赞美暗夜。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画师,他走遍了这个世界,他眼中的黑夜是抬头的星空,是光明。您眼中的黑夜是怎样的?您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未看过这个世界。丝弥耶堤大人,神的时代过去了。您却还活在梦里。”
“我想东部那边该把斯慕安普杀掉了吧。驱魔之箭可是专门用来对付恶魔的呢。”
“那么,丝弥耶堤大人,再见了。”
话音刚落,安理鲁就如烟般消散了。站在高处绕成圈死死把丝弥耶堤围住的骑士一同举起了弓箭。箭矢闪着金光,那是用莫因罗雅山顶的魔石造成的。
恶魔最怕的东西。
弓箭一致地射出来,如流星般急速。丝弥耶堤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直到感觉到一股滚烫的血液溅到自己脸上才张开了眼。
周身一片黑暗,她却清楚地看到恶魔化的斯慕安普牢牢地将自己保护在他的怀中,因驱魔箭的缘故,斯慕安普的身体很快开始石化、皲裂。护着她的双手开始破碎落下,一束光从破裂处照进来。
死亡在身边蔓延。
丝弥耶堤第一次感受到那个名为“难过”的词在心中扩散。在被神族关入罪恶之城时,在被父神打入深渊时,她期待却不曾出现过的感觉。她觉得安理鲁说错了,她从未看过这个世界,却也想感受这个世界。上千年来,她一直渴望着的感觉。
可是得到它,她并不高兴。
“斯慕安普。”
丝弥耶堤颤抖着。
“斯慕安普,看着我。”
但她知道,她的斯慕安普再也不会再出现了。
果然,那张跟斯慕安普的面容露出了另一种表情。
他笑着,却不是对自己。丝弥耶堤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薄弱,然后直接被秦离代替。
“阿离,我想起你了。”
“无论在哪个世界,我都会记起你。”
“你要记住是我救了你,不是斯慕安普救了丝弥耶堤。”
‘啦啦啦,恭喜玩家思密达完成惩罚模式,回到正轨世界。’
‘……’
‘玩家思密达怎么这幅表情?奴家表示不解。’
‘闭嘴吧你!消失了那么久你还好意思出来?哦,那算惩罚模式?狗屁吧!完全没看到一点惩罚的痕迹!’
‘阿拉啦,玩家思密达又在挑战奴家的底线了。’
‘挑战你丫的!别让我看到你!’
去他的惩罚模式!在下现在一想到夏殊,就心跳如雷你造吗!啊啊啊啊,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