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国会参议员豪威尔·盖茨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尼龙绳牢牢捆缚住了全身,以蜷曲状抵靠在冰冷的墙根上。他的头痛极了,后脑勺依然残留着被猛烈撞击过后的灼痛,仿佛曾被一把坚固的凿子叩开过他的脑袋。他的双耳嗡嗡作响,这种突如其来的耳鸣症状搅得他心神不安。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终于清晰下来。
这是一间地牢,一间阴暗潮湿的地牢。
他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已经被大力胶牢牢地粘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地牢里并非他一个人,豪威尔仔细数了数,算上他自己总共有十二个,他们也被捆缚着,嘴上全都紧贴着不让其发声的大力胶,一双双绝望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难以抑制的惶恐。豪威尔认识他们,甚至可以说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他从自己的左手边开始,沿顺时针依次环视着每一个人。
第一位是参议员尼古拉斯·诺顿,他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四十五岁中年男性,外貌气质不输于任何一位好莱坞男星,即使是现在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也透露着一份无法掩饰的迷人。他的外貌使他在女人堆里很吃香,他也是拥有最多女性粉丝的美国政客,就连总统在这点上都不及他三分之一。他和《男人帮》以及《花花公子》封面杂志上的许多当红模特上过床,风流韵事时常成为各类八卦周刊的头条。
第二位是参议员汤姆·凯斯宾,这名字就像某部文学著作里的王子。但这位五十三岁的年过半百的男人,可一点也没有王子般俊俏的气质。他满脸皱纹,老态龙钟,前额已经完全谢顶,只剩下凹凸不平的粗糙的头皮。但是他很会做生意,听说他把他自己一半的积蓄全部用来投资,并且还在这上面赚了大钱。不过,也有人说,他的那些钱来的不干净。
第三位是参议员艾森·沃特,他是个五十岁的小个子男人,走起路来有些外八字,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活像只蛤蟆。但是他极善运用自己的权力,就在半年前,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小艾森因为醉酒驾车差点把人给撞死了,按照美国刑法,小艾森少不了要经受三到十年的牢狱之灾。但是当小艾森还在看守所里等候审判的时候,老艾森就动用关系把他保释了出来,并且用钱以及其他的一些见不得光的方式把这件事情给私了了。后来有媒体评论说:难怪小艾森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是因为他有一个无所不能的老爹!
第四位是参议员丹尼尔·劳伦斯,他才刚刚四十出头,可谓年轻有为。但是据小道消息爆料,丹尼尔时常出入国外的某家豪华赌城,并且次数极为频繁,每次光临必当是一场豪赌,他也因此成为了那家赌场的最高等VIP贵宾,享受帝王级服务。有报道称,他已经被联邦调查局金钱犯罪调查科盯上了,调查局怀疑丹尼尔是在利用赌场洗黑钱。
第五位是参议员乔丹·克劳恩,他是名黑人,前不久是他四十六岁的生日。乔丹被称为议案杀手,但凡众议院提交了任何改革制度在交由众议院审议的时候,他往往都会投上一枚否决票。就连一个多月前民众呼声最高的《全民医疗修改议案》都被他否决了,尽管他的否决票在一片倒的赞成票中显得无关紧要,但还是惹来了民众的不满。诸多民众认为乔丹是在刻意与他们做对。
第六位是参议员爱马仕·雷诺,他是个墨西哥裔的六旬老头。这老家伙和军火商走得很近,前不久有人向国土安全局举报说爱马仕私自勾结地下军火商,向中东地区以及一些非洲小国极端主义分子非法贩卖军火。但是很快,这个举报人就人间蒸发了,国土安全局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第七位是参议员高木一郎,他是个年仅四十三岁的美籍日裔,一副典型的亚洲人面孔。介绍上说他爷爷是二战时期侵略中国的甲级战犯,在东京审判的时候和山本五十六一起被处以了绞刑。但高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经常吹嘘自己的祖上光荣,效忠天皇,现在被供奉在东京的靖国神社里,每年日本首相还会去朝拜。真不知道这种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是怎么当上参议员的,豪威尔一直对此表示疑惑。
第八位是参议员凯特·布伦斯,他是个出身豪门今年四十一岁的富二代,他的家产加起来相当于比尔·盖茨总资产的一半,可以说是身居要职,并且坐拥金山银山。媒体们常说:我们的梦想就是凯特·布伦斯的现实。但是凯特的生活作风极不检点,有次还被人偷拍到和三名酒吧女郎在街头狂吻。凯特事后解释说当时自己喝醉酒了,但是一些他的政敌就揪着这件事情不放,说他当时磕了药。
第九位是参议员巴顿·阿瑟,曾经担任过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三支队长官,指挥过海湾战争。军事化的磨砺使已经超过六十五岁的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强壮硬朗。但是在一年前的一段时间内一度曝光过他在军队里的一些丑闻,有当时在他手底下服役的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兵对记者说巴顿·阿瑟曾经强奸过她。但是很快,这个女兵就改口了,说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在接受接下来的秘密采访时,把“强奸”一词改为了“自愿”。有人怀疑她是被迫改口的,但这种没有证据的怀疑往往只是一种站不住脚的猜测,所以没过多久这件事情就被其他的重大新闻事件给取代了。
第十位是参议员兰登·克劳奇,今年五十四岁,博学多识,他已经过世的双亲生前全都是哈佛大学的政治学教授。兰登从小受他们的耳濡目染,长大后自然从起了政。没想到他自己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当上了市长,三十六岁的时候当上了州长,五十二岁的时候成为了国会参议员。他的政治道路一片坦荡,几乎没有经受任何曲折。
第十一位是副总统艾克·迈克德,第十二位则是豪威尔自己。
突然,地牢的铁门被打开了,伊森走了进来。“先生们,这地方待得还习惯吗?”他环视了一圈,然后笑了笑,又说,“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们不能说话。或许你们正在诧异,我为什么要绑架你们。是为了和美国政府做对?是为了勒索钱财?还是什么别的?总之你们一定猜不到。不过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们。好消息就是你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最多的那一位也只会待上十二个小时;但坏消息是,你们都得死……”
伊森这句话的话音还未落,所有人都开始骚动起来。
你这丧心病狂、杀人如麻的恶魔!豪威尔在心里怒吼着。
伊森接着说:“我会一个小时杀掉一个,从今晚六点开始。”他说着,抬手看了看表,“嗯,现在已经五点半了,那么从谁先开始呢?”他说罢,又开始环视起地牢里的每一个人。他刻意将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逗留很长时间,他非常享受这种乐趣。这些家伙现在一定吓坏了。求求你,千万别选我,求求你,千万别选我!他们一定正在这么祈祷着。伊森心里暗笑了起来,不过,我早已经有了选择。
他朝着豪威尔走去。
上帝啊!他选了我!不!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放过我吧!豪威尔的内心绝望地呐喊着,他拼命地摇着头,仿佛是在对伊森做最后的求饶。
伊森俯下身对豪威尔轻蔑一笑。胆小懦弱的可怜虫,我要选的不是你!他抓起尼古拉斯·诺顿的衣领向上一提,尼古拉斯犹如一个布偶一样被他拎到了半空中。紧接着,伊森将他扛在了宽阔厚实的肩膀上。天呐!这家伙力气可真大!豪威尔感叹起来。他看到了尼古拉斯惊慌失措的眼神。
尼古拉斯扭动着身子,平日里的英俊潇洒荡然无存,此刻只剩下对死亡的惧怕。
伊森将尼古拉斯扛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铁门。
还好不是我!豪威尔松了口气,但很快,他的心又悬了起来。全部都得死!如果在他选到我之前我们还没得救的话,我的死只是个时间问题,或许下一个,就是我!
当时间只剩下五分钟的时候,白雪突然得到了启示。被隐藏的法西斯束棒建立起古希腊巴特农神庙。神庙既在一块铁上也在一张纸上。她参悟了谜底!“我知道是哪了!”白雪高喊了一声,领着还处在迷茫中的白杨和爱伦冲出了参考室。
白雪一边跑,一边为他们解释起来:“是林肯纪念堂。林肯纪念堂就是一座仿巴特农神庙的古典建筑,而且它还被印在了1美分硬币的背面以及5美元纸币的背面。这也就是‘神庙既在一块铁上也在一张纸上’那句话的意思。至于法西斯束棒,那是阴谋论者对我们美国的一种误解。在林肯纪念堂内,林肯雕塑的座位上确实雕刻有法西斯束棒,并且这种束棒在美国很多地方上都有,例如:华盛顿站立像前、美国参议院徽章上、芝加哥市政厅门前、美国国家警卫队徽章上、众议院联络会议室等等。法西斯束棒起源于古罗马,它被称作‘权力之斧’。于是诸多阴谋论者就拿这玩意儿大做文章,说美国是虚伪地自称‘民主、人权、和平’而将法西斯主义作为精神支柱的国家。但是在我看来,这全部是胡说八道。卡尔那家伙是在用这条谜语,暗示我们美国的林肯总统其实是位法西斯主义者呢!”
“这家伙果然是个极端主义分子!”白杨咬牙切齿地说。
“林肯纪念堂的背面就是波托马克河!”白雪语气急促地说,“那里一定就是卡尔处决第一位官员的地方!”她缓了口气,接着说,“国会图书馆距离林肯纪念堂不足一英里,我想我们现在开车赶过去应该来得及!”
“可是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分钟了!”爱伦看了看表说。
“该死!”白雪大骂起来,“这种时候时间******怎么走得比火箭还快!?”
这时,他们已经冲出了国会图书馆。白雪用遥控远程将宝马的车门解了锁。他们朝着宝马狂奔过去,然后没有丝毫停顿地拉开车门钻进了车内。爱伦和白杨还没来得及坐稳,白雪就发动了引擎,将车子开了出去。她猛踩油门,宝马在宾夕法尼亚大道上风驰电掣地疾驰起来,旁边就是连接国会大厦与华盛顿纪念碑的长而笔直的自由广场。
当他们驶过纪念碑时,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了。
见鬼!来不及了!白雪将油门踩到了底,两边的街景向后飞梭,车身仿佛即将要离开地面飞起来。他们已经严重超速了!驶过林肯纪念堂时,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夕阳的光线将纪念堂白色的大理石墙面染成了美轮美奂的橙黄色。这座纪念堂位于阿灵顿纪念大桥的引道前。白雪将车驶上引道,好几辆刚刚下桥的汽车与他们擦身而过。他们将宝马车停在了波托马克河河畔的草坪上,然后下车站在河岸边朝着河里张望。
“快看那儿!”白杨指着近岸的一片水域说。
白雪和爱伦朝那里看去,发现在距离河岸不足十步远的水里正向上翻腾着水花。水下有人!他还活着!他还在挣扎!那片水域离阿灵顿纪念大桥很近,那人应该是被人从桥上推下去的。“我去救他!”爱伦说罢,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这水可真冷!他感觉自己的浑身都被这冰冷的河水刺痛着。
他朝着那片水花游去。很快,他游到了水花旁。
爱伦伸手探向水花,但除了翻涌而来的河水,他什么也没有摸到。那人在水底!在水底很深的地方!爱伦意识到这一点,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头向水里一扎,他的身子笔直潜了下去。水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爱伦从腰间摸索到警用手电筒,他将手电筒取了下来,然后打开了开关。
手电筒的白色光芒射穿河水,他看到一个被反绑住双手的男人,正狂乱扭动着身躯在河底挣扎。那个男人的双脚被捆绑在了一块笨重的大石块上,他想要向上游,但是却被石块禁锢着无法脱身。他没有多少时间了!爱伦向着石块游去,他想要帮助这个男人将绳索解开。这时,男人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嘴里不断吐着水泡,他呛水了!
该死!解不开!
男人的身体还在抽搐,他看上去痛苦极了!爱伦从荷包里掏出一把小刀,他想要用刀将伸缩割断。他得速战速决,因为他自己也快要憋不住了。他拼命地割着尼龙绳,足足花了半分多钟的时间,绳子终于被他割断了。他搂住那个男人的身体,将他带出了河面。男人已经一动不动了,他四肢僵直。
挺住!一定要挺住!
爱伦带着这个男人游到了岸边,白杨和白雪帮助爱伦将他拖上了岸。尼古拉斯·诺顿参议员!白雪一眼就认了出来。联邦调查局的每一个探员,都必须将每一位国会参议员的相貌烙印在脑子里,识别一位参议员的身份对于白雪来说,简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我得想办法救救他!
白雪跪在地上,她一边用双手使劲挤压着尼古拉斯的胸肺,一边给他做人工呼吸。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尼古拉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没有了脉搏。他死了,卡尔成功地干掉了第一位高级官员,一位国会参议员,一个小时之后,还会有第二个。
三英里之外,一辆黑色面包车正沿着沿河公路行驶着。伊森紧握方向盘,跟随着车载CD播放器内放出的音乐哼唱了起来。自得病以来,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兴奋过了。刚刚,他杀了一个人。他将一名国会参议员沉入了河里。
有人试图去救他,但是他们无能为力。
河岸边,白杨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卡尔打来的!白杨接起了电话。
“威尔先生,看来你们失败了,不过不用灰心,还有十一个人等着你们去救呢!”
白杨攥紧手机,咆哮起来:“你这混蛋!你居然杀死了一名国会参议员!”
卡尔笑了起来:“威尔先生,七点钟的时候我会杀死第二个,你们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不要说太多废话了。摸摸那家伙的口袋吧,我在里面留了张纸了,那是第二条线索,同样的,祝你们好运!”